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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难得有机会品味这些民间小调,也觉非常有趣!加之秦烈演奏得十分娴熟细腻,倒是颇有一番风味。
她盯着秦烈的银笛,再一次表示出兴趣。
“想不到这传讯用的工具,还能吹出如此悦耳的音律,倒是叫人大开眼界!秦烈此曲奏得如此娴熟动听,想必也是经过长久的练习吧?”
秦烈听她大为称赞,当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谬赞了!这曲子不过是儿时就耳熟能详的,用银笛吹奏出来其实并未任何困难,这银笛本就是一件乐器,只不过是被绿林寨兄弟们善加运用罢了!大人若是有熟悉的曲目,一样可以用它吹奏出来。”
他说着,就把银笛擦了又擦,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青檀拿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的确如秦烈所说,依然是一件乐器,于是她玩心大起,笑眯眯道:“难得绿林寨大当家秦老大为咱们奏乐,在下不才,也想一试,不如我来奏一首《高山流水》回谢绿林兄弟们的深情厚谊吧!”
一番欢呼之后,她轻轻握笛,启唇吐气,慢慢将古曲《高山流水》吹奏了出来。
这银笛笛声悠扬婉转,自有一番风韵,《高山流水》音律淙淙铮铮,如幽间之寒波;清清冷冷,又若松根之细流。尤其此曲以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的意境中隐含出人的细腻情感,越发令人沉浸其中。
青檀一边吹奏,心里忽然忆起,去年自己在内宫的时候,曾经在乐工局借过一把古琴,当时非常开心,她在后院浴着月光弹奏了一宿。
那天夜里,隔着宫墙,有一个人似乎被她曲音所感动,以洞箫跟她合奏,曲乐完美的和谐与发自内心的惊喜,到现在想起来,还能让她小鹿乱撞。
自那次以后,尽管根本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她就已经暗暗在心里,把对方当成了知音人,后来又与那人合奏了几次,更是在心里默默留恋。所谓曲由心生,从对方的音律中,她能感到那人心境高洁,气质优雅,很对她的性情,那种发自内心深处,彼此之间无声胜有声的认同感,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与那位心灵上的知音合奏时,自己的情绪很低落,而那人还试图用乐声来安慰她,到了最后,为了感激知音,她奏的,正是如今这首《高山流水》,而对方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于是在这首《高山流水》中,加入了那人自然而然,曲由心生的一段旋律,令这曲《高山流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与深意!
虽然到最后,两人都没有机会见上对方一面,然而能有这样的缘分,却是人生中难能可贵的思念!
想到这一段旧事,青檀面上不知不觉露出温暖的笑意,于是曲调一转,便将那段独立于《高山流水》之外,只属于她和那位知音之间的秘密美妙旋律,清丽婉转地吹奏出来……
曲声悠扬,冲破天际,在苍穹环宇之下回旋,然后带着一丝温暖的思念,顺着夜风,飘进了城外的驻军营地,飘进了某个人耳朵里……
“砰……”一声脆响,值夜卫兵惊愕地抬起头,只看到他们的最高上司,那个清冷沉稳,遇变不惊的柴大将军,胸前被茶水泼了个透湿,茶杯在桌上跌成四瓣,而他的手仍然保持着握杯姿势,整个人定在桌边,仿佛中了邪一般,目瞪口呆地侧头在细听什么,面上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柴将军……怎……”那值夜卫兵嘴里的“怎么了”还没说完,就见柴荣唰地起身,发了疯似地朝外奔出去,可是还没奔出几步,他就被地上石子绊了一下,跌跌撞撞跑出去几丈远,差点摔一跤,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身形!
卫兵眼睁睁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嘴巴不由自主张成碗口大,瞠目结舌的脸上,豆大的汗从脑门上冒了出来:天哪,这人真是柴老大吗?不会是个假的吧……
柴荣发了疯似地跑到驻营最外面,尽其一切可能接近城里的方向,静静凝神静气,细细听那心底里最熟悉的旋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正是他当时亲自所作,与没见过面的知音,协同合奏过的曲子!
方才他在浏览公文,忽然听到有人用银笛奏古曲《高山流水》,他听着惬意,还倒了杯茶,边喝边欣赏,然而听到后面,那边曲调一转,突然就奏出这段旋律,他大惊失色,心头狂跳,彻底被惊呆了!
要知道,这可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他和素未谋面的知音之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两人之间,虽然不知对方来历身份,却依然能够依靠乐曲,从心灵上契合无间,无论彼此是什么人,都是一生中难得的缘分。
当时他就十分心动,但是为了不唐突对方,他还是忍住了不去探究会是什么人,然而后来他有意无意之间,还是去乐工局打探过,却并未有什么线索,如今在这战场上,突然听到从城里传来乐声,他的内心震撼不已,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转啊转啊,深深困惑知音到底是谁?又为何会在河中城呢?
能用银笛演奏,必定是和绿林寨有关的人……
绿林寨帮助的人,都是受了皇命,执行任务之人……
除了符彦卿,他去年不在皇宫,可以排除……
剩下的,都是护卫,宫里的人……
没错,那人的确是与自己一墙之隔,是宫里的人……
会是谁?
谁?
柴荣剑眉深锁,思绪一次又一次,陷入了疑惑的深海……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