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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嗅着君无殇的气味,追到一半味道突然中断。不忍心就此放弃的我又原地转了几个圈嗅嗅却依旧无果。
终于,就在我打算认命放弃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竟迷了路,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自己又跑进了之前和无鸾一起同“羊角怪”打斗的山林里,周围是完全不认识的植物,远处还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嘶鸣。
君无殇和我说过,昆仑山的灵气既可助长修真之人的修为又可让妖物免去千年修行,因这灵气而落地成精的灵物更不在少数,是以这林间的草木都比寻常的要高大数倍。
作为一只偶蹄目动物,我在那次想上无鸾床时就知道了自己的跳跃能力并不好,如今更是体会到了自己夜视能力的糟糕,不由心中倍感凄凉。
头顶,繁密茂盛的枝桠几乎遮住了月亮,我欲哭无泪状仰头,才发现原来月亮已经升的这么高了,自己也不知在这林中徘徊了多久,如果无鸾回房发现我不在,会不会因为担心而出来找我。
无鸾……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好些时日,虽与真正与无鸾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仍然隐约觉得,自己和无鸾是不一样的。
当然,我指的不是物种上。
“纤阿……”这还是,我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当这两个字——我的名字——从自己嘴里的发出来的时候,感觉陌生又新奇,一点点的不适应。
其实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威武霸气符合自己禽兽气质的名字,甚至念起来有些拗口。
但是一经联想到这出自无鸾之口以及对方那过于沉静寡言的性子,我还是很乐意欣然接受的。
纤阿,他说,这是月亮的名字。
我不禁仰头,艰难地从树杈枝桠的间隙中看见夜幕中那斗大的银盘。
月亮啊……我觉得,自己和它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是白色的。
那么美的东西,我着实是不明白无鸾此举的用意,莫非他是在委婉含蓄娇羞内敛地称赞我?
脑袋里琢磨着东西,自然就无暇顾忌脚下,一个不注意,自己已半截前爪没入了水里,冰凉的感觉让我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就是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这山间林子里竟还有这么僻静的地方——硬是生出一汪湖水!
这湖水泛着粼粼银光甚至美好,恬静雅致,细细一看,那湖面上还浮着个人。
哎?!!人?
我接着月光仔细一瞧,眼睛却险些脱眶而出——那厮不就是跟丢了的君无殇吗!敢情他天天晚上就是泡水里睡觉的?简直丧心病狂有木有!!!!
“喂——君无殇——”我自认为自己是憋足了劲喊的,然而那厢依旧不为所动,还是悠悠然浮在湖面上。
我寻思着,等他飘到了较近湖畔处自己边可以再想办法,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君无殇看似随波而流,实则静止在湖心,那位置从始至终从未移动过!
这下我是真的失了主意,本来我还盘算着叫醒了这厮可以带我找到回去的路,可现在情况这么诡异,我怎么好再接着执行计划?
但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心,于是悻悻地往湖里扔了几颗石子,看着他们扑通扑通沉入水中,这才舍得离开。
谁知刚转身,我就立刻感到有一道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视线紧紧攫住自己,冰凉的寒意让我不由缩了缩脖子。我当即大惊,回头一看,并不见第三人,一颗心立刻放下来,却又在发现湖中央的君无殇不见时高高悬了起来。
“君、君无殇……?”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眼前诡谲的情况让我明显听起来底气不足。
“君无殇你别吓我!”吼了两嗓子依然没有事情发生,我心里那种毛毛的预感却没有随之消弭了半分。
我转过身子,赫然发现君无殇正无声无息站在我身后,神色幽冷,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喂、你搞什……么……”我龇着一口牙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声音却硬生生卡在了那两道森然的目光下。他的眸光涣散,似是在看我,又似是没有,唇边是诡谲的弧度。
就在我俩沉默对峙时,君无殇突然抬起右手。一道灵光就像我压了过来,红色的光刃逼至,我根本避闪不急,身子一下子飞出老远,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这个认知让我突然想起有一次看到的,君无殇给我带来的人界小说里的情节。小说里的男人边吐血边追问着一个少年为什么要杀他,少男的脸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也是君无殇那般森然的眼神:“还记得十二年前,你杀的那个经过你门前的坡脚男人吗?那是我的父亲!”
可是我和君无殇的状况显然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杀君无殇的父亲,我甚至连我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我又想起了另一个小说情节。被刺了一刀的人换做是那个少年,而手握匕首的则变成了一身嫁衣的纤弱少女。那厢依旧是质问原因,少女早已哭泣得不成样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因为你……因为你杀了我的未婚夫!”
先不论君无殇是不是有断袖之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有,我也绝对不可能杀过他的未婚夫。
再次否定了可能性,几个相似的情节飞快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却依旧不知君无殇突然想要杀我的理由。
我这才发觉,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之前和“羊角怪”缠斗时留下的伤尚未痊愈,如今君无殇这一下子又毫不留情,我只觉得头重脚轻,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又重重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理解到无鸾让君无殇看着我的用意所在。自己的确是太弱了,似乎这昆仑山上的生物只要是动了想杀我心思的,便没有不成功的。
耳边是君无殇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嗯,如果是之前,我确实可以认命地遂了对方的心愿,然而如今不同了,我有了名字,所以自己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两个字的组合,是专属于我的。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大家谈论起来,尤其是那个人,他提及我的时候,不会再说是“那只狐狸”,而是“纤阿”,而我确实不在了,那种实感会多么令人难受。
我还想,多陪陪他,就算是只会给他添麻烦,就算完全帮不上忙,我还是希望他可以站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然而……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疾风逼来,引起某种激烈的撞击声,然后就是类似撞击到木头的钝响,似乎有什么和君无殇缠斗在了一起。
混乱中,疼痛并没有降临,相反我倒是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漂浮在鼻端,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双舒服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我翻了一圈,手的主人似乎是在打量我的伤势,接着我就听到头顶上的呼吸声越发浓重,似乎正在隐忍些什么。
然而精力已经不允许我继续胡思乱想,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那碗排骨汤,当初要不是那,也不会有如今的事端。
我真的很怕自己眼睛一旦闭上就再不没有睁开的可能,于是用尽全部力气反省道:“无鸾,我以后,再不也不会吃太饱了……”
恍惚间,抱我的怀抱似乎僵了一下,继而头上的呼吸声又归于了平顺,心这次终于莫名安定下来,放心睡了过去。
这次我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白天,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葱尖般莹白的指尖,顺着向上看去,便是纤细的皓腕,淡紫色锦袍,若隐若现的锁骨。
我探究的视线不由顿了顿,然后莫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虽然是醒了,但是不要大动,伤及脾脏的伤倘若落下了病根可就麻烦了。”
温润的嗓音好似窗外明媚温暖的阳光,清润得不辨性别。
那淡紫色锦袍款款走近,一缕柔软的黑发落在了床畔,接着就是星眸皓目,峨眉淡扫,一张神色清冽的脸落入眼底。
不知我是不是糊涂了,竟还看到了对方美得背后飘起了粉色的花瓣。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支吾良久才说出了三个字:“花、仙子……”
美人似是对我的反应愣了一下,继而粲然一笑,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丹,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中,“是啊,我美不美?”
“美!!”为了表明心迹我一阵猛点头,不料似乎又牵动伤口,疼得我一阵龇牙咧嘴。
“三哥,我是让你医治它,不是杀了它。”薄凉的语调自门边响起,果然看见了无鸾。他依旧是一袭白衫,眉间微微拧着,看着有些可怕。
“花仙子”似乎并不以为意,相反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声音脆如玄铁铃碰撞在一起,每一个音色都那么醉人。
“小气,你家的小狐狸说我是花仙子呢。”“花仙子”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心情相当愉悦。
无鸾闻言挑眉,却未置一词,直直走到了我身边蹲在。
“它怎么样?”
“无碍,不过只怕你若带它去翼望山,仍有些勉强。”
“哼,”无鸾从鼻尖哧出一声不知何意的单音,接着道:“没想到你这个变态还有些用处。”
“啧,哪有对师兄如此失礼的,”“花仙子”捂着心头语气相当沉痛,“三日前你有求于我时,大半夜火急火燎地硬是将我从床上拖了起来,如今用完便弃之如敝履,真是忒伤我心。”
“花仙子”具体说了什么其实我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耳尖地捕捉到一个词——
“什么?‘师兄’?!!!” 狐妞牙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