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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除了官道大部分的路都是些沼泽丛林，泥泞难走。幸而有当地官府寻了向导给我们，一路上倒是无人受伤。有普陀的人在，大伙还都比较心安，一路上热热闹闹没什么紧张氛围。
这气氛直到云州魔教分舵……
听向导说，这分舵原本是当地一古老教派的祭坛，后来由魔教余孽改建而成。祭坛外有一大片沼泽，绵延数十里。
那沼泽仿佛毫无生机，见不到任何活物。泥潭被黑色覆盖，下面就像是有什么巨兽蛰伏，黑色泥水似有流动。
沼泽后的林子也像透着古怪。
果然，在沼泽里，他们埋下各种机关，又有类似倭岛隐杀术的死士忽然杀出。
我和吴师弟了结了几个死士，他身上挂了彩，那兵器惯常抹毒。万幸云菱师妹的伤药能解此毒。”他微笑向云菱致意，云菱却不去看他。
肖枞不以为意。“这一阵我们各自折损了不少人。过了沼泽以后，见了干地，一路走来，也乏得厉害，跟三位长辈商量了下，决定就地休息，养精蓄锐再往前走。
我当时怕又有人乘机来攻，就自去前方的林子里找了棵足够高的树，在树上待着，一边饮水一边戒备。这时看林中飘飘荡荡，雾气飘散而来。初时不以为意，只是运足目力看雾中是否藏人，死士借雾杀来。
雾气虽浓，我剑宫的灵门心法多少能感知这雾气里并无脚步快速移动之声，于是就放松了警惕。”
张子墨听到此处，已能感受到那片沼泽的刀光剑影，凶险多多。听大师兄提到灵门心法，也不禁颔首，若是我在应当能感觉到林中、雾中是否有人。
“待得雾气飘到我正派人士聚集之地，在人群中有一英秀少年忽然站起身大叫：‘这雾气有毒。’
众人一听连忙起身戒备，我听到他的话以后，心中一惊，因为我已吸了那雾气。我当即在树上运功。探查之下，但觉得周身并无异样。
雾气已至，众人虽掩鼻遮目，却无法抵挡长久不散的白色大雾。
也纷纷和我一样打坐祛毒。而普陀的众位师妹也分发了一些清心丸。大雾散去以后，众人全身精力充沛，清心丸疗效甚佳。只是中毒什么的，完全没有人发觉有迹象。
就有普陀的师妹说那少年瞎说，浪费了普陀的丹药。”
这时云竹发问了，“是哪位师姐呀？”
云菱轻声答道：“是你金珞师姐。”
“那金珞师姐没错啊，清心丹不同于一般医家的配方，炼制不易的。”
云菱表情有些复杂，金珞在门内对云竹挺好，云竹一听是金珞就直接帮她说话了。
当日她也是这样，也帮着金珞说了那少年几句，多少有些帮人不帮理。
她当时是考虑到清心丹炼制工艺繁复，耗时长久，还要几位师姐妹轮流守夜，确实不易。那少年可能是多虑了。
“只有那景漱道长站起身来反驳，说这少年也是一片好心，万一是毒药大伙不是都栽了。
金珞说他们来路不明，终南派销声匿迹多年，怎忽然冒出来。一个女道姑，一个少年，怎么好凑到一起。言语间辱及景漱道长清誉。”
肖枞说来并无异样，就如平铺直叙一般，只是后来知道结果的云菱已经羞惭地低下了头。
“景漱和那少年很是气愤。那少年的眼神我还记得，让人看之不寒而栗。
明明是个弱冠少年，却杀气大的压不住。也不知为什么我下意识握紧了宝剑，像是面对危险的反应一样。
我以为是我多虑了，但看周遭的好手，对他这股杀气都有了戒备……
思意居士圆场说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几个丹药不太重要。金珞还要说，被思意居士摆手阻住。
景漱想要分辨，思意居士却完全没把她当回事，一次撒出去几百颗，居士当时其实也多少为丹药心疼吧。”肖枞没忘打趣一句。
“我们打坐完毕，继续往前走。
这时那少年赌气一样跑到净昀大师座前，‘大师，我与魔教实有血海深仇，是我央求景漱姐带我来的，我没乱说，那雾气确实有毒，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撤出这里，待药效散尽，半日之后再行进入。否则我等全军覆没。’
那少年背脊笔直，嘴角紧抿，话语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坚毅。净昀大师也是一愣，思意居士本来已经损失了丹药，自己又是医家。当她探勘体内并无异样，已生了暗气。只道：‘小辈不必多说，我等没有中毒。’
赵师叔听了思意居士这番话，更是信心满满，‘你这小子快快闪开，让我们原路返回，不是给魔教喘息之机么？还是你就是魔教派来卧底的？’
其实不怪赵师叔，我当时也是也有此怀疑，若是把好不容易过来的沼泽，让魔教重新布置一遍，我等再付出一些伤亡还罢了，若是魔教见势不妙直接脚底抹油跑了，那真是划不来。
净昀大师看样子又看了下体内，着实没有中毒的迹象，道：‘小友可能是多虑了。斩妖除魔此时刻不容缓。’
那少年还想拦着，景漱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旁。
我等没有了阻碍，继续朝总坛进发，此时我心中已有了疑问，传说云州蛊毒盛行，而巫医更有奇异手段。这少年年纪虽轻，眉目之中有深刻的东西，不似说谎之人。俗话说逢林莫入，我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当时景漱把少年拉到一旁，安慰少年，‘姐姐信你，只是小弟你别冲动，他们不信你，不如我们原路返回好了，就不理什么魔教了，反正他们都是高人，多我们一个也不多。’
少年道：’不行，我是来报仇的，不能走，倒是姐姐你现在应该是中毒了，此毒无解，现在出去沼泽，找一林荫处静坐，避免阳光照射，待到我回来之时应该就没事了。’
说着给了景簌一瓶清凉露，他看了眼太阳，‘足够姐姐你走出沼泽。这露可以让毒性发作起来不明显。’但他也表现得很苦恼，好像他也解不了这毒。
景簌并不着急去接，道：‘那你呢？’
那少年一笑，‘我体内真气特异，哪里用得到。’只这笑容看来有些苦涩。
景漱看他倔强，也不放心他自己去，也跟着进了林子。”
“那雾气确实是有毒的嘛？”云竹问道。
肖枞笑笑不语，只继续陈述：“林子里出乎意料的安静，反而没什么暗箭机关之类，难道真是我多想了？
净昀方丈他们也打消了顾虑，脚程快了起来。只是对景簌姐弟的态度又更冷淡了些。我们安然穿过林子，看到寨门大开，魔教余孽悉数在列，好像正等我们似的。
他们的总坛是寻了处不知道什么古老教派废弃祭坛，又经过一番加工改造而成。那住舍一部分石料还泛着古老青苔，一部分却是崭新石料。上面镌刻着他火羽教的标志，新旧相合，一种别样诡异。
四个锦衣公子迎面而来，正是魔剑四公子。哦，中间也有和我师弟成俊比剑的李韬。连师姑来之前大概说了下，魔教现在是人才殆尽，没什么能打的，这魔剑四公子也不过是当年各派弃徒，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四公子之首的邓芝，先是恭敬的对三派师长行礼：‘各位远道而来，是来覆灭我火羽教的，往日仇怨事实已成也难做分辨，我等力弱难敌，自知大限已到。临死之前有个愿望，还望大师成全。’
众人本想扔了剑鞘就开打的，没想到魔教先来了个执礼甚恭。
邓芝又道：‘净昀大师一向慈悲为怀，我说出来您听听罢。’
净昀被那话将住，‘这……’
邓芝也没等他答应与否，‘我们苟延残喘于此，本来已无生望。只是早几年被一位早已隐退的长老找到，教训一番，不由多了许多想法。
其一是我魔教是否真是只为杀戮而生？恐怕各位前辈心里有数，其中有多少权谋之争，理念之差怕是根本缘由。’
此事不假，火羽教开始并不是一个手段酷烈，不讲情由的门派，行事虽然极端，却也有自己的教义。只是军阀相争，武林混战，仇怨相加，而后不择手段……世间多少恶果都或多或少有些情有可原，只是不是当事人，难解其中意，最后魔教变成了个邪恶符号。
净昀大师红尘历练，修为高深，深知这一点。
净昀只道：‘邓君且说。’
‘也没别的，只是想我火羽教四人与正道四位年龄相仿的大侠扼战，若是各位大侠取胜，我等扔掉刀兵听凭发落，若是我等取胜还请各位退出此地。如此可免于众弟子厮杀，少了许多伤亡。’
赵师叔一眼看穿诡计，道：‘各位后生打得好算盘，我战力最强的三人就这样被你们扔出战团了，你们这生意真是稳赚不亏。’
净昀摇摇头就要发动总攻。
邓芝喝道：‘慢！前辈岂不闻，我魔教有青蓝双煞，和护剑护甲两位使者？’
在场年轻弟子还不太晓得，净昀、思意、赵师叔都是大惊。青蓝双煞还罢了，是对魔侣，四十多岁，是当年魔教青年弟子的翘楚。但这些年赵师叔他们也没闲着，两人当年武功虽强，手段虽狠，应该是不难对付。
真正难对付的，就是传说中的两位使者。连赵师叔都没有和他们交过手，只听师公说过两句。
护剑使者明肃智计百出，地位更是仅次于魔尊的存在。而护甲长老，虽名不显甚至在正魔大战早期就隐退了，但能与明肃齐名应该不差。
赵师叔脱口问道：‘护剑使者在此？’
邓芝嘴角拂过笑意，‘护剑使者明肃长老身在西域，青蓝双煞就在那！’他朝我们身后一指。
只见一对中年男女立于我等退路，身着蓝衣持双锏，一持双刺身着青衣。男的身材高大，颇为壮硕，女的身材瘦高，望之般配。
赵师叔嘿然冷笑，不屑一顾。只想等所谓护甲使者出现。
一个低沉略带疲惫的声音，‘好久不见了，退隐多年，我不过想少些彼此仇杀。谁知身不由己……’
思意居士看他一身衣服有些破旧，两鬓已都是白发。她在青年时见过此人，只是一别十多年，已不是当年那个沉稳凝练，双目俊采星驰的男子了。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