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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郊外,避尘山庄。
这一夜,柴荣在青檀所住的避尘山庄外站了一宿,正月里寒风刺骨,又恰逢连夜大雨,淋了他一身透湿,但无论怎样,山庄大门始终紧闭,庄外的他凄风冷雨,庄内的青檀以泪洗面,两个人就这么一里一外心如刀绞地煎熬着,堪堪熬到天明。
当他被手下强行绑回府的时候,先前送去魏国公符府的彩礼已被退了回来,他一眼看见,心如刀割,加上连夜淋雨昏昏沉沉,竟往后一个倒栽,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一睁眼,只见郭威满面忧色地坐在床边,见他转醒,赶紧嘘寒问暖,他急忙下床行礼,被郭威制止。
“阿荣啊,为父也是没想到,你竟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即便不愿娶公主,也不应这么折磨自己,你是我未来的继承者,更要爱惜自己身体,不然你让为父将来该如何是好啊?”郭威难过道。
“是阿荣太过任性,还请父君原谅……”柴荣垂首歉意,看不出目中的情绪。
“早知道那件事连提都不跟你提,你不愿意,为父另想办法,现下你只管好生养好身子,其余就不用操心了!”郭威安慰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柴荣知道,并无任何办法可想,毕竟是太后拿得出手的终极杀手锏,用禅让皇位做交换条件这么大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便应付得过去的!
但见他一跪到地,无比诚恳道:“父君容禀,阿荣先前只顾个人私情,无视大局而置天下于不顾,实在有负父君所望,如今阿荣自省觉悟,愿意遵照太后的条件迎娶公主,还望父君同意!”
话音未落,只见郭威一个怔愣,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般,“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愿意迎娶公主?”
“是!父君所听无误,阿荣的确愿意迎娶公主,请父君即刻答复太后,尽快受禅登基!”他语气平稳,声若流泉,长长的鸦羽墨睫掩住了眸底所有情绪,整个人带上几分忧郁之气,看上去清冷而淡漠,让人彻底看不透了。
“阿荣啊……父君明白你的苦衷,然而你愿意做出牺牲,父君还是相当开心……”郭威没想到这件事能峰回路转,高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阿荣希望父君能顺利登基,统领天下,这也是天下万民所愿,所以阿荣也算不得牺牲什么,只是阿荣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父君可否应允?”柴荣缓缓道。
“什么请求?尽管道来!”此刻郭威还能拒绝什么?
“阿荣既然成亲,便得自立门户,然而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家中府内一应事务,而公主千金之躯,想必也不擅此道,然而既然成家,便得有个家的样子,府内总管,那是必须的!听闻内侍省总领内侍监桂七宝已辞去宫中职位,想必主持区区一所府邸事务不费吹灰之力,阿荣希望她随侍公主,到府中负责主持大小事务,不知可否?”
郭威一听,重重一拍脑门,彻底无语,“阿荣啊……你既与公主成亲,便不能再与那符媗瓜葛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阿荣娶了公主,自然不与符媗瓜葛,只是阿荣知道公主下嫁,可以带走随侍宫人,而桂七宝,正是府中急需的管家人才!如此而已,别无他意!”柴荣面色自若,一本正经地提到所谓府中急需,所谓管家人才,如此煞有介事地,说的跟真的一样。
“可桂七宝不就是符媗么?你这算计得也太过分了……而且她已离宫了啊?她若不从,又有谁命令得了她?”郭威对这剑走偏锋的儿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离宫了,就召回来。父皇以天子名义下令,相信无所不能!”柴荣答得不假思索。
“什……什么……以天子之名?”郭威一时很不习惯这个称号。
“民心所向,帝位不宜久悬,儿臣恭请父皇早日登基,造福天下!”柴荣整肃衣冠,一拂袍角,以君臣之礼,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也罢!朕明白了!”郭威终于接受了这个陌生称呼,看在儿子牺牲那么大,自己才安安稳稳拥有这样至高无上的称号,便是允了他,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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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闭门当鸵鸟当了几日,也思量了几日,总觉得这样很不甘心,猛然得到柴荣要娶公主的消息,心痛之余,也气到差点吐血。
“好你个柴荣,自己成亲不算,还生生拉上我,让我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洞房花烛,是想气死我么?”
说起来郭威也不厚道,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公然抗旨,居然下令限制了避尘山庄绿林寨人马和汴京银宗总舵的活动,摆明了是要拿这些人要挟,让她老老实实给公主当跟班,到柴荣府上做那什么狗屁的管家去!
于是她闷着一肚子气,在次日清晨将他堵在某个小胡同里,准备兴师问罪。
今日他刚下朝,领了澶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封太原郡侯,一身紫袍低调华丽,衬得他雍容华贵玉树临风,加上气质清冷,更显得郎绝无双。青檀一想到这个本来属于自己的优秀男人即将迎娶别的女人,心头禁不住一阵一阵绞痛,无名火也一股一股往外窜!
“你主动答应娶公主的对么?”她冷冷问。
“是!”柴荣答了一句,又不忘补充,“你又不要我!我也没得选!”
听他答得理所当然,青檀气得肩膀发抖,“那你成亲便成亲,拖上我做什么?本姑娘堂堂大内总管,银宗少主,魏国公府符大小姐,非得到你府上去做什么劳什子管家么?”
“气成这样,你在嫉妒吗?”他伸手抬起她下巴,鹰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有些玩味。
“去你的!我哪里嫉妒了?”青檀气得咬牙切齿,重重甩开他手,“少自以为是!我不稀罕!”
“哦……看来你真的不要我了!那我只好成亲去了……”他眉梢挑了挑,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下!你给我站住!”青檀闪身一挡,一拳挥在墙上,直接将他拦在原地。
“我问你,管家和你成亲有关系么?”
“当然有!管家管家,顾名思义,便是管好我那个家,也包括管好我!”他淡淡答。
“什么意思?”青檀蹙眉。
“先说太后和公主处心积虑算计我父子,你觉得光彩吗?”他换了个话题。
青檀摇头,“说不上光彩!兵者诡道,太后为利益着想,公主为私欲所驱,站在她们的角度,这样做并无不妥!相反还很明智!”
“她们的利益私欲,难道我就得乖乖承受?作为博弈的双方,说白了不过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并无情分可言!我全家被汉隐帝所杀,永世血海深仇下,逼我去碰他妹子,真以为我会不计前嫌吗?”他冷哼一声。
“你不都答应了么?”青檀撇嘴。
“别人可以玩策略,我不可以玩么?逼我成亲是策略,无非想以此掣肘我父子;那我娶她也不过是策略,无非协助父君平稳登基!这一来一去两相公平!至于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柴荣冷冷道。
“哼,说的好听!策略?可别有一天假戏成真!”青檀不屑。
“所以说,管家很重要!成亲那夜的洞房,以及将来的各种尴尬场合,有个大管家在一旁,她们还能翻上天不成?”
“呵……让我去拆台?亏你也想得出!这种尴尬角色,你扔给我,别人还以为是我妄图找机会上位做小妾呢!”青檀不爽。
“小妾?你是做小妾的料么?少开玩笑了!”他挑眉轻笑,“如何?来不来?”
“哼……薪水高么?”
“天子下诏,义务劳动!”
“什么?居然没福利?我不去!”
只见他缓缓凑近,呼吸的热气在她耳边撩绕,磁性的嗓音带着勾人的魅惑,让她差点把持不住,
“来吧!在下以身许你,可好?”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