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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灿听他如此说，好像真的是对剑宫发生的事情好奇。

　　他跟明肃兵分两路，从结果看丐帮这边没有完成既定的任务。而剑宫真的被搅和得一团糟，还击杀了璧月寺的掌门。

　　同为魔教长老，平日里都端着架子，听花忘转述的战报只听了个大概。有些细节他也想印证一下，他也有些自己的问题。

　　在场都是将死之人，他动手，就像捏死一只蚯蚓。死之前看它们垂死挣扎的样子，别有一番乐趣。

　　见薛灿默不作声，赵玄朗心中舒了口气。连忙说出猜测：“连月虹长老之死我已经猜出是魔教花忘的易容术，先易容成思意居士半夜趁连掌门熟睡之时，装作睡眠时无意放在连门主胸口。再以阴柔掌力击碎连门主心脉。

　　那赵诚轩之死，我想亦不是净昀禅师所为吧。”

　　他看着范青蒙。

　　这剑宫之谜，赵玄朗没有亲身所见。只靠猜测只能解开一部分谜题，如果想全部解开，除了眼前这有魔教背景的当事人范青蒙。可能再无他人了。

　　范青蒙苦笑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赵玄朗是何用意。这节骨眼还问这些过去的事儿，当真好奇心旺盛吗？

　　“我开始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学剑的时候明肃答应过我，我可以不杀人。当时我觉得是个折中之策，既学了剑，还可以不沦为魔教。现在想想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

　　薛灿道：“你敢和他做交易，有胆。”

　　范青蒙叹了口气。“当时只交代我去试剑大会比剑，并且要留下来。我想，本来我就是要去邀名的。心中还十分高兴，也许他真的只是看我可怜，教我剑法罢。

　　后来明肃透漏给我，净昀禅师是‘苍原五狼’，我当时十分震惊。我不信，我认为是明肃诓我，让我对净昀禅师不利。他让我自己去看，于是我跟踪净昀禅师。听到了他和怒沙寨关伦的对话。哦，也就是那会儿，认识了子墨兄弟。”

　　他和张子墨对望一眼，仿佛回到当时惺惺相惜的初见。张子墨因为他这一击‘凤凰羽’已经在心里原谅了这位大哥。

　　“对话中净昀禅师竟然承认是‘苍原五狼’。我找明肃回报，明肃说‘苍原五狼’的头狼还会犯案。你先不要阻止他，他发难之后揭穿他。就会享有大名，名扬天下。

　　我当时心中忐忑不安，按道理我该去盯着他犯案。但我知道假如我揭露一个享誉大名的伪善者，我该能得到多大的名声！

　　月色寂寥，竹影斑驳，只有更漏声。我看着墙壁，直到太阳升起……我就在矛盾中度过了那一夜。

　　“那一夜，赵门主身死。我听到有剑宫弟子说是夏侯绝尘重出江湖。甚至罗门主亲眼看到了夏侯绝尘的‘绝影’。

　　我知道此事应该与明肃脱不了干系。因为明肃也会‘绝影’，他的‘绝影’是夏侯绝尘用传剑招于魔教作为条件。

　　交换‘荼蘼’心法，而魔教得到‘绝影’身法。

　　但是是他下的手？还是净昀禅师，我心中还有犹疑。因为据我所知，魔教的心法‘荼蘼’、‘焚天’，都是极烈极刚的内功。不存在这一手不伤人外表就震碎人心脉的功夫。”

　　薛灿道：“明肃，花忘，阴藏去了……”

　　范青蒙点了下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答案。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阴藏也在。后来让我去丐帮协助你的时候，我才知道六位长老各有分工，假如薛灿这边是李默和忙风。那剑宫应该会有阴藏。”

　　赵玄朗问：“阴藏又是谁？”

　　“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是真正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赵门主怎么死的，是个谜题，我是后来知道的。等我把这个故事讲完。

　　在第二天，连月虹掌门身死。明肃找到我，告诉我净昀禅师的翻墙手法。让我自己去确认。

　　我和子墨去看，那墙上有被戳破的小坑，果真和明肃所说手法并无二致。如果是净昀禅师，那么他的内功能够做到伤人心脉。他又是‘苍原五狼’之首。由不得我不信。

　　但我总觉得被明肃牵着鼻子走，还是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眼。

　　子墨领着我去了连门主的居所，我发现了妆奁的异样。我瞧着妆奁里有异样，对……犯案手法就是赵公子的猜想。

　　花忘此人我是见过的，她的易容术天下无双。看着妆奁我就能想到手法。想到了手法，我不禁反思到底是谁犯的案子。我还有另一个猜测，连门主是花忘所杀，赵门主是净昀禅师所杀？

　　只是没想到在那妆奁前犹豫了一下，就被赵公子发现了异样。赵公子高明。”

　　“不敢。主要还是范兄你的案子破的太顺。特别是净昀禅师临死都说自己不是凶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当我知道了花忘会易容，联系到那妆奁，那么剑宫的事就不难猜了。”赵玄朗回复。

　　范青蒙轻笑，他伤口的血已经被张子墨止住。又吃了普陀派的伤药，脸上竟然有些血色了。“我当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还是想凶手最好是净昀禅师。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得享大名，真是贪妄，愚蠢。

　　于是决定守在墙下，等着有人来。我和张子墨一人在城墙外守着等人，一人在城墙内堵人接应。

　　当夜月黑风高，寒鸦凄切。城墙上的剑宫弟子来回巡逡，我运足了耳力，他们靴子的‘哒哒’的声音向我耳边传来。

　　我站在两堵宫墙之下，看不到一丝光亮，满目黑暗。更深露重，虽是夏夜，我也感受到了寒意。

　　困意袭来之时，我听到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虽然小，而且低沉，几与夜风融为一体。但我运足了耳力还是能听到。

　　我听着他的动作，找准时机，在他借力向上时。我从他身边以轻功上墙，我们同时向上，我一扭头就能看到他。但我没有看他，因为这时我扭头的话就失去了最佳战机。

　　我奋尽全力，快他一步。挥剑从空中向下划去。他以兵刃直直挡了我一下。但也被我逼退。

　　黑暗中他一身黑衣，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不知用了什么身法，那兵器就到了我胸前。这时名辰掌门出现救了我。

　　我才看清那兵器是一柄钢钎。

　　名掌门的剑法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而出乎意料的，那黑影的钢钎，也在那剑浪之下不动如山。

　　而后从内墙里飘来一朵红云，他洒下一波黑烟。飘然远遁。那红云是什么我那时还不知道……

　　明肃告诉我的手法、苍原五狼的恶行、净昀禅师善用棍法和他的残疾，不断在我脑中浮现。

　　经此一役，我心中的天秤倒向了净昀禅师是凶手。

　　但当我知道了真正的真相之后，才知道那一夜我的天秤并不公平，我潜意识加上了欲望的砝码。

　　我去见明肃，明肃告诉我要在朝廷的人来的时候揭穿净昀禅师。

　　我想那巨大的荣耀就在我的眼前。我也没去多想，或者是我怕去多想，那一句‘证据就在净昀房中的柜子里。’我就说不出口了。

　　等净昀坐化，尘埃落定。

　　明肃、花忘、阴藏在山上等我归程。

　　当他们把我当自己人，狂妄地说着每个掌门被杀的状况，整个江湖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我震惊不已，原来我不过也只是明肃的一枚棋子。

　　我回思这整件事，将只鳞片羽拼凑。才还原了这剑宫发生的一切……

　　净昀是凶手，根本是一个大阴谋。赵诚轩之死，是阴藏的手笔。我现在回答赵公子的问题，阴藏是谁。”

　　赵玄朗已经被这内情完全吸引。如果不是净昀禅师，那那天和名辰掌门对阵的黑衣人是谁。杀赵诚轩又是什么手法？不禁洗耳恭听。

　　“阴藏和忙风同出于扶桑忍者，是明肃招募。

　　两人都擅长隐杀术，而阴藏的武功不如忙风，但击杀，从无一例失败。他们三人在剑宫第一天迎进武林人士时就易容乔装进入。

　　阴藏和宫墙合二为一。等午夜降临，他潜伏到赵诚轩窗外，趁赵诚轩打坐之时，吹奏一曲‘叹别离’赵诚轩就被笛音断了心脉。”

　　思意居士打断范青蒙的叙述。“世上怎会有如此笛音？赵门主武功高强，岂能一曲就被摧断心脉？怎的别人就听不到？”

　　反而薛灿对此事见怪不怪，没做评论。

　　范青蒙解释：“阴藏从无失手的原因就是他有一根骨笛，能吹奏地狱之音，那声音常人听不到。但声音是真实存在的。他以异人之内功发声，声音频率不同于寻常，那频率就可伤人心脉。以我之所见，可称之为‘次声’。”

　　“如有这招，可称霸江湖？”赵玄朗问。

　　“也不尽然，他每次发声就算塞住耳朵，对自己也伤害很大，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而且正面对敌，谁会给你一首曲子的时间。”

　　“而连门主之死，是花忘所为。其过程就如赵公子所说，几乎就是真相。”

　　这边思意居士虽然重伤，听到了‘连门主’三个字，还算很想知道怎么回事。云菱就将当日赵玄朗在丐帮所说一一转述。

　　“而我和子墨守夜那一夜，是明肃穿了一身黑衣假扮净昀而来。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去杀罗醒。而是……骗我！甚至是约了名辰来做见证。”

　　张子墨问：“师尊怎会听他命令。”

　　“这简单，在宫城上找一个迷糊弟子，只要用‘绝影’在他眼前晃一下，他看不真切，自会去找掌门汇报。”赵玄朗道。

　　范青蒙颔首。

　　“那证据‘血衣’，应当也是趁净昀不在，花忘易容成净昀的模样放进柜子里的？”赵玄朗道。

　　范青蒙苦笑，算是默认。

　　“我想通以后，本想向天下告知。可惜明肃如同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边以我是帮凶威胁，一边又以丐帮帮主之位许诺。我，又一次低头了……

　　薛长老，以你对魔教的了解，我说的应该就是全部了吧？只是我想不到为什么找我来做这些事。”

　　薛灿道：“你说得差不多，但是有一点你撒了谎。”薛灿双眼如电，寒芒一样刺入范青蒙双目。

　　范青蒙仿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心漏了一拍。

　　“就是你根本看穿了血衣在那柜子里是构陷！知道了花忘在剑宫怎能看不出这‘血衣’的把戏？如果你没看穿，对质之时，不可能不问净昀身上‘砯崕剑气’的伤口。如果净昀真的脱衣服了，你收不了场。你没那么善良，或者说你还在骗自己。

　　另外，明肃看中你另有原因，是你月下练剑，那份不甘。”

　　“知我知明肃……”范青蒙喟然长叹。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