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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迟来英雄
她并不放手，而是大胆地看向皇上，质问道：“臣愿遵皇上命令，可皇上看看臣面上的疤痕！若是有人要取皇上命令，皇上还能镇定自若，任人宰割而不还手吗？”
终究是移了注意，五公主趁机翻身而起，死死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长而尖的指甲刺进她的皮肉里。她先前损耗了气力，五公主逐渐占了上风，压着她的匕首朝她的颈与面步步逼近。
那仿佛只是她们二人的战斗，周遭的人都封了口，如一群看客般，连皇上也闭口不言，看着她被寒光阵阵的刀刃紧逼。只有她手下的人奋不顾身地冲来要拉住疯狂的五公主，却又因出了破绽被五公主的宫人强行拉开。
“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和亲的事实。”面对浓重的杀意，她反倒出奇地冷静。也许这就是死过两世的人，直面死亡时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我改变得了和亲，而你，改变不了明年是你的忌日！”
走马灯开始闪现，她想起了梅灵，想起了贺显，最后，想起了许多许多的植岚。刀尖抵在颈侧，她闭上眼，蓦然真切地看见了植岚的身影，红衣紫裤，身后是一片不曾见过的山水。
我原是真的见过你的，只不过此时记起，似乎太晚了。
“谁！”
脖颈上抵着的刀尖离开，她乍地睁了眼，眸间多了一个墨色劲装的男子，面带一张阴沉的黑面具，扭住了五公主的手。那男子的手稍一用力，匕首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弹起，落下，又一声。
“你也配伤她。”清冷的嗓音，耳熟至极。
“咔”一声，五公主发出一声惨叫，被那男子捏住的腕上，一只手耷拉下来。她急忙从五公主身下抽身，并未凑近那男子，而是闪到一旁，也质问那男子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她必须证明自己与这男子并无干系，甚至不知这男子到底是何人。
“你不必知道。”
可她，总觉得自己知道。那男子的身材、嗓音、举止，都那样像植岚。植岚，是你吗？她好想问出这句话，绣花鞋禁不住向前挪了半步，双手捏作了拳。
“大胆狂徒，竟敢在朕的皇宫中撒野！还不快给我拿下！”一片突如其来的混乱中，皇上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命令道。
周围的人开始逐渐围拢，她手心出了冷汗，手指阵阵发冷，不止一次地暗念着。
快走啊。快走啊。
远处又有十数人赶来，她看清贺显的脸，瞪大了眼。贺显手下的暗卫都不好对付，虽然轻功不及植岚那般的来去无踪，但如今植岚紧抓着五公主，若不尽快放手，也许就赶不及离开了。
她上前一步，突然跪倒在地：“请你放开五公主！此事与你有何干系？若你弄伤五公主一走了之，岂不都算在我的头上？方才我被逼无奈一时冲动，自会向皇上请罪。如今我只想不失了我御医之职，在这皇宫中守好本分。”一语罢，耳畔皆是众人私语，纷纷议论。
“皇上，臣救驾来迟！还不快将此人抓住！”
她的背难以遏制地颤了下，抬眸向着面具之下看不明晰的双目，不知自己眼中的哀求是否能传达得到。
植岚放开了五公主的腕，闪身离开了此处。贺显的人当即追了上去，她久久望着植岚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心绪纷乱如麻。
植岚的动作似乎比平日迟缓了些，不知他的病是否痊愈。他竟这样快便回了宫，又守在她的身边，予她一份安心。可她呢？
她只能跪在这里，无声地为植岚祈祷着，连十指相扣地祈祷都不敢。
植岚，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玉绊心……玉绊心！”五公主折了一只手，却还是用另一手捡起匕首朝她爬来。
这回是贺显挡在她身前，垂落的手中捏着一块素净的白帕子，递到她眼前。她会了意，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颊边的伤口。再看帕子时，帕子上落了星点血渍，像是白雪中的红梅。她仰起面容，看向贺显一样高大的身躯，一样宽阔的肩背。
他，已经是迟来的英雄了啊。
她转了眼，欲观察皇上的神色，见皇上已背了身负手离开，松了口气。既然皇上不再管此事，应当也不会治她多大的罪过。更何况她根本没用匕首伤了五公主，反倒是她的脸破了相，甚至两次差点为五公主所杀。
“心儿，你的脸。”贺显蹲下身，关切道。
她摇了头，面色平静地淡然道：“没什么，皮外伤罢了。”
贺显凝眉，扶住她的肩头：“女子的脸，不可留下疤痕。随我回腾云府，我替你上药。”
她推开贺显的身，自顾自地站起身，拍落裙裳上的尘灰，话语间带着疲惫：“不了，我先回回春阁歇息。这道疤，留不留我都无所谓。”
她带着雪绒和棉花朝回春阁的方向走去，没再理睬贺显。围看的宫人见戏散了场，便纷纷四散离去。五公主也被手下宫人搀扶起，身子瘫软，却仍仰着高昂的头。
后花园归于宁静，只剩下草地上一些被宫人踩踏过的痕迹，再过不久便会被吹拂过的风，又或是生长起来的草叶掩盖。
她刚合上回春阁里她的闺房门，便察觉到屋里有动静。
“谁？！”她警惕地贴在门上，四下里观察着，并未看见有人。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她这个主人反倒似做贼往屋内摸去，最终看见床榻下黑衣小小一角，慌忙蹲下身掀起床单察看。
她这时心中所想的那黑衣男子正侧躺于塌下，发出两声轻咳。她一着急，头磕在床沿上，没来及疼，便手忙脚乱地又拉又抱，用疲软的手把植岚从榻下挪了出来。
“你回来了。”
她闻见植岚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颤抖着手，取下植岚的面具。
一张粲然的笑面，是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
“我回来了。” 骨科圣手小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