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澶州城楼。
郭威终于在邺军众将的簇拥下,登上这座城楼,俯从众意,代汉自立!
遥远的汴京方向,云蒸霞蔚,紫气氤氲,似乎在召唤他回程,回去开创他的大好事业。城下,邺军与澶州守军山呼万岁,顶礼叩拜,六万人形成的浩大声势令一向沉稳的郭威都有些把控不住,然而权利的硕果若这样就唾手可得,岂非太过简单了?
当然,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恭喜父君……一切按照计划在进行!远在汴京的太后,作为这盘大棋的棋眼,该发挥作用了……”站在下首隐蔽位置的柴荣递上一份早已拟好的奏表,已经改口称他为“父君”,离“父皇”不远了。
奏表中对太后详述兵变根由,强调郭威依违于‘恩义’之间的苦衷,虽受两代帝王圣恩,理应鞠躬尽瘁报答万一,然遭逢三军哗变,虽极力秉承拥戴嗣君之初心,然群情汹奋,事不获己,虑及储君、太后、乃至刘姓勋戚之安危,不得已忍辱负重,须至徇从。乃上太后笺,请奉宗庙,事太后为母!
“写的不错!”郭威缓缓合上那奏表,有些不放心问:“这封奏表送进汴京,真有那么大效用?太后真能吃这一套?”
“父君有所不知……枢密使王峻已经传令,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在宋州截住刘赟,那刘赟绝对看不到汴京的太阳了……”柴荣淡淡道。
“狙击嗣君?原来你们早准备好了,然而国内藩镇势力林立,恐怕没那么容易!”郭威忧虑道。
“天平军节度使高行周、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对这些人许以事成封王,得到支持并不是难事……”一旁的王溥解释着,看了一眼柴荣,继续道:“平卢节度使魏王符彦卿,已接受柴将军的提亲同意嫁女,若与您结成儿女亲家,更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柴荣闻言微微一笑,接过王溥的话头继续:“……其他如关辅八帅,河朔四镇,由前面这几家晓以利害,相信决无异议!”
“然而太后那方……”郭威欲言又止。
“辽世宗耶律兀欲早在十多日前班师回朝之际,命人送两匹战马给您,随行还有位辽使,似乎奉辽主之命想与父君谈谈和平,那位辽使现在邢州,过不久,安国军节度使刘词便会护送其来到澶州……”柴荣意味深长道。
“这种关头,见辽使?”郭威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越来越深谋远略的养子和几位智囊,有些摸不着头脑。
“澶州,乃是镇宁军节度使李洪威的驻地,此人乃是李太后的亲弟,假如随后的很多消息由李洪威传到太后那里,相信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比如陛下骑着那两匹大辽良马在城里走一圈?以及在澶州稍微会见一下那位辽使……更甚至三军哗变拥立之举……”魏仁浦提示道。
郭威闻言,怔忪了瞬间,突然醒悟过来。
没错!很多事情,自己说出来,不如某些人说出来有用,自己不方便说的,李洪威只要见到端倪,一定会悄悄报告给太后。
而太后听到这些事情,定会发挥想象,认真地思考!
郭威与辽人眉来眼去,如此明目张胆地接触来往,难不成是得了辽国支持,才敢大张旗鼓地要求主持社稷代汉自立?而北军全面拥立郭威,视嗣君于无物,难不成咱老刘家当真没戏了?
话说这世上的事呢,不能联想,不能深想,想太复杂就会惶恐,而惶恐过度了,这推位让国就可行了……
当夜,河冰初解,浮梁未构。这是还都汴京的唯一一条路,郭威下令采木构桥待次日渡河,然而那夜北风凛烈,到了清晨,只见冰坚可渡,邺军连桥都不用造了,遂顺着这冰面渡了河,众谓之“凌桥”!而等大部队通过后,凌桥竟才冰冻溶解,这个现象令人啧啧称奇,一时传为佳话,还写进了正史中,大家都说这是老天在助郭威一臂之力,此人势必执掌天下,成为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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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宫。
太后执起早间从澶州送来的奏本,气得狠狠摔到地上。
“好个郭威贼胆包天!竟敢如此造次!将先帝逼死还不罢休,如今居然大张旗鼓地要求主持社稷代汉自立夺权篡位?还发文逼哀家推位让国?简直无法无天了!”
看着母后气得脸色发白,一旁的刘嫣然急忙上前劝解:“母后不可动怒,伤了了身子可不好!咱们为今之计是不能让他得逞,要想办法阻止他!”
“无计可施啊,你舅舅镇宁节度使李洪威悄悄来信报告,郭威派人到宋州控制了准天子刘赟,又在澶州见辽国使臣,自古‘人臣无外交’而他不守臣道,绕过朝廷与耶律兀欲私相授受,定是得到了对方支持,这才敢犯上作乱!如今国中精锐全在北军,澶州不过两万余人,完全无法与北军六万人相抗衡,郭威内有几大军区节度使支持,外有强敌撑腰,咱们刘氏一族除了妥协,已别无他法了……”
太后又气又恨还没说完,又有侍从递上一封文书,打开一看,原来是报告郭威已率军到达七里店,群臣知晓这乃是大势所趋,纷纷私自谒见完毕。由兵部侍郎,枢密副使范质奉郭威之命替太后拟了一封草诏,要废嗣君刘赟为湘阴公 ,禅让皇位与郭威!
“难不成……是要逼着哀家颁了这诏么?”
至此,太后再也支撑不住,哀呼一声,一口老血喷将而出,两眼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