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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将军百战死
这么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轻尘，他几番旁敲侧击，始终都未能得到答案。
父亲明明言传身教，用切身的经历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他一直以父亲为自己前行路上的榜样。
但不知从何时起，父亲为自己立下了一个不成名的规矩，禁止自己上战场去杀敌。
他想不通，他练习了多年武功，若是不能在关键时刻，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话，那么他的习武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曾经和苏亦渊产生过强烈的争执，可是最终，子遵父命，他拗不过苏亦渊。
“忠君爱国，也无须一定要上阵迎敌。”苏亦渊眉头皱得紧紧的，说着他自己的看法，“我已经为你谋得了一份很好的差事，你只要继续做锦衣卫指挥使，便可以保护万岁，这何尝不是一种忠君的方式？”
当时就算苏轻尘不要求，苏亦渊也早已打算让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而且是一直做着这份差事。
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苏轻尘能够有这样一份好差事，应当满足才是，没事又何必非要跑到那么远的边境去呢。
“若是大羌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儿子又何须要跑去边境？”苏轻尘依旧不能认同苏亦渊的想法，
“现如今边境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之中已没有合适的将才，儿子习武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社稷为重君为轻，在保护好万岁之前，儿子想要先护好大羌的黎民苍生，他们比万岁更加重要。”
苏轻尘这番话，说的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的目光坚决，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所后悔，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
万岁处在皇城之中，有千千万万的人去保护他，可边境的百姓却无人护他们周全。
苏轻尘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心痛不已，他想要为边境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无论最后结果成败，他都不愧于心，亦不愧于民。
若是苏亦渊阻止他去边境的话，那么他的后半生，会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苏亦渊强硬的表情，听到苏轻尘的话，也终是放松了下来，他将苏轻尘从地上扶起，语气添了一抹无可奈何，“罢了，你若是想去，那便去吧。”
苏轻尘能够有如此觉悟，苏亦渊作为他的父亲，也很为他感到骄傲，如果他真的有此赤胆忠心，苏亦渊也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苏亦渊纵使有无数个阻止苏轻尘去边境的理由，可是听了他这番讲述，也终于将自己的偏执和担忧顾虑统统放在一旁，选择尊重他的决定和意愿，只希望他年老忆起过往的抉择时，可以不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谢谢父亲。”
苏亦渊的妥协，让苏轻尘跟着放松下来，他忐忑不安了那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刻。
苏亦渊拍了拍苏轻尘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行军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此去一定要万分当心，不管局势如何，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苏轻尘是苏家全部的希望，苏家的未来都掌握在他手上，无论发生何事，苏亦渊都要他好好的活着。
“我会的，父亲。”
苏轻尘知道苏亦渊的顾虑，为了可以让他安心，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你是否很想知道，我作为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将军，为何会反对你上战场？”
苏轻尘心里的想法，怎么可能逃得过苏亦渊的眼睛，若是换作往常，他肯定不会做出解答，可今日不同，他的良苦用心，还是希望苏轻尘可以知晓。
苏轻尘难得听到苏亦渊主动提及此事，自然是诚实的应了下来，“是，我想知道。”
自从苏亦渊第一次有这个要求时，苏轻尘便对此十分好奇，只是迫于父亲的威严，一直不敢问出口罢了。
苏亦渊抬腿向书房的前方走去，他立于一副山水画的面前，默不作声的注视了它许久，才总算是开了口，
“自古以来，将军都是最危险的职位，你若是所向披靡，屡立战功，便是功高震主，前朝的岳飞和高长恭便是很好的例子，而他们的结局，你也都看到了，你若是强弩之末，便会丧命于战场，无论武功高强与否，结局都不甚悲惨，
为父作为大羌官职最高的将军，数一数二的朝中重臣，对此深有感触，这么多年来，苏家看似深得恩宠，满门荣耀，可是这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晓呢？
你做了将军，便是要入朝为官，官场上的黑暗与不堪，你承受不来的，为父担心以你这般纯良的性子，他若是没有为父的庇护，会做了第二个岳飞，若真是那样的话，我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你的母亲？”
苏亦渊所担心的，不过如此，人活一世，谁又会去计较百年后的功名呢？
他唯一所期盼的，不过就是苏轻尘恣意快活的过完这一生，那些黑暗和腐败，不是他应当去经历的，此话虽不仁德，却是一位父亲最赤诚的心。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样的一句话，看似豪迈，但是又有谁懂得，上战场的战士的悲痛还有艰难呢？
这条路一旦走，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苏轻尘若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苏亦渊不想让他去经历这些，过程有多痛苦，他了解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才不想让子辈重过一遍他的生活。
苏轻尘没想到，父亲阻止他上战场，竟是为了这样的原因，他沉默了许久，总算是消化了也理解了父亲的话。
苏轻尘望着苏亦渊的背影，黑眸灼灼，薄唇轻启，缓慢而坚定的说道，“父亲，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如今大羌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尚云国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攻进，在这等关键时刻，我又岂能因害怕朝堂的昏暗，而不去奔赴疆场呢？”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