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仗剑问侠录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24章 春择后
过了午饭的时间,春光最盛。
绿字锦横街新笔斋铺前的两株桃花树在青石板上积成的浅浅暖水里灿笑如花,天汉桥下的江河里也是帆影如云,春绿渐浓,不时还会掠过一只画眉撩起一道水痕,唯有兰台前的铁叶树街道星空灿烂,蝉鸣嘒嘒。
青衫儒生离去,余下五人在商讨脱离幻境方法而无果后,也各自散去,为求一破境之法。
燕宁漫无目的地走在京都里,见到了普通的民居,见到了恢弘的宫殿,渐渐又转上了天汉桥,这次他一路往南行,见到了剑绣山下的南门。
仰首望山之余,燕宁瞥到蓝天即想到夜空。
那夜空,缀满繁星。
大黄书里也有神话故事,琉璃宝玉的南天门,浩瀚无垠的寰宇银河,天帝所居的紫微宫。
春风来的那夜,燕宁记得他用神识窥探过京都,看到过如夜穹繁星般分布的建筑群,像是铁叶树街道的夜空所缀满的繁星。
银河亦名天汉,天汉桥也便意为横跨银河之上的白玉拱桥,剑绣山下的南门应当就是自比琉璃宝玉的南天门,那么燕宁曾经窥探过的金碧辉煌的宫殿自然就是天帝所居的紫微宫。
如此想来,好似一切就都通了。
大秦京都便是人间的天庭。
天庭有银河,跳落银河便下凡间,即为凡人,修世间大苦境,历情欲多磨难。
一念及此,燕宁原路折回,再度观江扶栏,望一眼城中最高的塔尖后,略带紧张地纵身跃下。
没有想象中噗通一声迸溅水花的场景,燕宁跃入江面就像是跳进一口枯井,不起波澜,只是当如枯井的江面吞没燕宁的身影时,城中的塔尖蓦地隐去,仿若从未出现。
燕宁寻到破境之法时,一言惊星辰的青衫儒生就坐在不远处的江畔,一瓢捞云,一手捧书,如痴如醉地读着犹如杏花糕般甜美的文字或大道,好似书中当真有着颜如玉和黄金屋。
当燕宁纵身跃下后,青衫儒生饮了一口瓢中的云,蘸点化了云的口水翻了一页书,头也未抬地颔首言道:“像夫子。”
跃入如枯井的江面,一股猛烈的拉扯力陡然横生,黑灯瞎火的枯井无底一般地拽着燕宁,失重感久久笼罩在心头而不散。不知时间之流逝,只觉自深渊中仿佛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而后将燕宁从无尽的漆黑深渊中推了出去。
再见光明时,燕宁已是立到了暮云三叠台的旷阔白石场间。
一满车新出锅的老豆腐和四五十棵青翠的小葱似是羞于见到青玉案上的佳肴美酒,不多时便已被消灭殆尽。
小赚一笔的豆腐老西施不忘正事,举起绣着“殷咤吃我的豆腐,分文不收”的新幡步入场间,就算吃饱喝足的闲人纷纷坐下歇息时,她也仍是毫不动摇心中对殷咤的狂热喜爱,双目满含殷切期望之意,死死地盯着如精致拱门的金晕幻洞。
幻洞的金晕蓦然盛放,一道身影从幻洞中走了出来,于是场间纷纷坐下歇息的闲人猛然站直身子,推搡着伸直脖子瞧向走出幻洞的那道身影,举着新幡的豆腐老西施更是如蓦然盛放的金晕般目生流波。
暮云三叠台上的春择官刘大人和殷言良也都将手中的玉箸缓缓搁下,望向了那边。
燕宁从金晕幻洞步出,春光刺眼,以手掩目,待慢慢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后,燕宁方才睁开双眼打量四下,继而发现自己已是从幻境中走了出来,乍然间心跳加速,面红微烫,呢喃道:“我是……第一?”
第一自是无误,从其他人的反应就可看得出来,比如见到燕宁率先走出幻洞的闲人顿时聒噪起来,比如见到第一个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的人不是殷咤的豆腐老西施猝然昏厥,也比如面布惑色的春择官刘大人和差点破口大骂的殷言良。
想起殷支还被困在铁叶树街道的灿烂星空下,而且说不定已经伴着蝉鸣嘒嘒做了个黄粱一梦后,燕宁摇摇头,顿感无趣,于是径自穿过人群离了场间,反正这唯一的春择名额已是囊中之物。
众目睽睽下,春择官刘大人收了多少锭黄灿灿的金子也不敢偷天换日,据说上头有人盯着。
没走几步,燕宁回过头不知朝着何人说道:“对了,帮我捎句话给殷支,其实我能够打得他满地找牙,其实和殷咤争春择名额也没什么难度,就不用他再道歉了。”
言毕,回首离去,又潇洒得像是将装这门技术演绎得恰到好处的孤独剑客。
不见燕宁身影多时,春择官刘大人方才记起某些事情他还没做,于是仰首对着大黑耳鸢喊道:“照霞郡春择名额,已有人选。”
……
……
燕宁回到切霞院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后,肩挎包袱来到了后院长廊下,看着那棵开着红花的矮树,不知为何竟是思念起了萧红叶。
走尽石径踏上柔软的湿漉草甸,跨过草甸上横七竖八的溪流,望了一眼山阶,而后燕宁坐在一处溪畔,观山。
盛极而衰的道理如这座山一样,很高很老,却也很难被摧毁。
参加春择这样的盛事,尤其是燕宁参加春择这样的盛事,不知其心里承受了多少压力。
当春择之日来临时,不知多少的压力便会转变为最盛的战意,不甘示弱,愿与一切对他不屑一顾之人一较高低,而当高低立判的局面出现后,战意便会盛极而衰,重新化为郁积在心胸间的压力。
这时,压力需要得到释放。
之于燕宁来说,最好的释放方式就是静坐。
所以他观山不是在思考朱颜鹤发的院长所叹的那句“这座山很高,只是有点老了”,也不是在遐想那句“老夫田送青,明日就要云游四海去了,江湖上遇事报老夫名字,可保你一命”。
事实上他连何谓江湖都还不知晓得清楚。
观山就是观山,观阶,观树,观云,观山之形状,观山之神态,如此观山到微暮。
微暮时分,天边的晚霞再次将山染成了胭脂盒。
胭脂盒就是胭脂盒,就如同观山就是观山,可今日的胭脂盒在燕宁的眸里却不再只是胭脂盒,而是成了京都的胭脂盒。
望着京都的胭脂盒,燕宁心想着自己从京都常春藤盟院修成归来后,可以买上一车这样的胭脂盒送给妹妹。
炽烈的晚霞将天空麻溜染红,关于春择的消息也如同炽烈的晚霞,麻溜地传遍了整个照霞郡。
今年的春择名额被切霞院的燕宁斩获。
人人议论春择至夜临,燕宁也在夜临时起身离了后院,往照霞郡郡治,倚夕城的城门处走去。
正走间,倏尔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巷口处听到有两个醉汉在边撒尿边吹牛,不经意时,耳里又钻进了春择、燕宁、南冲院、殷家大宅、富豪等字眼。
于是燕宁驻足而听,渐渐恚怒。 仗剑问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