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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机老仙将所预见的一句箴言告诉阿漓。那句箴言便是她天命之缘。

　　阿漓垂眸默默地听着，显得无比乖巧安分。

　　“天命定下的实为一个选择。你……还可以选择。”

　　老人家语重心长地说，颇为希望自己养育已久的孩子能够平安。

　　可偏偏迟了。

　　阿漓如是做想。

　　若魔尊从未来寻她赌运气，若他们从未去人间度过二十多年的时光，若他们从未共度过患难，也许她便可以在知晓这句箴言时，决然逃离，躲避魔尊。

　　不，尽管如此，她也做不出天地之道给予的选择。

　　“三界将会迎来巨变，天地之道是一刀俎，不适时者皆是刀下鱼肉。”老人家垂眸，捻捻胡子。

　　阿漓嗤笑：“天地之道的宠儿亦是其切肉时的棋子。”

　　玄机老仙不语。

　　“我山中的所有小妖精亦是。”

　　“天地各界生灵亦是。”

　　整个苍生都只是一盘棋局，而他们不过是局中渺小的一颗棋子，看似四面可行，却被天地之道束缚着，以缘为线将他们牵成木偶。

　　“小漓，我们都存在于天地之下，日月更替，沧海桑田，我们便是其助力。也许你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傀儡，但若眼光放于天地大局之上，那就是天地之道淘汰着不合时宜的生命，推动天地运转向前。”

　　阿漓眼角发红，从失落转为愤然：“何为不合时宜？我就不信天地之道能决定每个生灵的去留。若它可以做到，就不需要将我们这些棋子一一摆好，形成棋局。即使以缘为线，亦不代表棋子能被其牵动。”

　　能够牵动的，只有心，每个人的心。心左右各人行事，行事带来的变化就有可能脱离天地之道既定的轨迹。

　　天地之道若是有本事改变所有人的心，“不合时宜”的生命就早被它灭个干净，何须大费周章，布局谋划，将事情引向它想要的方向。

　　她绝不做天地之道的棋子。她的小妖精们亦是，魔尊亦是。

　　“你……想要做什么？”

　　阿漓微微一笑：“与天地之道对着干。”

　　天已亮，缕缕晨光打落人间，驱走冷冷的夜。

　　“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头我……”玄机老仙黯然嗟叹。

　　“没关系，”阿漓捏捏玄机老仙的手背，“你是它在三界留下的旁观者，受限是寻常之事，你是无法帮我跟它对着干的。无论最后我是否能够成功，我亦无怨无悔。”

　　玄机老仙褶皱的眼角微露笑意，说：“果然是我的小漓。我会一直看着你，直至一切结束。”

　　与玄机老仙道别，阿漓返回鱼里山。绯鳍兴高采烈来迎接。

　　“姐姐，刚才神尊派人过来，说请我们去赏花会呢。”满脸绯红，绯鳍高兴得笑着说。

　　阿漓不以为意：“回绝。”

　　眨眨眼，绯鳍万分不解。

　　“但是他的使者已经接走小苗他们好几个啦。”

　　脚步一顿，阿漓猛地转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

　　“小苗他们已经去了赏花会。”

　　绯鳍不懂为何他的话刚完，阿漓姐姐就浑身一僵，似乎被什么惊恐事情给吓住了。不过，这样的神态没有多久就消失，转而是沉默冷静。

　　此时，山风忽起，撩动姐姐的青丝，他不禁感到姐姐有那么一刻眼中满是凄楚。

　　舍身取义，没想到会落在我身上……

　　过去仅仅几息，阿漓却像思考了一个个四季，一段段她今后要面对的人生。

　　她抱住懵懂的绯鳍，轻声说：“绯鳍，你可是山里最大的孩子，以后小妖精们就靠你照顾了。”

　　那风恰好亦拂过绯鳍的眼，他揉眼，问：“姐姐，我当然会照顾他们，以后还会跟你在一起照顾他们的。”

　　“……嗯。鱼里山与我早已相生相连，临走前应该还能被召回一次……”

　　只听姐姐轻笑，一段细碎的呢喃就在他耳边，然而他并未能听明白。

　　松开绯鳍之后，阿漓便施瞬行，眨眼就看到巍然的天霜城城门屹立面前。

　　天霜城就是神尊位于天界的领地。今日乃赏花会的第一天，各路神仙都聚集这里，人头攒动，水泄不通。一向只是以冰川玉石筑成的城门，此刻亦以五彩缤纷的繁花为饰，其苍白的肃穆被减弱了几分。

　　阿漓定定地站着，任由身边的神仙挤挤而入。

　　不合时宜的在此又有多少，日后三界会是如何光景……

　　就在她感慨之际，一个侍者装扮的神族对她恭敬拱手。

　　“运道仙子有礼，尊者吩咐，请随小的入城。”

　　果然目标就是她。

　　抬了抬眉眼，阿漓默默地跟着这个神族穿过了应邀前来赏花的神仙，期间有认识的便点头示意一下，走得不急不慢，旁人看着只道她轻姿曼妙。

　　哪想她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请。”

　　她并未被领至赏花会的会场，反而在通往花会的道上换乘了一片彩云，跟着那神族直往天霜城的圣山，亦是神尊居住的所在地——凝霜宫。

　　宫殿以千年玄冰做成，晶莹剔透，像似一片片镜子，将来人映入其中，看多几眼，也许灵魂亦会被困住。

　　阿漓幼时是在这宫殿的后院池中，从不知宫殿的全貌，后来做了运道仙子，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入内。

　　无论这里的冰雕装饰如何细致，都只给她一个感觉——冷。

　　大殿中除了几名候着的侍者，便无其他人。她站在殿的中央，抬头看了眼尽头高台上一张冰砌的王座，冰中流动着金光，华贵又内敛。

　　“山主！”

　　几声叫喊在背后传来，她转头过去，七八个比绯鳍还小的孩子被一个人带上来。就在他们想要欢天喜地扑去他们山主身上的时候，那人施法一挡，小妖精们顿时都跑不过去。

　　阿漓神色没有慌张，只凌厉地盯着那人。那人倏尔一拜，毕恭毕敬。

　　不用想这个礼数并非做给她的，她回头，王座骤起冰雪飞花，一个身穿冰蓝色衣衫的男人从中出现，身材高大，五官正如冰削，连神色亦如冰般寒人心脾。他稳稳地坐下，冰座的流金更加耀眼。

　　嘴角上扬一个讥诮的弧度，阿漓笑道：“神尊大人为了请我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是魔尊的铲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