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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珍重
荀此生挑眉，一脸坦然。
自从进了南苑，他再没机会接触书，如今顾鸢也来到这里，她与自己不同，想必取两本书回来，不是件难事。
谋大事者，也须阅读圣贤书，他智慧有余，谋略不足，应当尽早完善自己。
藏书阁？
荀此生目的，顾鸢心下了然，直言道，“能。”
“将这些书为我取来。”
荀此生从身后拿出一张纸，递到了顾鸢的手里。
打开纸张，顾鸢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书籍名，还有标注作者。
“是。”
荀此生吩咐的事，顾鸢不敢怠慢，拿着纸匆匆离开了南苑。
但她未发现的是，在她离开的同时，有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的走进了荀此生的房间。
“少主。”
看到荀此生，那名黑衣人恭敬的唤道。
修长的身姿，黑如点漆的双眸，此人正是前几天出现在顾鸢面前的方卿书。
“事情办得如何？”
剑眉微扬，神色肃穆，此时的荀此生不再是羸弱的少年。
“林大人迟迟不肯松口，他一定要您亲自去与他见面，才肯表明他的立场。”
压低声音，方卿书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这是他第一次领到荀此生的命令，也想圆满的完成，可那名林大人实在太过古板，执意要见荀此生，他也是没办法了。
那人固执的很，可能真的需要荀此生去见他一面了。
右手轻轻扣动着桌面，荀此生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他可知我的身份？”
以他如今的身份来看，实在是不宜出面，容易打草惊蛇，但吏部尚书林大人是一位重要人物，若他执意要求的，荀此生只能冒这一次险。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知。”方卿书摇头，沉声道，“我只是说，你是我的主子，并未提及身份。”
方卿书行事谨慎小心，绝不会暴露荀此生。
“告诉他，三日后我会去府上找他。”
有些事，还需尽快解决。
“好。”方卿书记下了他的话，眉头紧锁，想起一事，“他若不同意，将此事禀告给万岁…”
话虽未说完，可其中含义，已是明了。
吏部尚书不是简单的人，若谈不拢，极有可能倒戈相向，那样会害了荀此生。
“他不会那样做。”荀此生说的笃定。
不是不会，应当是不敢，除非他活够了。
方卿书默然的点头，荀此生如是说，他便相信。
“少主，顾鸢是值得信赖的人。”
方卿书抬眼，明亮有神的双眸，沾染着真诚。
荀此生多疑，但无须防备顾鸢。
他们二人同病相怜，或许可以互相信任。
“我知道。”
抚摸着茶杯，荀此生答的淡然，只是一双黑眸在方卿书的脸颊上徘徊，神色黯然。
早在几天前，他便知晓了。
方卿书一愣，看来顾鸢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那我先回去了，少主保重身体。”
此地不宜久留，多待一刻便有多一刻的危险，既无旁事，他便走了。
“卿书。”荀此生在身后唤他，“明日是她的忌日。”
城墙之内无能为力，只能交付于他。
“我会代你拜祭师傅。”
话音刚落，方卿书彻底消失在荀此生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盯着那扇窗，荀此生清澈的双眸中有着难言的情绪，耳边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此生，要记住母妃的样子，他日我不在你身边时，方能忆起我。”
闭眼，睁眼，一片虚无。
母妃的话，原来早有深意。
……
从藏书阁到南苑的路很长，顾鸢冻红双手，也未走上一半的路。
前方有株梅树，开的正盛，一位衣诀飘飘的男子负手而立，他剑眉轻扬，灿若星辰的眸子正欣赏着梅花。
顾鸢看到他的身影时，脚步一顿，错愕不已。
心有灵犀般，树下的男子回过头，款款而来，眸含笑意，“阿鸢。”
眉如远山，面如冠玉，眼前这位男子正是镇远将军的公子苏轻尘。
两人许久未见，再次看到苏轻尘的容颜，恍若隔世，还有些许感动。
“公子。”
顾鸢红唇翕动，轻声唤道。
她不知，他是怎样进的内宫？
“我姑妈是宫里的女官，今日难得进宫，万岁准我来这里见她。”
善解人意，温和有礼，苏轻尘一如往昔。
而他的话，恰好解了顾鸢的困惑。
“可看到她了？”
宫里宫殿繁多，不知苏轻尘可否能找到那位女官的住所。
“已说过话。”苏轻尘深邃清澈的眸子打量着顾鸢，“你近来可好？”
顾鸢的境遇，他已听苏亦渊说起，而今的状况，于她来说，或是件好事。
伴君如伴虎，离万岁远些，便可性命无尤。
“我很好。”顾鸢点头，眼底一片坦然，“您和将军还好吗？”
顾鸢受了苏家的恩惠，心里总归是念着苏家的。
“家中一切都好，莫担心。”想起一件愉悦事，苏轻尘薄唇轻扬，“万岁已封我为锦衣卫指挥使。”
泰安帝会如此信赖他，苏亦渊是主要原因。
苏轻尘没有思索太多，只想奋力做到父亲的位置，去安邦定国，得偿所愿。
望着少年眼中的点点星光，顾鸢知道，他终会以偿夙愿。
“恭喜公子。”
眉眼弯弯，顾鸢衷心祝愿他早日实现心中宏愿，也不辜负他的赤胆忠心。
“十一爷待你如何？”
比起自己，苏轻尘更想知道顾鸢近况。
不知她跟着荀此生，可会受委屈？
“十一爷待我如友，从未亏待。”
回想起和荀此生相处的点点滴滴，顾鸢笑容明媚，和那样的少年在一起，应当是极好的。
看到顾鸢眉眼弯弯的模样，苏轻尘也可放心了。
从腰间摘下钱袋，苏轻尘放在了书本之上，“拿着这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南苑，到底是清苦的。
他能为顾鸢做的，只有这些。
“公子…”
顾鸢望着苏轻尘真诚的双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给了她最大的温暖与慈悲，可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目的不纯。
“快回吧。”余光一瞥，苏轻尘瞧见了顾鸢冻的通红的双手，“莫让十一爷等急了。”
她出来这么久，一定冻坏了，还需回去暖暖身子。
“公子，珍重。”
屈膝行礼，顾鸢转身离开。
她要尽快回到南苑，那里有荀此生。
遥望着顾鸢渐行渐远的背影，苏轻尘墨黑的双眸眼波流转，下一次见面，不知何时。
事实上，苏亦渊根本无意带他进宫，是他再三请求，才来了这偌大的皇城。
而他这般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再看顾鸢一眼，今日总算是了了心中的祈愿。
遐想间，顾鸢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一瓣梅花落在肩头，徒增愁苦。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