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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炎炎，车辆往来，马路上蒸起一阵阵暑热。

　　莫小漓站在安全岛上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红灯怎么那么久，快点绿起来吧，热死了……

　　她心中默默地想着，对面的人行交通灯倏尔转为绿色。心喜抬脚，她却听到后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未及回头，胳膊被重重一撞。

　　“抱歉，赶时间！”

　　有人跑过她身边，急着过了马路。猛烈而突然的冲击，叫她反应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要与她亲吻。

　　唔——

　　就在这时，她感到手臂被人托了托，脚跟勉强稳住。因为过于紧张，她早就闭了眼睛，现在猛地睁眼，看不到任何人。

　　眼珠子左右瞟瞟，她发现通行时间早就过了，而安全岛剩下她一人，弯着腰保持奇怪的姿势。

　　又是这样……

　　从小，她就感觉到自己有点奇怪。也不该说自己奇怪，而是有奇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每当她遇到一些危急时刻，她总能逢凶化吉，并且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护着。

　　她翘了翘嘴角。

　　她的守护天使果然一直都在。

　　不再多想，她等到绿灯，这次顺利穿过了马路，并未察觉一只黑猫在她后面鄙夷地冷哼。

　　莫小漓没有直接回家，转去先买猫粮，乐滋滋地走回原路。转了个弯，离家还有百米路程，她停下脚步，躬了躬身，试图在路边花丛寻找。

　　“喵喵，小黑在吗？”她拨弄花丛，“我带吃了哦~”

　　一个黑影在丛中闪过，她快步凑过去。通体漆黑的小家伙慢悠悠地在花草中走来。她笑咪咪地取出刚才买的猫粮。她眼前的小黑猫抬眼睨着她。

　　“怎么了？这是我挑了好久的。据说味道极好。”

　　莫小漓卖力安利，可小黑猫不买账，还小鼻子喷了一气，仿佛在哂笑。

　　一把抱起小黑猫，莫小漓完全不恼它的不屑，还哄着说：“你不吃的话，就跟我回家吧，我家可是有张松松软软的床，我给你再买个棉花枕头，怎么样？”

　　谁要你的床和枕头？

　　小黑猫一个爪子摁在她的脸上，她还是不恼，对着它的毛茸茸爪子蹭了蹭。

　　如果猫咪要伤害她，不会收起尖锐的指甲。它明明就很愿意跟自己亲近的。

　　游说了好一会儿，见今天“拐猫回家”计划还是失败，莫小漓依依不舍地放开它，叮嘱了几句，就回家去。身后的小黑猫却快速地跃上了墙壁，沿着房屋跟随她。直到她回到家，将灯打开，它才放松了神经，伏在她看不到的窗台边，窥视着她的一切。

　　“他为什么不直接住她家呢？”

　　离莫小漓家一段距离的屋顶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女的发问。

　　“肯定是怕自己忍不住，兽性大发，把她给上了。”

　　壮实的女人捏了捏他的脸，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不，你就嘴上黄黄，心里怂怂。”

　　“不信，我现在就在这里把你办了！”男人满脸涨红，被人戳中心思。

　　女人一脸不以为然，男人咬牙，正要掐紧她的腰，却被人打扰。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整天过来偷看魔尊大人他们？”

　　一个中年女人从天而降，叉腰瞪着他们。

　　“鸭娘子，你也这么闲？不用收房租吗？”

　　鸭娘子拿出她的鸭毛扇，在胸前扇了扇。

　　“收与不收也没差，魔尊大人不差那些钱。”

　　他们同时望向莫小漓所住的公寓楼。

　　“黑妞还有波波，你们给我听着，这次可是最后一趟轮回，非常关键，你们可别坏了大人的好事。”

　　黑妞与波波互觑一眼，向窗台边上的猫咪投以同情的目光。

　　“老大的执念太厉害，还锲而不舍地等着韦苇，哦，是该叫运道仙子。”

　　可不是嘛，仙子的每一次轮回，魔尊都会变作一只猫，陪伴她一生，旁观她渐渐成长又最终死去。每一回还要受半心轮回时的剧痛，活得不容易。

　　“不过，我觉得那也是他该受的。以前仙子日日在阵中护他，现在换他也受受。”鸭娘子起身拍了拍裤子，潇洒离去。

　　黑妞与波波再看了眼公寓楼，也随她离开。

　　夜色悄然降临。

　　莫小漓在赶明日开会需要的资料。键盘敲着敲着，眼皮越来越沉。几个哈欠后，她忍不住伏在桌上打个瞌睡，再跟文书战个天昏地暗。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有人撩了撩她的发丝。那该是手指，冰冰凉凉。她眯开眼睛，看到一个长发男人弯腰瞧着她，眸子温柔似水。

　　她一个激灵，瞪大眼睛，抓住他还贴着自己前额的手指。

　　“谁？”

　　男人明显一顿，许是被她吓到。

　　“神力亦恢复几分？”

　　莫小漓疑惑地听着，他的手指在她手里慢慢被捂暖。

　　男人歪嘴一笑：“出息了。”

　　话毕，他凑近，一下子就吻上她的唇。

　　她顿时大惊失色，可下一秒眼前变得模糊，再次沉沉睡去。

　　魔尊抱起她，放到床上，抱紧躺了下去。他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她的发，轻柔得宛如抚弄花儿的夜风。

　　“很快，我们就可再见。”

　　第二天起来，莫小漓还觉得脑子里一片糊糊。她依稀记得昨晚看到了一个男人，他还说了些话，后来的就忘了。

　　那人给她熟悉的感觉。

　　打起精神，她把昨晚的事当作是梦。像往常一样上班的她没有发现一只雪白的小猫在尾随她。那小猫身边还悬着一只无人瞧见的壶子。

　　“你怎么来了？”壶子问小猫。

　　“来看妈妈。”

　　壶子噎了噎：“别再叫仙子妈妈，她没你这么逊的猫妖。”

　　“她是我妈妈。”小猫正儿八经地说。

　　“甜甜！”

　　“我叫甜奶，不叫甜甜。”

　　月漱壶肯不得往甜奶的脑袋瓜拍一下，这猫认准的就不改，一根筋的。它深呼吸几下，谨记自己主人给的指示，在他去冥界这段时间，要默默守住运道仙子，便不跟这只猫计较。

　　“诶？”

　　“怎么？”它没好气地问甜奶。

　　甜奶向前方狂奔了一段，左右顾看，运道仙子在路口消失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

　　月漱壶顾不得那么多，仙力一起，变成了一个少年，四周查看。

　　“怎么会？一点气息都没有？”

　　甜奶也转身变成人形，皱着眉说：“难道这里有什么结界？”

　　两个少年茫然对视。

　　***

　　莫小漓对眼前的事物感觉奇怪。

　　她明明拐了个路口，就该到车站，可怎么一拐就是一处……一处天空扭曲、地面龟裂的地方。揉眼捏手背，最后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前方倏尔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衣袂在这干巴巴的热风中翻起。

　　“请问？”

　　那人转过来，莫小漓心头一跳，似乎心都在警示她小心。

　　白衣男人面容不俗，气质俊逸，但眉眼充满邪邪的意味。她莫名觉得这不是个好人。

　　“好久不见，运道仙子。”

　　啊？

　　神尊微微一笑：“不记得？也好，反正记不记得下场都一样。”

　　他刚说完，手一摆，一阵热风席卷过来。莫小漓双手挡在面前，只见离自己脚尖几厘米的地面被风刮出无数道裂痕，比自然龟裂还叫人触目惊心。

　　我靠，这什么情况！

　　莫小漓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怕了？”神尊愉悦地笑。

　　这人怕不是变态，别人害怕他就高兴，那她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他定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来吧。

　　莫小漓暗自想着，勉强一笑：“还好。”

　　神尊挑眉不语，衣袂鼓动，这次热风聚拢，几个龙卷风轰然袭来，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救命啊！

　　莫小漓只能心里大声喊叫，掉头狂奔，听那风声猎猎，身体感觉到一股往后的拉扯力量。

　　天啊，这都是什么！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她倏尔飘于半空，落入一个人的怀里，身后的龙卷风噼啪巨响后消弭。她回头看到黑色的火焰残留在空中。再次转回头，就见昨晚梦到的男人。他墨发如瀑，双眸泛着如琥珀的红澄亮光，五官俊美得不似真实。

　　莫小漓觉得她应该觉得害怕的，这怎么看都是个妖怪，可她却觉得很安心，在她怀里她感觉到一股气，熟悉又舒服。

　　“哈哈哈，你果然会来。”神尊负手大笑。

　　魔尊抱着莫小漓，落于地面。

　　“穷途末路之徒，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他讥笑对方，“故意引本尊来天地之缝，是何用意？”

　　神尊笑了笑：“是何用意？你不是早已知晓。”

　　魔尊松开莫小漓，说：“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指尖跳跃火光，火焰烧起一个圆，一层黑光形成结界将他们罩在里面。莫小漓茫然看了看四周，对上他带着浅淡笑意，心突突跳，莫名脸颊上泛红。

　　魔尊凑近，她心中一惊后退一步，却被他揽住腰推回来，嘴上有柔软的触感一逝而去。

　　“我不会有事的。”

　　我什么都还没说……

　　莫小漓怔怔看着他像偷吃鱼的猫，笑着出了结界，心猛地一揪，全身有股暖流游走。

　　有什么在刺痛她的头与心。

　　在她还愣神的时候，魔尊已经上去与神尊对峙。神尊还想说一句，魔尊却早已十指嘣火，点地跃起，直取神尊面门。神尊瞪大眼睛，手上卷袖，迅速后退，后仰一转，避开了魔尊的突袭。

　　“就这么耐不住要寻死？”神尊冷哼。

　　魔尊将手中火焰一凝，火刃具化，热气腾腾。

　　他笑说：“当年让你侥幸逃走，如今你主动选这天地之缝，怕不是知晓无法打败本尊，欲同归于尽。”

　　“天地之缝乃天地异数存在，此处你便再无任何运势，安分地魂飞魄散便是，是你的尽头，却非本尊。”

　　神尊神力一凝，手握一剑，寒气四溢。

　　魔尊挑了挑眉，说：“本尊倒要看看是谁的尽头。”

　　话毕，两人一黑一蓝，皆气焰甚高，如闪电一般过招。他们刀剑相击，在混乱之地掀起一波波的冲击。

　　莫小漓按着额角，忍受疼痛，眯眼看着那两人的打斗。来去快得只余闪光，可渐渐地这闪电之影在她眼里越渐清晰可辨，似乎她的眼力变得非常厉害。那黑蓝的光影在她的眼中不断晃过，她感觉到头脑再逐步撕裂，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跃出来。

　　打斗仍在继续。

　　一个只有半颗心脏的魔，一个只有五成神力的神。黑蓝在天地之间叱咤碰撞，不死不休，可随着时间过去，黑焰越战越勇，占据上风。

　　神尊冷哼一声，反手一剑。魔尊瞅着此机，不惜自己的手掌摁在剑上，制住神尊的攻势，另一只手转动一挥，刀刃倏出，直穿神尊肩头。神尊猛地被压在地面，刀刃穿过他的肩插入地上。两人的鲜血染红了裂开的地面，仿佛甘霖，迅速被地面吸收。

　　神尊得逞一笑：“很好。”

　　魔尊刚皱眉，地面顿时剧烈震动。

　　“一起死吧。”神尊渗出血的嘴唇淡淡地说。

　　阵法？

　　魔尊想要退出，但刀被神尊死死扣在他的肩上。他们所在的地面啪地一声断裂，一个黑暗的深渊骤然出现在他们身下。

　　“不要！”

　　结界中的莫小漓全身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力量，情急之下竟冲破了结界。只见魔尊回眸一笑。

　　“终究无法如愿……”

　　他的声音低哑却那般清晰。随着神尊的拉扯，他坠入了深渊。莫小漓刚好扑到裂缝边缘，虚空一抓，却未能抓住任何东西。

　　她愣坐在原地。

　　都想起来了。无论是几千万年前，还是几次轮回。

　　阿漓没想到她忆起后，她再次要与他别离。天地之缝，超脱天地之道，一旦坠入便无法归来，在混沌中渐渐消亡。

　　“你这天杀的大坏蛋！谁要你为我聚魂！现在就打不过别人，还回不来了！谁稀罕你的半颗心！混蛋！有种你别回来！”

　　泪水如潮，无法遏制。

　　心头宛如被狠狠地抓住，痛得难以呼吸。

　　“哭什么哭……”

　　缝隙下方传来微弱的声音。

　　阿漓连忙瞧去，魔尊一手抓住自己的刀，卡在了缝壁。

　　“喂，别干瞧着，快救我上来。”

　　“怎么救？”阿漓抹着脸上的眼泪

　　魔尊笑答：“我的心落在你那儿。”

　　只要呼唤，我便能到。

　　（全文完） 我是魔尊的铲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