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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七,惠王杨玄朗任职礼部左侍郎的诏令下来了,也是当年他老爹的职位。原来的左侍郎是威王的人,已经被打发到南方去管地方官学。
礼部比起吏户兵刑工都有当年制定的任务。礼部侍郎说是清贵闲职也不为过,除了礼部一手管礼制,一手管教育外。更多的是代替皇帝见人。
把新年举行祭祀和行礼的事情丢给尚书和右侍郎之后。再见几位其他国家的使臣后就基本没什么事了。
尚书见他闲的过分,怕皇帝追究自己,给一个谄媚亲王的罪责。找了找手里的活,发现了一个他去再合适不过的活。
黄金台今天要迎来一大批客人。
黄金台为皇帝招贤纳士或封赏的所在。黄金台以金漆刷涂、最上层以真金砖累就。七丈高台矗立在园中,园外行人也可望见,阳光照射之下,可称壮丽。
杨玄朗和张子墨一同前去,迎接各派来京城为皇帝贺岁的使者。
武林和朝廷的联系愈加密切。从稷下剑宫对一统的支持,再到各派剑阵在战场上的显著的效果。每个国家都对武林门派敬重有加,甚至给予封赏。而这活交给杨玄朗再合适不过。
他端坐于大堂主座,他作为亲王,是有资格坐在最上面的。在三层台阶之上,一张有须弥底座的长椅放置在正中。背后的屏风上画龙飞虎踞。左右交叉两柄孔雀翎装饰的掌扇,作为王的地位彰显。
万马堂的赵副堂主在冀州离得最近,已经和杨玄朗谈笑风生。没想到当日在灞桥边破案的少年今朝竟是大昭的亲王。世事变迁,机不可测。
张子墨见到他来也只是以他为前辈打了个招呼,他可没忘在剑宫是怎么把自己当不在场证据的。他没有什么气,就是也热络不起来。
而后来的是终南派的景簌,终南派人才凋零。只有忠义堂的六侠杜羽在江湖上有名,但忠义堂已经久不在江湖上行走了。最近的景簌,在连月虹和思意居士过世后,算是女侠中的后起之秀。武功不低,美貌江湖闻名。
景簌的大氅和道家人的蓝色不同,这次披了红色的大氅。她的妆容也更添气色,红唇娇艳。她先向杨玄朗行礼,“终南派景簌见过惠王殿下。”
“免礼,早闻景仙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清姿绝尘,卓尔不凡。按辈分我该叫一声师姑呢?”
景簌听到这话有些奇怪神色,杨玄朗也不明白。他六师父是终南派杜羽,但“早闻景仙子之名”却是客套话,他师父基本没在他面前没提起过这个师妹。
景簌也不说不敢当,却提起了另一茬事。“你六师父他……”景簌的脸上居然有些害羞神色,杨玄朗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托我传话,说他和赵堂主知道弟子出息了,就不过来了。”
杨玄朗听到这精神头一下就来了,“什么?景仙子你去过忠义堂了?”他自大宁城回来以后,威王还没伏法的时候,他还不敢联络师父们。
直到威王的结果下来以后他才往忠义堂寄信。但奇怪的是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还以为忠义堂出了什么大事,他派人去打听,发现大师父,六师父都安好。他就有点纳闷了。这时听到景簌转述,他就有些理解了师父们所想,类似亲戚富了,就想离远一点的意思吧……
倒像是大师父的脾气。
“他们还说了什么?”
“你大师父说本来听到你受封亲王,很为你担心。怕你会被当年暗害你父母的人设计。威王伏法,他才放心。很为你高兴。你六师父说……”
“说什么?”
“他说过段日子让你回来看看……”景簌颜色愈加红。
“当然,那是当然。”
张子墨引她入座,她没忘在稷下剑宫山脚的客栈,张子墨曾救过她,虽然没救成功。还向张子墨点头示意。
张子墨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最近心情好吧?他也没多问,只是带她入座。这次相见,她比上次多了一份温柔,也能看到她眼底有一份喜悦。
烟雨剑门的陈鹰越已经好久不见,他和众人见过礼后,也就落座了。
杨玄朗感觉他跟半年前是有变化的,断臂之后变得更沉默,但眼神中的不甘更加强烈。让杨玄朗不由下意识忌惮。
大概有了残缺的人,容易心理剧变,杨玄朗也是可以理解。
最后进屋的一批人,张子墨就熟悉多了。掀开厚重棉被帘子的是张子墨的师兄肖枞,他一身黑色披风,狐裘领子围脖。
和门外白雪一映衬,更显得面如冠玉。张子墨不由有些自惭形秽,他大步去接师哥。帮师哥拉帘子。
肖枞看到他颇为开心,眉眼含笑,挽住张子墨胳膊。
进门的是剑宫掌门名辰。剑宫和宫里自有联络渠道,他想必是听说了张子墨跟惠王在边关干了大事。破天荒地拍了拍张子墨肩膀,以示嘉许。而后向惠王行礼。
杨玄朗赶忙回礼,他知道剑宫对于大昭的重要性,所以执礼甚恭敬。
“名掌门远道而来,辛苦了!”
名辰淡然一笑,“殿下客气了。”
“怎生是客气?剑宫乃我大昭武道象征,为我大昭培养人才。一句辛苦是我发自真心。”他这么说多少也是因为感谢张子墨的一路相伴。所以给足了名辰面子。
“为国效力,我辈侠义道份所应当。”
“快请坐。”
张子墨将剑宫两人奉为上座。那边陈鹰越,从鼻孔里出了老大一口气。
杨玄朗先是宣读了口谕,和历年一样,主要内容是对武林人士的肯定,其中把剑宫单独列了出来,口头嘉奖。
今年的赏赐比往年要多,也是楚公公将边关之行原原本本讲给皇帝听的效果。
皇帝听完也不禁有点感叹,昔年有剑圣蓝苍傲陪着自己,现在剑宫又出了少年侠客陪着皇孙。
其中有个赏赐是护国玉佩,这玉佩通常都是给与开国功勋的。这东西没什么实际权力,却代表了一种承认。而对剑宫的意义是基本把剑宫划到勋臣的圈子里了。此时这玉佩在名辰腰间悬挂。
往年还有和内眷亲厚的普陀派,掌门人新丧,今年不知道还会不会来了。对此最在意的人是张子墨,他有些漫不经心又不时地看向大门。
好像回应他的目光似的,门帘被打开,来人一身素白。连头上簪花也是白色。她将睫毛上的雪花抚掉,寒冷的天气让她脸色略红,鼻头也有一点透明般的红润。而近乎素颜的妆容中,还是图了口红,只这全白中的一点娇艳,更显得他楚楚可怜。
她向杨玄朗行礼。
“普陀新任掌门云菱见过惠王殿下。”她的音色比之前见她略微低沉了一点。
“云掌门,普陀一别,可还安好?”杨玄朗不是客套话,还真的有点安慰的意思。
“嗯……普陀上下都还好,多谢惠王殿下关心。”她显然是没那么好。思意居士的故去,怕是要过个几年才能把伤痛淡去。
张子墨将引她入座,他没有主动去看云菱眸子,云菱也没有刻意的躲闪。平淡地没人能看出张子墨的喜欢。
而后就是饮宴环节。宫中御厨掌勺,不厌精细。步骤繁多、卖相高雅的菜式挨个呈上。杨玄朗在京城先胖了十来斤,后来也不是他自己觉得胖了想减肥,实在是吃腻了。就自然又瘦回来了。所以对于面前的菜肴也提不起兴趣。
他有些发愣,他最近常常发愣。
是身边小厮提醒他要说两句开场白,杨玄朗才反应过来。
大仇已报,起码是目前能做到最好的情况了。让皇帝下手杀自己亲儿子,十年前不行,十年后应该也难。而今身无所系,一时不知该去往何方。
他看到张子墨,子墨的余光一直在云菱身上。他也想起了那个同样姓云,开朗可爱的女孩。她应该也没走出来……
决定了,等这个年过了,诸事放下,和她一起去看美景,吃好吃的,岂不是乐哉?
宴会倒是无话,结束以后各派就在此休息。
黄金台建于皇家一处园林之中,除了这座台子之外,还设有演武场,正厅,客房,厨房,花园等。仆役从宫中调来,小住几日不成问题。
肖枞和张子墨好久不见,宴会结束时,他就和张子墨约了去庭院会晤。
两人约在一处凉亭,张子墨无甚事情,来得比较早。他本想扫一下椅子,看到藤椅和石桌都干净如新,就知道看来是有人打扫过了。
铁树和松树都被大雪压弯了枝叶,只有一品红在雪中红艳显露。张子墨抚了抚剑柄,一时脑中放空。
肖枞大步而来,走路带风。头上的宝蓝色丝绸缎带被他带得飘扬。
“子墨!”
“大师兄……”一别大半年,两人见面还是分外亲热。
“哦?带剑来了?先叫我看看你的剑法有没有进步。”肖枞先瞅见张子墨手里宝剑。
“大师兄,我这……我这出门带剑习惯了。”张子墨没有说谎,他这大半年里整天跟杨玄朗待在一起,他没有忘记当初在船上的诺言,要保护杨玄朗。
而刺杀也真的经常来,所以他养成了带剑的习惯。
肖枞眉峰动了一下,他听懂了这话的背后。还是开玩笑道:“听京里回来的弟子说过,子墨你在边关和惠王出生入死的。那……
我更要看看你剑法有没有进步了。”
张子墨绝倒,心道,“这师兄上来就要检查我的作业么?”
他手握剑柄,朝着亭子的立柱向前一送,以巧劲将剑鞘射出去,剑鞘钉在那支柱上。柱子以上好的杉木制成。他一击将并不锋锐的剑鞘钉在那柱子上,可谓内功已有火候。更难得的是他动作做得举重若轻,潇洒漂亮。
他双脚在空中连踢,如踩楼梯。跃出凉亭,长剑在身后曳出一道银光。
手中长剑舞动,犀门剑法抢攻,步伐乱中有序,在雪地中铮铮向前,留下一路脚印。
拧腰、回身、坐下,转腕子,长剑自上而下,自前而后,又向身后挑起,一气呵成。带起满地积雪,又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弧线。
本是双脚交叉坐于身下,此时长剑反挥,身体旋转扶摇而起。手臂舒展,长剑旋舞。旋转之速,宛如一个白色钻头直冲碧宵。正是瀑门至高剑招,“破水而出”。这招取水底隐藏,如鲤鱼跃龙门般冲过重重水压,跃出水面之义。
此招内功身法都要求极高,练功时为求效果,当真有弟子在深潭练习。
张子墨长剑挥舞之间,已带出阵阵剑气,将飘起的飞雪搅得粉碎。
他落地收剑。左手下压,缓缓吐了一口真气。
“好好好!剑宫又多了位高手。”肖枞看得精彩,更有一种感动。真心为这位师弟感到高兴。
“多谢师哥夸奖。”张子墨一辈子没怎么听人夸过,这时听自己师哥的夸奖,竟有些羞涩。
“师弟去这一趟下山收获可谓不少。”
张子墨正想说说下山的心得体会。他往回一想,忽然有些怅然,因为他的收获大部分来源于一个女孩。今天那女孩又更好看了。
肖枞看他神态,并猜不出什么。
张子墨看到肖枞疑惑,忙回神过来。对他讲这一路的经历。“师兄,我给你说说我这次下山的经历吧!”
肖枞有些莞尔,他本来看子墨一直不太说话。还以为是性情有什么大变,正想开解。
师弟直接就开了话头,兴高采烈地说要说下山的故事。就一如小时候分享新鲜事一样。
肖枞微笑,“嗯,师兄正想听呢!”
张子墨一一说来,虽然说得简略,其中惊心动魄还是让肖枞神往。
范青蒙的身份,在丐帮大会后他有过耳闻,听师弟说来更是别有滋味,他也有些惋惜范青蒙武功被费。
而一代绝顶杀手薛灿败在后起之秀钟毓剑下,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听到普陀山思意居士之死,他先是有些伤感,而后一件事。他犹豫要不要给自己师弟说。
“就这样我们拜别了普陀山。也拜别了云菱……”张子墨说了大半。
话说到云菱这里肖枞已经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了。
“师弟,你可知终南山的景簌仙子要结亲了……”
“啊!真的啊,难怪看景仙子今天的气色真好。”
“嗯,我们也是接到终南山的喜帖,他的结亲对象是她师兄。”
“师兄?终南派我只知道杨兄的六师父杜羽是终南门下。”
“不错,就是他。”
“哈,我说怎么景仙子对着杨玄朗说过一段回来看看,感情是要办婚礼……”
“不过,我要说得是另一件事,此事也与这婚礼有关……”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