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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杨泽臣
“皇兄还记得他们是你的子民便好。”
希望这句话，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时刻记在心里的，倘若他再这样没日没夜的使唤着百姓，不顾他们的死活，仅仅顾念着他的身后事，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在陵墓里安寝了。
“我一直都记得。”
荀此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看起来倒是心虚的模样。
“那皇兄可还记得，放在宗祠内祖宗的陵墓合并在一起，都不及皇兄陵墓的一半壮大。”
大羌之前的帝王，除却泰安帝外，无一例外的都是体恤百姓，征战天下，圣德贤明的君主。
可不知为何，到了荀此年这里，一切都变了，他的荒淫放纵，鱼肉百姓，是所有列祖列宗都比不上的，饶是泰安帝，都不似他这般过分。
“那又如何？”荀此年丝毫不以为然，“我们的祖宗太过腐朽，所以百年后才会那般委屈，我可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荀此年在身为太子时，便为自己的陵墓做好了打算，他是大羌百里挑一的帝王，陵墓自然也要与众不同，这样方能独树一帜。
“祖宗哪里受了委屈？”荀此生对他的观点并不苟同，“难道一定要用百姓的尸骨建造的陵墓，才算理所当然吗？”
他之前便认为，荀此年的一些观点和世人背道而驰，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若按照他那般所说，古往今来的所有帝王，岂不是都受了委屈？他要替他们打抱不平不成？
“够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算是彻底惹怒了荀此年，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溅出了一桌茶水，“你说来说去，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大羌高高在上的帝王，大羌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做主，他不允许自己的决定，受到旁人的质疑，更不会允许有人出言污蔑他。
成大事，难免会有所牺牲，那些为了他而死掉的百姓，哪怕九泉之下，也是荣幸的，又岂如荀此生所言那般，成了孤魂野鬼。
荀此生见状，‘扑通’一声，笔直的跪在地上，他昂首挺胸，说出了心里话，“臣弟恳请皇兄更改陵墓规格，莫要为了一己之利，而不顾众生的性命。”
他的陵墓哪怕缩小一些，仍旧是大羌历代君王中规模最大的，难道这样，他还不知足吗？
“我若不肯呢？”荀此年低头凝视着他，脸色紧绷，“你又当作何？”
无论旁人怎样说，都无法令他更改主意，平日里荀此生总主张着以百姓为天，惹人厌烦，荀此年倒是要看看，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
双手慢慢收紧，在袖袍中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起，荀此生心有不甘，可却无可奈何，“皇兄是大羌万人之上的皇，你若不愿，臣弟也无话可说。”
说服不了荀此年，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想起那些正在受苦的百姓，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他们本应生活的安居乐业，却被无辜的拉进皇陵，在疲劳中送了性命。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回吧。”
荀此年挥了挥袖袍，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厌弃，若不是因为有阮茯苓在，他今日绝不会轻饶了荀此生。
“臣弟告退。”
带着不甘，荀此生离开了皇宫。
回首望了一眼表面平静，实则遍地白骨的皇宫，荀此生叹息一声，薄唇轻启，“去皇陵。”
耳听为虚，但眼见一定为实，皇陵那里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看过一次便知晓。
“爷，到了。”
荀此生下车，走上高高的城墙，便将皇陵内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如此一看，面馆内两名男子所言倒并未说谎。
远远望去，皇陵内有着密密麻麻的农工，他们衣衫单薄，在刺骨寒风的吹拂下，为荀此年建造着属于他一人的陵墓。
农工的年纪参差不齐，年老体弱者，动作稍微慢一些，便会换来一阵鞭打，常常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才会停手。
荀此生亲眼所见，一位老人因不堪受其辱，撞死在了一块大石上，顷刻间便血肉模糊，鲜血流淌一地。
他想去阻止，堪堪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他知道，那些人只听命于荀此年，他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害了他们，让他们承受更加严厉的刑罚。
冷风吹动他的衣裳，吹乱了他的发丝，可他依旧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时机已到，他可以行动了，只是他有些不确定，凭借着他眼前的实力，能否推翻暴君，可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
顾鸢安排好府中的一切，便穿上披风，离开了宁王府，荀此生上早朝还没有回来，她出去片刻，想必也没什么大事。
寒冬还未过去，天气依旧寒冷，顾鸢裹紧衣裳，加快脚步，终是来到右佥都御史杨泽臣的府邸。
“你是谁？”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顾鸢，凶狠的问道，“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宁王的婢女，来此见右佥都御史杨大人。”
顾鸢是想告诉他们，她知道杨泽臣的身份，赶到这里不是闹着玩的，而是有正事要说。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听到荀此生的名号，侍卫看向顾鸢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连忙替她去找杨泽臣。
“姑娘，大人有请。”
侍卫回到了顾鸢的身边，语气很是恭敬。
“那快带我见他。”
听到侍卫的回答，顾鸢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可是荀此生的丫头，杨泽臣不敢不见。
在侍卫的带领下，她很快便见到了杨泽臣，右佥都御史。
“奴婢顾鸢拜见杨大人。”
顾鸢特意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她想看一看，杨泽臣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此时此刻的杨泽臣，并没有注意她的名字，只是很在意她的身份，“姑娘起来吧。”
宁王的婢女，他可不敢怠慢，万一她此行是奉了宁王的命令，若是得罪了她，岂不是得罪了宁王？以防万一，还是客气些的好。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