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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薪饷,三十大板?”柴荣手中笔顿了一顿,抬起目光看向跟前说话天花乱坠的赵匡胤。
只见他绘声绘色,把昨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听到那张被篡改的文书时,柴荣眉头不经意蹙了蹙。
“看来他遇上个麻烦的对手!”他语气凉凉地评价一句,又低下头去继续书写他的公文,半天不再说一句话。
“咦?老大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以往你碰上这种事可不会袖手旁观,这可不像你啊!”赵匡胤奇怪地瞧他,很是意外。
“不帮!这是他自己的事,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柴荣挑了挑眉,目光定定看向这个小弟,“你不是正希望如此么?为何还要来问我?那个假托我之名,请他救文茵的口信,不正是你奉了郭帅之令传的么?如今你来问我为何不帮他,有意思么?!”
“啊?老大你都知道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赵匡胤可怜巴巴地跪了下来,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
“哼!你有何错?身为我副官,却管到我的私事上,你这副官倒是够尽责的!也罢,总之一切权利都是郭帅赋予的,你效忠郭帅,等同于效忠我,我也不会责怪你什么,将来,你便自己好自为之吧!”柴荣面色极淡,仿佛对他早已无话可说。
“老大,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是我初衷也是想为你好,不过我现在明白这么做等于背叛了你,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那件事,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才做的,郭帅找上我,多番劝说,让我为你着想,设法让你与桂七宝划开界限!我认为桂七宝是个太监,于你前途名声实在无益,那日你和他在大帐的事情大家看在眼里,即使表面不说,私下里也是颇多偏见,这断袖之名一旦坐实了,不知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我一个狠心,便答应下来,然而我发现你后来越来越不开心,我就明白我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老大,我对不住你,我真的错了!”赵匡胤哭丧着脸道歉。
柴荣闻言,啪地一声把毛笔重重拍在桌上,“哼,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一番好心,将我从断袖苦海中拯救出来了?如今给我强加了这么一门不知所谓的婚事,你们满意了?可我告诉你们,如果我有得选,那我情愿断袖,也不想结这门亲事!这种自以为是所谓替我着想的行径,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匡胤一听,忙一磕到地,“老大,我知错了,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唯你是从,无论是谁,也休想再让我做令你不开心的事情!老大,你能原谅我嘛?
“原谅你?凭什么?”柴荣斜他一眼,“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力去补偿,你放心,看我行动!我一定会让你原谅我的!”赵匡胤仿佛下了个决心,朝自家老大恭敬一揖,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柴荣抬头睨了一眼,只见赵匡胤径直朝远处桂七宝受刑所在处走去,他剑眉稍舒,一丝了然在面上稍现即逝,随即淡淡敛下眉眼,安之若泰地处理他的公文去了……
青檀自参加征西大军,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段日子似乎就跟挨打受伤脱不了干系,上次因着将粮草捐给山贼们被打了一顿,这回被人暗算失职又得挨一顿,她心中不断哀叹自己怎么活得那么惨,一面盯着那些能揍得人皮开肉绽的板子,一面发愁自己这关,还能不能过得去。
“桂大人……请!”一个执法的役官做了个请的动作,青檀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趴下等着挨打……
“啪……啪……”
她咬着牙挨了两下,等着第三板落下来时,只见一个神气十足的青年将官走了进来,一抬手,便将那板子止住了。
“两位兄台,在下有几句话跟二位说,不如等我先讲完了,再打,可以吗?”
“原来是赵副官,当然可以,大人请讲!”那两个役官倒是很卖赵匡胤面子。
“来来来,这边说!”赵匡胤两手朝他们肩上一搭,半拖半拉的把两人带到一旁。
“不知赵副官有何事指教?”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给两位提个醒儿,怕两位打错了人,将来不好交代!”
“咦?赵副官此话怎讲?”
“悄悄告诉你们,我亲眼看见,桂大人是被冤枉的,那批冬衣被人悄悄篡改过手令,才会错得那样离谱!郭帅知道这件事后,密而不宣,柴将军已经派人在查,桂大人在这里乖乖配合挨打,不过是逢场作戏,蒙蔽视听!你二位毫不知情,在这里狠命打下去,将来真相大白,岂非徒做恶人自找麻烦?万一将来他随手小小报复一下,不知二位又吃得消否……”赵匡胤一本正经地透露。
“啊?你说的是真的?其实今日大伙还在议论此事,都想不通他好端端的怎会下错命令,难不成真是被人暗算?那此人万万打不得了!将来可讨不了好!”那二人相视一眼,面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赵匡胤见对方有些怯了,心下颇为满意,“打是能打,只不过,如何打,二位是行家里手,应该比我清楚,不是么?”
二人顿时如醍醐灌顶,忙对他道谢:“幸好有赵副官提醒,不然咱兄弟二人可犯大错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赵匡胤微微一笑,谦逊道:““呵呵……好说好说!咱们兄弟几个谁跟谁啊,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得互相关照着,又何必客气!记得告诉其他兄弟一声,别让他们瞎撞刀口上!往后凡是遇上那桂大人,大家手下都掂量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二人连声称是,跟他又寒暄了一阵,这才重新回来执了板子,再次开打。
这一回,青檀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那板子下来跟挠痒痒似的,她不禁心下奇怪,抬眸看了一眼转身出门的赵匡胤,见他回过头朝自己眨了眨眼,青檀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心下一宽,一个有趣的想法在心里慢慢成形……
只见她咂吧了下嘴,仿佛对碰在身上板子的力度很是满意,勾起唇来笑了笑,故意对那二人悄声道:“二位,多谢了!倘若没有二位配合,只怕我这表面功夫还未能做上一做,自己便一命呜呼,之后还要麻烦二位保密,千万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啊!”
那二人一听,忙齐恭敬道:“桂大人莫要客气!这个自然,您如今虽蒙冤莫白,然而总有一日水落石出,我等自然明白,自不能让大人平白受苦!”
青檀点点头,轻松地受完刑,这才施施然起身,这时候,刑房外早已围了一圈人,见她还能行走自如,均大为诧异,开始议论纷纷,这情形正中她下怀!
她故意正儿八经整了整衣冠,这才步履沉着,春风得意地走了出去,仿佛英雄归来一般微笑摇手,跟在场所有人温和地点头致意,整的好像她不是受刑归来,反而像是做了什么荣耀的大事,值得夸耀似的。
接下来,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那两个刑役为始,到整个军营都在传:桂大人是冤枉的,只是消息密而不发,所以连打都是假打,大家不过是心知肚明,谁也不点明,冬衣的事情虽然闹那么大,然而连桂七宝一根头发都没影响到!
无意之中形成了这样的效果,青檀觉得很满意!
她的劣势在于完全不知道对手是谁,只能被动挨打,倘若有任何机会,她都时刻准备揪出这个背后之人,看看到底是谁成心跟她作对,到底跟她是什么仇什么怨!
如今整个军营形成对她有利的舆论,背后导演这一切的人苦心经营却并未能打击到她,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短期内必将变本加厉补刀还击,只要对方重新露头,她高度戒备下,哪怕能抓住对方一丝半点蛛丝马迹,都有机会识破其真面目!
而今日之举,正应了以逸待劳的策略!这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对手,值得认真对待!
想到这,她内心竟开始莫名地兴奋起来!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