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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黑衣武士见她这边受了重伤又被围攻,暗叫不好,竟不顾一切,舍了已救得的李家众人,齐齐朝她奔来,霎时间,卫兵队仿佛热水开了锅,黑衣人所到之处,如碾齑粉,兵阵破了个口子,不断有士兵被杀翻在地,惨叫混着血色和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刑场顿时成了修罗场!
黑衣武士们个个骁勇,根本不把官军放在眼里,几个人冲上前去对柴荣团团围攻,招招凌厉狠辣,柴荣无奈只得举剑招架,一时间分身不得,亦无法靠近青檀。
青檀一手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另一手持长刀,目光呆滞地看看围上来兵士们的脸,又木然地转向那个带着血的木盒,迟钝地走过去,动作僵硬地盖好盖子,宝贝一般地抱在怀中,漠然地举刀,漠然地劈下,漠然地向前走,被劈到的士兵毫无反抗地缓缓倒下,鲜血四溅,溅到她脸上身上,但她连眼珠都未动一动,还是漠然朝前走。
剩下的黑衣武士们很有默契地围成一圈,将她护在其中,士兵们突围而上,被他们利落地砍死,大量鲜血混在泥土里,发出刺鼻的腥味,见这些亡命之徒彪悍,士兵们心神俱骇,纷纷开始后退,保护圈随着青檀的每一步在移动,兵士们互相一使眼色,前仆后继齐齐涌了上来,将这个保护圈围成个铁桶阵势,水泄不通!
铁通阵收缩,官兵兵发力猛扑,但还未沾到敌人身上,黑衣武士们矮身原地一旋,前排官兵武器脱手,肘部剧痛,再一看,每个人自肘部以下手筋均被斩断,武器当啷落地,鲜血淋漓,痛声四起,惨烈异常……
苏逢吉远远一见心中大骇,紧张大呼:“调弓箭手……快……快放箭!里面外面,一个都不要放过!”
话音刚落,数十队弓箭手赶至,引弓放箭,先朝着刑场上奔逃的白衣囚犯们射去,失去了黑衣武士们的保护,李家族人四散奔逃,纷纷中箭倒地!
李屿和李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跑了几步便摔了下去,一支利箭飞来,射中李屿大腿,李鳷勉强架着他起身,李屿摇头,“三弟,我不行了!我本来便该死,怪我熬不住酷刑,自污其状,胡乱写了供词,这才害了一大家子啊!你把我放下自己逃吧……”
李鳷摇头,“二哥,这不怪你,奸臣当道,不拿你开刀也会换其他人!大哥已经走了,幕家完成了使命,也算求仁得仁,今日咱们便是一起死了,也死得其所!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好!来世还做兄弟!”李屿大笑,背上、胸口同时中箭,他吐着鲜血看着弟弟,只见对方身上也早插满利箭,两人相视而笑,同时伸出手来互相扶住,额头相抵,静静保持着这个姿势同时停止了呼吸……
小丫鬟倩雪护着王凝的媳妇和出生不久的小少爷穿过刑场,想跑到对面大街去,可是背上一痛,她趔趄了一下,再一痛,她跪了下来,反手伸到背后拔出了利箭,她擦了擦小少爷的脸,上面被她的鲜血溅了几个血滴,有点脏了,突然她发现小少爷的脸上血滴越发多了,她忙着又擦,却发觉怎么也擦不完了,小少爷被吓得大哭起来,她瞧瞧自己,这才看到自己身上早被翎羽钉满,中箭太多,似乎都不会疼了!她自嘲地笑笑,抖着手拿出块被血浸得斑驳的手帕,准备给小少爷重新擦过。
一支冷箭带着尖啸嗖地射穿她心口,手帕坠落尘泥,她重重扑倒在地,再也无力伸手去擦小少爷的脸,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放声大哭,瞳孔逐渐空洞……
王凝腿上手上都中了箭,摔了两跤才爬到跟前,重重抹了把眼泪,抬手帮倩雪合上了眼,刚想拉起媳妇来一起跑,可一抬头间,数十支翎羽呼啸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在媳妇身上,孩子正护在她怀中,丝毫无损……
“我不想死……我的孩子……孩子……”她吐出几口血,喃喃呼喊几句,声音低了下去……
王凝痛彻心扉,抱起孩子,背上又中了两箭,举目四望,爆炸散发的黑烟和血的殷虹,刺鼻的火药味和屠杀的腥气全部充斥在这混沌的刑场……白色囚衣的李家人仿佛猎场上的猎物一般,在烟雾迷漫的刑场上一个接一个中箭倒地身亡,而那些漫天箭雨依旧无情地呼啸着继续钉到他们的尸体上,发出木然的笃笃声,似乎永无休止。
他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自知命不久矣,也不再躲避,在这混沌的刑场,他抱着孩子坚定地站起身来,坚定地迈出步伐,准备慷慨赴死……
“唉……只剩他了,还是救走吧!”一个黑衣人跟同伴商量一声,转身过来抓住王凝凌空跃起,转眼就到了远处房檐之上,他全身软绵绵仿佛散了架任随摆布,模糊着泪眼瞪着那下方犹弥漫着硝烟的修罗刑场,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永远无法醒来噩梦……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