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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比武，陈鹰越不是名辰的对手。陈鹰越不过是跟他论理，没想到名辰直接提出了比武。对于陈鹰越而言，是句诛心之语。
赵万春早知名辰不是什么易与之徒，没想到他要拉下架子就要对方的命。他丝毫不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份杀机会让他在比武中结果掉陈鹰越的性命。
如此一来，恐怕烟雨剑门也要解体，他几可预见江南又是一轮的血雨腥风。
他没料到的是，陈鹰越脸上毫无难色。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剑客就要和第一流，天下第一等的对手比战。我本想练成那招“一城烟色半城湖”再向你挑战，没想到这一战来得如此快！”
“那看来陈掌门还有绝招没拿出来呀？这样的话……我就没必要出手了。既然陈掌门不服我剑宫，那我让我的首席弟子陪你过几招好了。”
陈鹰越怒发冲冠，“名辰，你这是侮辱我？”
“陈掌门误会，你手下八个剑门从未参与过我稷下剑宫设立的‘试剑大会’没人知道你们南方剑派的实力如何，我岂能出手。我弟子侥幸夺得魁首，按试剑的规矩，这也是魁首向你挑战。并无不妥。”
他言下之意是你就算是一派掌门，可谁知道你们剑门的实力如何？我天下第一是公认的，就这样跟你比武，未免掉价。另外还暗中发泄了下南方剑派从不参加他试剑大会的不满。
陈鹰越先是一怔，想明白意思后怒极反笑。“好一个并无不妥。”他也是一派掌门，脸上虽有怒容，却并不是一味粗猛。
他觉得名辰欺人太甚，心中已有计较，先好好教训一下肖枞，让剑宫吃个大苦头。哼哼，名辰，你的傲气会害你徒弟。
“肖少侠是吧，本座早有耳闻。首席弟子？来来来，指点我几招。”陈鹰越已经决定要撕破脸了，他想要让剑宫见点血。同属正派，剑宫也不可能直接开战。正常比武受伤，这哑巴亏剑宫你吃定了。
肖枞一时错愕，本来行李都背在身后了，这时要比剑？
名辰只是想羞辱陈鹰越一下，没想到这厮居然很会答应了。这时候轮到名辰有点挂不住了，进退两难。陈鹰越成名已久，肖枞剑法不弱，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陈掌门想看看我剑宫的剑法，肖枞你去耍两招，记住，点到为止。避免两派结了梁子。”他也警告陈鹰越不要太过分，否则剑宫不会善罢甘休。
可惜他不知道陈鹰越已经打定主意撕破脸了。
张子墨见过陈鹰越的剑法，他很为师兄担心。他上前两步，悄声道：“师兄，这人剑法很强，以自保为主！”肖枞和张子墨在后院聊完天以后，再没说过话，本来以为两人的关系不会如旧。
这时，师弟上前的关心，他感到师弟低沉的话语里带着真诚的关心，心中一暖。
“弟子肖枞，领教烟雨剑门掌门高招！”他卸下包袱，左手握紧剑鞘，就要出手。
陈鹰越的宝剑换了，不是那柄珠光宝气的长剑了。他断了一臂，打扮上也没有像之前的贵气。
穿一身黑衣，剑鞘换成鲨皮包裹，剑柄是朴素的百炼精钢。镔铁之色裸露在外，全无漆饰。只以黑色丝线包裹，以防出汗。
一次断臂已让他心性有变化。当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化作沉着和凶煞。
陈鹰越没有用“出鞘一剑”，因为对手不是慕容霄吟，不会御风。所以没必要上来就见生死，他用平常的打法就能赢。
他长剑并不直刺，如电般刺向肖枞右上方。身形已在半空，他先占住地利。
肖枞没见过上来不直接向对手的剑法，他防也不是，攻就像把自己放进陈鹰越的剑圈中。陈鹰越随时向下劈砍。
肖枞随即就想明白了应对，他长剑挽出斗大剑花，双足交换向前。这剑花攻防兼备，如果陈鹰越长剑变招，他的剑花自能将他裹入。
而他不应对，就会被剑花所伤。
“好，有点真本事。”陈鹰越一边施招一边夸奖。
陈鹰越长剑画出更大的剑花，连大臂都抡动。
那么肖枞的剑花就被裹入其中。
两柄长剑在各自的剑圈里交击。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肖枞勉力支持，不让对方把自己的轨迹带开，因为一旦被带开就会被后续的剑招步步紧逼。而被他收拢到剑圈里，会直接把长剑绞崩。
他额头已经见汗，选了一个靠对阵经验和内力的法子。这些他都没有陈鹰越强。
他右手使剑，左手在背后暗捏剑诀。
长剑刚被对方带开，陈鹰越就要中宫直进。肖枞低喝一声，“看剑气！”左手中指食指骈指如剑，向陈鹰越额头发出。
众人一听“剑气”二字，都知是剑宫的至高绝学“砯崖剑气”。没想到肖枞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学会了这等神功。
陈鹰越更是对“剑气”二字忌惮非常。他一生练剑，自然对这神奇气剑心向往之，他只有在内劲和剑意都到酣畅之时，才能用长剑打出。对方的绝学他早有耳闻，立刻撤剑挡在面庞前。
只听他那柄泛着哑光的长剑发出“叮”的声音。但他发现他长剑只是抖了一下，在他内劲的加持下，这抖动几乎忽略不计。
他还以为是肖枞诓他。
肖枞不是吓他，这剑气是真，只是没那么实而已。肖枞只掌握了技巧，但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激发出力断金石的剑气。更不用说像他太师父那样，可以以一己之力压制山崖上的弓箭手。
“不错，当真不错。”陈鹰越这次并不废话，身形越向半空，而后一个斗折，如飞鹰掠地一样扑击肖枞。肖枞长剑一挑，立刻借力向前，和空中的陈鹰越错开。
他知道一旦在原地抵挡，那么就是自上而下的挨打。
肖枞瀑门剑法施展开来，一时妙招迭现。陈鹰越的剑招偏繁复华丽，剑光闪耀之间，杀机频现。
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景簌更是将“精彩”二字说出了声。
张子墨还是第一次见陈鹰越用“出鞘一剑”以外的剑法，他以“仙耀通灵”探查，气息流转之间的确破绽极少，即使有也很快就消失。对方是一派掌门，师兄能打这么多招更让他佩服。
陈鹰越那边激出了戾气，堂堂一派掌门岂能和一个首席弟子不分轩轾？
肖枞“乱星碎玉”使出。长剑一往无前，长剑连点，一连十三剑刺出，好似点下漫天银河，搅乱一池春水，星花四溅。
陈鹰越好像不敢直攫其锋，后背用力，猛地倒退。名辰已经暗自点头单论剑法而言，爱徒已经算得上是一代高手，只是欠缺力量。
那种唯我独尊的力量，或是决一死战的狠劲。
前者要靠仙耀经，后者要靠战场。名辰已经想着如何磨砺自己的爱徒了。
就在这时，陈鹰越身影飘忽，就像江南下了场大雨，四处飘起了水雾。而这朦胧的视感是陈鹰越身影变幻极快，在肖枞能看到的地方都留下了剑招，或是半招，或是一剑。地上的积雪被剑风激得翻飞，天上悠扬的小雪漂浮。
肖枞慌了，他跟不上对手，他刚使出半招，对手就不见了。刚刚在空中换了一剑，人就又消失了。
肖枞“鹤翱九霄”接“狂风断浪”，并没有沾到陈鹰越分毫。他有点手足无措。
赵万春见了陈鹰越的剑法，不由喃喃道：“这便是‘一城烟色半城湖’了罢？”如他所说，这剑意空空茫茫，又笼罩四周，好似到了雾雨弥漫的江南小镇。
没想到肖枞竟能逼出这种绝招？
寒意就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吞吐，而这寒意就在颈后。肖枞已经彻底慌了，他找不到对手还是对地生涯的第一次。即使他的剑法学得再精妙。
就在此时，他听见“叮”的一声，颈后的那条“蛇信子”被削掉。那飞来的一剑，是张子墨出的手。
他挡住了陈鹰越从背后偷袭的一剑。
名辰震惊，不是他碍于面子不出手，而是那杀机只有张子墨洞察到了。
他震惊于两件事，一件事是张子墨的洞察，一件是陈鹰越所说的绝招。
他想起了陈鹰越在比剑前的话，“一城烟色半城湖”还没有练成，练成再和你对决。
如果只是一城烟色，他做到了。如果再练成那半城湖，而不是偷袭的这一剑，兴许真有赢自己的可能？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