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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在脸上,程粤仰着头在赵浮的怀里,他睁着一双丹凤眼,眼睛里是湿冷的月夜,是胸膛里的心跳声。
斗笠他没摘掉,但是他这个姿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赵浮懒得理他,她抱着程粤走出了佛兰寺到了山脚。
来之前她就已经在山脚下偏僻的位置搭建了一座比较简陋的屋子,杨慕雨最迟明日就会发现程粤失踪了,他肯定立刻派人到山下寻找,山脚下的人都是佛兰寺的人,对于出现的陌生人他们可是一清二楚,赵浮不可能在村子里或者城中歇下。
程粤伤势严重,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赵浮只能自己动手搭了一间屋子。
下山的路格外不好走,雨丝落在泥土上,又脏又滑。赵浮抱着程粤,本来想轻功飞下去低头看到程粤脸色难看,呼吸急促,想想还是算了,可别飞下去人就没了。
知道自己脱了后腿,程粤没有一点不自在或者难为情,他还是略有忧伤的望着月亮,好像在思索自己惨不忍睹的人生。
程粤身体底子弱,小时候营养不良又经常收到继父的鞭打,进入程家之后习武,还要躲避程遇派来的杀手,身上很多伤口都是成年旧伤,无法根除。
他现在背部受伤,肩膀,胳膊,大腿都有伤,他还不老实的淋雨,更何况还有心理的创伤,伤口感染发炎,没一会儿就发起了高烧。
赵浮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程粤已经没了动静,安静的很,没有方才那么活跃,于是低头看了一眼,程粤眼神迷离地盯着她看,眼神迷迷糊糊的。
借着月光能够看到他的脸色酡红,已经不正常了。
赵浮估计他昏睡过去在做梦,还是噩梦,她扒着树枝小心翼翼抱着程粤下去的时候,这狗贼不知闹的哪出,莫名奇妙的开始哭了起来。
不是默默地流泪,而是儿时受了委屈见到娘亲的那种哭泣,他在赵浮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还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赵浮无动于衷,只觉得这人麻烦,差点就撂挑子把他搁着自己离开,最后叹了一口气,把程粤往上提了提,抱的更紧了。
程粤好像回到了幼态,他伸出手去感受雨丝落在掌心里的感觉,然后猛的把手攥起来,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浮,“嘘”了一声,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人一样,他弯着眼睛说:“你猜我抓到了什么!”
赵浮:“……抓到了什么。”
程粤故作生气地看着赵浮,“你猜你猜!不是我猜!”
说着就又要哭起来,赵浮疑惑地看着程粤,随便说:“蟋蟀。”
“错了!是萤火虫哦~”说着程粤要打开手给她看,不小心碰到了肩膀的伤口,大晚上的开始干嚎,“呜呜呜好痛啊!”
赵浮:“……”真是毫无营养的一段对话。
程粤还窝在赵浮的怀里流泪,赵浮颇为无奈,现在也不是很高,她一跃而起,直接飞到了山脚下,程粤瑟缩地动了动身体,然后又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好厉害!”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讽刺。赵浮白了他一眼。
走过一座土坡差不多就到了,这时候程粤乖乖待在赵浮的怀中,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原先眼睛里的狠戾阴翳全部都烟消云散,只能看见一个人倒映在他的眼睛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赵浮再次看他的时候,程粤已经安然的睡着了。
将程粤安置好,赵浮给他包扎了伤口,再给他内服了几粒药丹,趁着时间还早,她准备再去一趟佛兰寺,她总感觉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赵浮给程粤掖了掖被角,她转身要离开,但是一个滚烫的手抓住了她。
程粤昏昏沉沉地说了一句,“不可以。”
赵浮管他可不可以,转身就把程粤打晕了,然后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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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佛兰寺内部已经闹的不可开交,晚上夜巡的寺人发现水牢的一面墙被炸开来了,当即是把主事的僧人叫醒,主事的再去禀告杨慕雨。
杨慕雨睡梦中被吵醒,心情有多差可想而知,加上病体在身,晚上还一直下雨,他的咳嗽就一直没停过。
付悠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杨慕雨的身边,她顿时失了分寸忍不住对这些人大骂,以往的娇娇公主的脾气又出现了,“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办事的!没看见主持身子虚弱吗?!大半夜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寺人们噤若寒蝉,大门前一片安静,后山的院子里可是热闹的很,还能听见女郎的娇笑声,声声入耳,污秽不堪。
付悠黎脸色一变,赶紧捂住杨慕雨的耳朵,疾言厉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慕雨的脸色有些难看,任谁被一个女人这样护着,好像她才是主子一样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他不动声色地将付悠黎的手拿下来,然后细声细气道:“莫要操心这些事,女郎该是好好养着才是。”
付悠黎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脸色一白,但是假装听不懂,“那我给住持煮点姜茶暖暖身子。”不等杨慕雨开口就快步走开。
主事的僧人将事情说给了杨慕雨,也将外面看守的寺人拉出来,那个寺人面如土色地看着杨慕雨,也没有求饶,他知道若是求饶只会死的更快。
杨慕雨揉着眉心,问:“外面看守的寺人呢?”
“死了,都被杀了。”
杨慕雨:“尸体呢?”
主事的将死掉的十具尸体拉出来,杨慕雨下来查看,这些人的死法都是一样的,说明只有一个人,并且都是一刀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脖子上只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再无其他伤口,而且每道血痕的位置分毫不差。
武功奇高。关键是他的暗卫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人的进入以及杀害,并且炸墙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杨慕雨第一反应是苏却,但是想想苏却好像没有这么大能耐救出程粤,而且这个时候苏却还在京畿里,他没法脱身,被程遇给缠住了。
“你们带几个人去山下问问有什么外来的人,城中也要注意警戒,一旦有陌生人,立刻抓起来。”杨慕雨揉揉太阳穴,他有些疲倦,只能先这样吩咐下去。
寺人的行动很快,看守不利的寺人被拉去卖掉了,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的买家。
很快,山下一片通明,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赵浮就躲在付悠黎的房间里,她一点都不担心程粤会被找到,等杨慕雨回了房间之后她就出来了。
佛兰寺很大,前面这一片看似是个正常的寺庙,但是佛像看着就很不正经,而且感觉阴风阵阵。这一片她其实大致都看过,地牢她也去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赵浮直接去了后山的庭院里。
后山的庭院里还在灯火通明,庭院被装饰的很好,典雅精致。一条长长的彩绘长廊,夜里长廊上的小灯笼会点起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后山还有一个月牙湖,月牙湖不大,但能容纳几只小船,每当月亮出现,尼姑就会将小船拉出来,船上多的是清秀好看的尼姑,大多数已经剃了头,还有些戴着假发。
庭院的房间隔音效果差,部分的人选择在楼上玩耍。
楼上的姑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媚骨浑然天成,眼里盈盈水波荡漾,婀娜的身姿。她们穿着不同颜色的道袍,道袍也是专门做的,用清透的薄纱制成。
这里的守卫相对放松,主要都是官员自己的护卫,这些□□熏心得官员最是要面子的,他们不允许寺中的暗卫监视着他们,所以后山的暗卫还少一些。
赵浮进来是没有一点困难,她在一楼的找到了放置衣物脂粉的房间,稍稍打扮了一下便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有个涂着金闪粉的女郎睁着大大的眼睛,挑着眼尾看她,“新来的?”一旁是伺候她的侍女,侍女也是尼姑,但是容貌一般。
赵浮已经贴上了一张面具,看似平平无奇但她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赵浮轻笑一声,她打理好自己薄透的道袍,语气轻蔑道:“过了今晚就不是了。”
金粉女郎冷哼一声,扶着自己的腰一扭一扭地走出去了。
这里来来往往的尼姑很多,她们相互之间很少有交流,赵浮弯着唇走过一间间屋子,屋里的人影倒映在窗户上,赵浮一一掠过。
偶尔还能听到房间里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叫骂声,还有鞭笞的声音。
不时还有醉酒的男人衣衫不整,神志不清地想要上手调戏她,赵浮勾着唇扶着官员的腰,将他腰间的腰牌拿走,红唇贴着男人的脸,呼吸之间都是酒气。
赵浮娇笑一声,宽大的袖袍一抖,手里就多了一根银针。
男人沾湿的手掌抚上赵浮的腰,在她的背上游走,然后咧嘴朝她笑,双手禁锢住赵浮推开一扇门就想进去。
关上门赵浮手里的银针就没有了,它出现在了男人的眉心。
赵浮揣着腰牌上了二楼,尼姑不会分给她一点注意,只有那些官员眼睛滴溜溜的往她身上转。
二楼看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风月场所,相比青楼妓院这里玩的更加刺激,赵浮见怪不怪,三楼是不允许上去的。
这才是赵浮需要调查的地方,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障碍的上了三楼。
三楼相比二楼清静多了,楼层做了隔音的效果,下面的热闹与三楼无关。三楼的防备相当精准,楼梯上有箭弩孔,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了一张黄符,并且有个假房间,一不小心就会进入满是镜子的房间。每面镜子都挂上了利剑,很容易就受伤。
三楼虽然看着没人,但是无处不在的就是暗卫,他们躲在每个角落监视着上来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准备随时出手。
赵浮足够灵敏,她从踏上三楼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气息,是暗卫刻意制造出来的。他们自身的气息是很微弱的。
赵浮推开一扇门,这些人的眼睛跟随着她的步伐。
屋里亮堂堂的,有个男人坐在这里,他听见声音也没抬头,轻声说了一句,“我跟杨大人说过了,不需要你们来服侍,先出去吧。”
赵浮看着这个男人,脚下却没动。
于雁声怎么在这?他跟杨慕雨有勾结?
无声的握紧了拳头,赵浮走上前,脚下故意发出很重的声音,于雁声这才抬起头看着她,“怎么?”
赵浮微笑着,于雁声皱着眉头再次出声,“出去!”
赵浮没有理会,她走过去然后一下就坐在了于雁声的大腿上,双手环上于雁声的脖子,小腿勾着于雁声的小腿,然后凑近于雁声呵着气,胸前跌宕起伏。
“大人……”
趁着这个时间赵浮飞快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很明显的是一个本子上的人名,她一眼扫过去没有认识的人,突然定睛一看。
谢卿。
阿芙。
赵浮咬着后槽牙,她突然想起来这些人来了,不就是几年前因为各大家族里的人吗,有男有女,然后这些家族就没落里,斩首的斩首,九族的九族,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赵浮双眼迷离地看着于雁声,还没做什么,突然就听见外面的打斗声,然后“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了。
这人戴着一副獠牙面具,穿着一身夜行衣,身手利落,但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赵浮。
他手举一把大刀直接向于雁声砍来,于雁声一把推开赵浮,赵浮被獠牙面具接住了。外面的暗卫全部出现堵在门口。
赵浮死死拧了一把这人的胳膊,獠牙面具“嘶”了一声,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回去找你算账。”
凭着超强的意志力,程粤在三楼杀出一条血路,然后从后山一跃而下,抓着一条绳索滑落到底。
于雁声追出来说:“别追了,追不到的。”
剩下的暗卫才停下了手。 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