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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
汴京,丞相府。
苏逢吉今日喜出望外,对着铜镜上下左右照了个遍,镜中的他春风得意,腰上系着一条华贵的九龙玉带,那东西宝光十足,衬得他整个人黯然失色,然而他却不在乎自己是否配得上此等宝物,穿戴上身后就使劲照镜,只恨不能将镜中英姿画下来,以便亘古留芳。
想那日他和卢生主仆二人因一桩小事耽搁了下,最后终于找到机会离开赛宝会,急急赶往天香楼,见到李永吉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那李永吉居然蠢到被个不知名的蒙面人冒充相府暗卫,将玉带提早骗了去!
苏逢吉大呼糟糕之余,将李永吉狠狠羞辱了一番,玉带得不到,他心中恼羞成怒,但又暗暗怀疑不排除是李永吉撒谎诓他,想到这一趟不能白跑,他便依旧以一州长官为饵,引诱李永吉花光了身上唯一的两锭金元宝,买了他在赛宝会上展示的那条破烂土豪碧玉带,这才满意地打道回府。然后对于答应李永吉做一州长官的许诺,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虽说一条破烂碧玉带换了两个金元宝,也算便宜占尽,然而没能得手八阵含光,却是他毕生憾事,鉴于只有那李永吉是八阵含光最后的线索,他为人狡黠多疑,便将李永吉直接软禁在了天香楼,意图观察他是否撒谎。
很快,一天夜晚,还真有人趁夜来救了李永吉逃跑,苏逢吉派人追击之时,途中抢到个盒子,里面竟赫然装着梦寐以求的八阵含光!苏逢吉顿时觉得自己走了大运,简直是人生赢家!
苏逢吉一大早腰上环着宝物,虽只敢在家低调照照镜子,也心满意足!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当天下午宫里便来了人,宣苏逢吉觐见皇帝陛下……
他进宫见驾的时候,在偏门遇到了五品宫殿监正侍桂七宝,那太监亲切地跟他打招呼,还悄悄叮嘱了他两句。
“丞相大人,来见驾的?”
“桂公公消息也忒灵通,不知公公可知道,皇上招本相来,是有何要事啊?”
“咦,丞相莫非不知?皇上听说相爷得了件宝贝,意图一观呢!”
“啊?那东西本相可是昨日才到手,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这便不清楚了!皇上的耳目,自然是遍布天下,他既然对此感兴趣,相信相爷……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公公你的意思……是……这样?”苏逢吉做了个献的动作……
“相爷心思玲珑,杂家不便明说……相信相爷一定有办法令得龙颜大悦……不过此事宜早不宜晚,迟了,就显不出相爷的忠心了!切记切记!杂家告辞!”
说完,她就匆匆去了,留下苏逢吉一人在当下唉声叹气。
宝贝还没捂热,就要献给皇帝了吗?他难过得心头滴血,谁让自己是臣呢,不献的话,恐怕将来连官位都坐不稳了,还是低头认命得了!
咬牙跺脚,狠狠下了决心后,他立刻转身,出了宫门坐上官轿,急急回府拿玉带去了……
等他折转回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到了御书房外,只听里面笑声朗朗,大概是什么人在和皇帝闲聊,聊得还特别愉快的样子。
他捧着装了玉带的盒子在门口候了一会,心里在计划着献宝的时候,该怎么说才中听,不多时,一个人轻轻开门出来,猛地望见他,随即眉飞色舞道:“丞相大人,您怎么来啦?”
他一看,居然是最近与自己关系很好茶酒使郭允明,于是便答:“本相得了件宝物,一刻也不敢耽搁,紧赶着就带来,正要献给陛下呢!”
“陛下正在和皇叔叙旧呢,正高兴着,相爷这会献宝,倒也正是时候,相信他二人都会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宝物的!”那郭允明平时很会揣测皇帝的心意,这会也没忘记奉承苏逢吉。
“那便劳烦郭公公通禀一声吧。”苏逢吉满心欢喜,这宝贝一献上去,绝对轰动,皇帝一乐,没准就能给他点好处。他职位已经够高了,然而却没有实权,若是能换个部门捞点油水,那是极好的!
这么想着,那郭允明已经通禀了回来,笑嘻嘻地来请他,他正了正衣冠,挺直了腰板,这才捧着盒子一步一步庄重地走了进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苏逢吉昨日偶然得了件至宝,不敢私藏,特来献与陛下,望陛下承纳!”他中气十足地说着,毕恭毕敬地将宝物盒子高举过头顶,让隐帝看得清楚些。
“苏爱卿有心了,朕很高兴!呈上来吧!”皇帝在上面笑道,他自然知道是什么,这种宝贝现世,岂有落在臣子手里的道理,自然得归他这个皇帝,于是他接受得也心安理得!
郭允明得到皇帝首肯,从苏逢吉手里接过盒子,拿到桌上一放,便哗啦一下打开了盒盖……
隐帝还没来得及被扑面而来的宝光晃花眼,就听旁边一声惊呼:“啊?我的八阵含光……居然在此?”#####凤翔李永吉初朝京师,逢吉以永吉故秦王从俨子,家世王侯,当有奇货,使人告永吉,许以一州,而求其先王玉带,永吉以无为解,逢吉乃使人市一玉带,直数千缗,责永吉偿之……而皆不得州。《新五代史 》 汉臣传第十八 作者:欧阳修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