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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乞巧节。
乞巧的气息从三天前就漫围整个京畿,每家每户张灯结彩,布帛缎彩的铺子彻夜通明,少女们早早就穿上了红艳艳的衣裳。
相国寺也在七月初开放,不少女郎夫人都去上香祭拜,小女儿家都将红色的香包系在后面参天古树的树枝上,祈祷能够嫁给一个好的郎君。
程府的仆人早早的就起床准备早膳,家里的仆人都被特许可以出去玩,大家干活都特别的卖力,本来简简单单一个早饭弄了一大桌子。
赵浮和程粤吃过早饭后,大部分的丫鬟都出府玩去了,部分小厮留下来看守府邸。一时间府内空空,只能看见几个小厮守在门口。
程粤是个很少女的人,这是这几天赵浮观察到的。他很喜欢手工,而且喜欢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了很多的小礼物。为了给赵浮一个惊喜,他偷偷摸摸,不分日夜的做,还躲着赵浮,赵浮觉得好笑又幼稚。
“走吧。”程粤突然变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带想要给系在眼睛上。
赵浮急速后退,一脸警惕,一根手指指了指那艳红色的丝带,嫌弃之情不言而喻,“用这个?”
“小姑娘用什么黑色。”程粤笑笑,那双含星的眸子认真,他立刻就懂赵浮在抗拒什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
赵浮只能妥协,小小一根丝带材质却不菲,覆在眼上丝滑顺畅。程粤给她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余光看到赵浮不老实的用手去揭丝带,他语气温和,小声呵斥,“现在不能看。”
“哦。”赵浮乖乖地把手放下,心想这人胆子怎的变得这么大了,都敢使唤起她来了。
眼前不算漆黑,大好的阳光透过丝带能够看到一点光亮,但是看不清外面有什么,感觉到头上被什么东西箍住,贴着额头一圈边沿带着。
可能是帏帽吧。
程粤拉着赵浮的手带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赵浮的方向感极好,她走的稳稳当当,如履平地。反观程粤,先是老母鸡护崽子一样,生怕她磕着碰着。
为了乞巧节,程粤特意连夜找人从城外搬来了一个葱茏的大树摆在后院里。他织了很多的没有图案的香囊,里面都是他为赵浮手写的愿望,将其挂在树枝上。
树枝上摇摇晃晃的还有些许铃铛,风吹起铃铛则会叮叮当当的响起来,那声音煞是清脆悦耳。
“到了。”程粤小心翼翼地解下丝带,另外一只手贴在她的眼睛上,一面被阳光刺到。等赵浮适应了再放下手。
微风吹起,那齐声的铃铛就好像万民奏乐,香囊尾巴下系着的红色丝带飘飘荡荡,像是红娘。
赵浮捏住一根丝带,红丝带上写着:万望赵女郎事事顺遂。
程粤静静地跟在赵浮身边,他不出声,就等赵浮自己去探索。
她轻轻一拉,活结系上的香囊圆滚滚地掉下,被赵浮轻松接住。赵浮斜睨一眼程粤,问:“我可以拆开来吗?”
程粤微笑着点头,“这些都是你的。”
赵浮拉开香囊,圆滚滚的香囊里是一片棉絮,她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草折的蟋蟀还有一张叠起的纸。
“这个……”
“庄子上你教的。”
赵浮手一拢,那只栩栩如生的蟋蟀顺势从宽大的袖袍里滑落。她又打开那张白纸,工整的字写着:紫砂壶一个。
嗯?
赵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什么意思?”
程粤笑着说:“这紫砂壶价值不菲,送你定会开心。”
“确实,”赵浮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问,“什么时候兑奖!”
程粤不言,反而抬抬下巴说:“继续。”
“啧。”赵浮瘪瘪嘴,这树上的香囊甚多,少说也有几十个。
阳光从罅隙中穿过,赵浮拉下一根丝带,上面写着:万古长青,生死以赴。
简单的八个字突然就触动了她的心弦,铮的一声心脏鲜活的跳动。她垂下眼,拉开系着的绳子,里面是简简单单一副玉牌,晶莹剔透,摸在手中冰冰凉凉的。
两块玉牌上分别刻上了不同的名字。
谢诗。
王韶。
赵浮一惊,垂下的眸子猛然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珠略有些惊讶,她举起玉牌,“这是什么意思?”
“女郎!”
“夫人……”
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芙提着裙裾朝她跑来,带起的微风吹起她高高扎起的头发,她就像一只见到亲人的小鸟扎进赵浮的怀中。
王韶则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语气酸酸的,心里甚不是滋味,“当初夫人走的时候也不曾与我说……”
赵浮尴尬的笑笑。
突然见到谢诗,她还有些没缓过来,“你不是在居山吗?什么时候来的,我怎的不知道。”
谢诗小脸红红,她羞怯地低下头,“居山派的师兄待我都非常好,但是收到了程大人的信,我还是想和女郎一起,就跟着程大人派来的人一起来了。”
“我也一样。”还未等赵浮问,王韶就积极地回答。她性子跳脱,当初决定跟着赵浮就是跟着她,绝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索性她并不在意。
她们二人早在几天前就被安置在京畿,为了给赵浮一个惊喜,程粤将隔壁的屋子买下来安置她们二人。
程粤的语气里隐隐有骄傲之意,他解下腰间的一个钱袋丢给二人,“好了,叙旧明天再说,你们可以出去玩了。”
赵浮和谢诗都疑惑地看着程粤,只有王韶看出了点端倪,她很给面子地拿着钱袋拉着谢诗出门。没走两步就从暗处走出两个带着面具的人跟在她们后面,保护她们安全。
赵浮:“……”
树上的香囊拆完也花了不少时间,赵浮都将丝带和里面的小玩具都一一收起来。
程粤:“本来想带你见祖宗排位,但是想起祠堂都被我烧了,索性咱们就出去看戏去。”
程家的祠堂确实被他烧了,里面的排位也都被砸了,程芪从来不认他这个儿子,他也就当是孤身一人。
“可是你占着人家的地盘呢。”赵浮调侃地问。
程粤无所谓地耸耸肩,眉眼都耷拉下来,“我就是一个陌生的强盗,杀了程家人,夺了程家财,占了程家地。”
赵浮嗤地一声笑出来,双眼弯起来,她眉间的花钿显得愈发鲜活艳丽,“走吧,去看戏。”
程粤帮她将帏帽的轻纱放下来,声音轻轻的,“这样你就不用戴揭面了,这东西对皮肤不好。”
“看样子你对揭面的了解还挺多。”
出了程府,就看见手挽手的女郎相携而过,她们涂着好看的胭脂,面容俏丽,手上拿着绣好的香囊。
大大小小的巷子里都有不少人,有的是买烟花的小贩,有的是买姻缘线的。
热热闹闹的大街上哪处都围满了人,俊俏的郎君穿着月白的袍子,手里拿着一把俊雅的折扇,时不时朝街边的姑娘点头示意。
程粤紧紧攥着赵浮的手,他们走走看看,吆喝声不断穿来,什么都有人卖。
突然赵浮拉了拉程粤的袖子,程粤弯腰凑到赵浮嘴边听,“你没戴揭面?”
程粤手贱地去碰帏帽顶上的小挂饰,被赵浮打了手,“晚上有灯火宴,若我突然亲你怎么能戴着一个假面具!”
他挺直胸膛说的大义凛然,好像这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是,俏生生的脸庞都是肃然。
“……”
街边是商贩,街上有人穿着骑装打马过街,好生意气风发,爽朗的笑声传遍大街小巷。大家都被这笑声传染,愉快的氛围包围着所有人。
每走过一家,就能看见红色的灯笼挂在门口,门口还会有些讨巧的童子出谜题,不少人围着解谜,场面甚是壮观。
还有酒家逗蛐蛐儿的,有人激动地捶桌子,或抱着脑袋懊恼不已。
路边和善的小贩见到程粤和赵浮都会说些讨巧的话,有的商家别出心裁,漂亮话说的人忍俊不禁,看到赵浮笑了,程粤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买下。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成衣店也要去逛逛,给赵浮的衣服程粤仍觉得不够,他一件件比对,有时摇头有时开心。
店家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们,嘴里的好话愣是没有一句重复的,夸的赵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成衣店,带出来的东西他们都堆放在了马车里,车夫就负责慢悠悠地跟在程粤后头。
赵浮则是带着程粤去了古董店,店里都是一些几百年前的旧物,那些旧物都是倒斗拿出来转手卖的,程粤很给面子的仔细研究并且问出了博大精深的问题。
京畿很大,内城的热闹就已经让人眼花缭乱。
边走边玩他们到了唱戏台,这唱戏程粤不懂,附庸风雅的事他从来做不来,所以他自己找人安排了一出戏,这戏简单讲述了赵浮和程粤的相遇过程。
“郎君好生俊俏。”涂着花脸的小旦一身短打,英姿飒爽,手里两柄短剑耍的虎虎生威。
清秀的小生只是笑笑,“过奖。”
坐在底下的赵浮不知哪里触动到了她,她咯咯直笑,笑得东倒西歪,没有了千山先生的冷静自持,透露出的反而是小女儿嫁的娇媚姿态。
“这本子是谁写的,倒是有趣!”赵浮笑得直不起腰,她吸吸鼻子凑过去问程粤。
程粤:“我写的。”
听到这,赵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得程粤心里都有些发毛。
“怎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写的什么东西,我难道就是一副流氓姿态吗!这哪里是我和你的事啊,这不就是一出女土匪调戏公子哥的戏码。”赵浮笑得直喘气,台上的小旦已经勾起了小生的下巴,挑起的眉毛是一派风流倜傥,煞有介事。
程粤看她笑得东倒西歪的,也就没有反驳,他们将这一女流氓强抢书生的戏看完,赵浮还觉得津津有味,竖着大拇指笑着说:“程大人好本事!以后可以去做个写书先生,我第一个买。”
临近中午,各大酒楼都是人挤人,台上看戏的,大堂听说书的,还有表演杂技的,酒楼里的花样是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
程粤早就定好了三楼的雅间,可以俯瞰这一条街上的光景,但是赵浮随意地勾来一条长条板凳,跟着大堂里的人一起鼓掌。
说书人惊堂木一敲,素色的长袍挂在瘦条条的身上滑稽可笑,但是他的讲述将人带入到了故事之中,赵浮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捋着胡子的说书人,程粤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浮。
一顿饭吃的开心至极。
他们逛着逛着就碰到了几个小姑娘羞答答地给程粤抛手帕,白皙的脸蛋已是羞红一片。过路的女郎未发觉程粤是谁,只晓得是个无比俊俏的郎君,面如冠玉,气质如竹。
程粤面无表情地拉着赵浮往旁边一步,那些手帕全都轻飘飘地往下落,几个女郎和程粤赵浮都一起看着那几块手帕飘啊飘,飘啊飘,慢悠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赵浮:“……”
有的小姑娘气得直跺脚,有的羞的直接跑了,还被有的大胆的女郎媚眼如丝,笑嘻嘻走开。
程粤:“……”
他们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赵浮啪啪啪地鼓起掌,“程大人风采依旧。”
程粤莞尔,谦虚地说:“独女郎一人尔。”
出了内城,外城还要热闹些,内城的严肃之气一扫而空,有些郎君和女郎当街对舞,或是饮酒作对。
河上画舫小舟数不胜数,吟诗作对,好不风流。
四面八方爽朗的笑声,有些小姑娘围在一起讨论哪个郎君长得好看,哪个的文采最好,哪个最会喝花酒。
搭建的香桥也有百丈之长,距离就好像真正的牛郎织女。
到了夜晚更是热闹,人挤着人,摩肩接踵。从内城第一声的灯火宴冲上天,爆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惊呼 。
随之而来外城的各个角落都放出灯火宴,漂亮的灯火在天空中绽放开来,照亮来整个夜空。五彩斑斓的灯笼挂在墙上,拉拉下面的彩带,就会爆出一朵朵绚丽夺目的烟火。
各大酒楼推出新的花魁,公子哥一掷千金的豪爽,推杯置盏的欢愉。
外城的女子更为开放些,赵浮和程粤一路走开,收获了不少的香囊,甚至有几个郎君也幽幽地放在程粤手上。
程粤更绝,他没有拒收香囊,而是全部系在香桥之上,系着各色香囊香包的香桥挂满了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不少才子佳人在上面表白心迹。
桥下滚滚流过的河水倒映出天上的弯月和无数颗星子。
这个夜里,无数人都躁动着。
目光所至,都是手拉着手,出双入对。
程粤拉着赵浮站在香桥上,他手里是两个自己绣的香囊,将其中一个绣有彩凤鹧鸪鸟的给她,金丝的线游走几位流畅,长颈相交的天鹅在湖中格外美丽。
赵浮轻轻扶着那金丝。
瞥到她在干嘛,程粤猛的一惊,“家里还有很多,你莫将这金丝拆了!”
赵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看着桥上一对对碧人,程粤眯着眼睛,高兴地说:“等第二轮灯火宴的时候,我们互换香囊好不好?”
旁边的一位女郎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里无不充斥着可爱,她对着身旁的郎君说:“你看那位郎君好生可爱,这香囊绣的我手都痛了。”
赵浮:“……”
旁边的那位郎君:“……”
迎着程粤期待的目光,赵浮笑着点点头。
她将帏帽前的轻纱搭在帽子的勾子上。
第二轮灯火宴开始,一轮轮烟花上天,爆开来,紧接着是无数绝美的烟火,像是燃烧不完,黑幕一般的天空刻印上了这一轮生生不息的烟花。
灯亮包围着他们,好像无数人在歌颂,在赞扬,在祝福。
赵浮将那香囊伸出,歪着头像个小女孩,“程大人,万古长青,生死以赴。”
一朵烟火在上空炸开。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承载着浩瀚的银河,拓印着不息的烟火。
程粤接过她手上的香囊,赵浮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想看程粤给她的香囊。
程粤从手上的香囊里拉出一根红色的长绳,他将长绳穿过赵浮的头顶,拨开轻纱,落入到她的脖颈上,香囊自然而然的脱落下。
又是一朵烟花炸开,周围是人声鼎沸。
在万人大笑的热潮之中,程粤低头吻了赵浮。
你听到了吗?
所有人为我们欢呼。 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