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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玛雅

  她想知道伊芙什么时候过来。她的女儿没在这边已经有一阵子了,不是吗?“你得过来看看我们,妈妈。”伊芙总这样说。但玛雅却受不了漫长而乏味的火车之旅,还要坐在拥挤不堪的汽车里穿越群山去特隆赫姆,车里的暖气从来都不太好。最好是伊芙过来,可能她也没有时间。但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了,不是吗?

  玛雅推开房门,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仿佛什么事不对劲儿,她没有意识到。是她的眼睛吗?她双手捂住眼睛,又拿开。还是一样。她挣扎着在脑海里回想词语,那些词语会告诉她哪里不对劲儿。它们就在那里,她感觉得到,只是够不到。没有词语,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就是害怕,寒冷而盲目地害怕。

  黑暗,那定然是黑暗。她的脚拒绝踏离黑色的悬崖,她的胃开始痉挛——她不想掉下去!她双手抓着门框,面前是一片空白,她头晕目眩。她双腿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伴随着一声尖叫,她放开门框,回到走廊里。

  英格丽德坐在窗子下面的椅子上,听到后走过来。“玛雅,怎么了?你伤到自己了?”

  她很快地把覆盖在窗户上的遮光用的帘子拉开,这使电脑屏幕开始强烈地反光。“你开错门了吗?我来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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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玛雅

  亲爱的伊芙: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妈妈最近没有写信给你。我很抱歉,但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觉得你可能再也等不到任何她写的信件或者电子邮件了。而且她恐怕是不会好转了。玛雅时好时坏,但我得实话告诉你,她会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一些真正艰难的日子——我想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曾经的她和现在的她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不可克服的距离——但她似乎仍然表现得很好,她仍旧冷静、平和。我不喜欢用这个词,我也不想居高临下:即使她现在是一个安静、内省的人,与我所认识的那个活跃的、精力充沛的朋友不同,玛雅仍然是一个很好的人。

  之前我提起过,从医学方面来说,在我们这个斐济的村子里没什么可提供的。她吃的药还是只有你留下的那些,我们也接触不到阿尔茨海默病的专家。月复一月,我们看着健忘和梦呓越来越多地占据着玛雅,在这个房子里,我们能给她的只有我们对她的爱。她并不总能记住我们的名字,但在很大程度上,她相信我们,知道我们打心底里关心她。艰难的日子里,因为那些黑色的洞窟不仅围绕着她,还在她心里,她会因此哭泣,我们会握住她的手,或者带她去海滩上听大海的声音。

  有个小女孩,叫玛丽亚,她经常来看玛雅。玛雅看到她总是很开心,有时候她们会一起散步。其他时候,玛雅大都和西娜待在一起。从高中开始她们就认识了,很高兴看到旧日的友谊纽带仍然存在——即使她俩那时走得不是最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管怎样,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人,而在这个地方,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对方的“另一个人”。

  我知道你看了这封信一定会担心。我不想把玛雅的痴呆症在恶化这个事实隐瞒起来,但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们正以我们知道的最好的方式在照顾她。我确实认为她在这里的日常生活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这也是我主要想传达给你的。她的身体状况很好,尽管你可能注意到自从你上次见到她后,她的体重减轻了。因为她有时不记得吃饭,有时不想吃。

  我们随时都欢迎你过来。玛雅有时候会问起你,但都不是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问的,我不想让这封邮件吓到你或者让你感到内疚。如果你想让她回家,我们也完全理解,我们会想办法的。但我想强调的是,玛雅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负担,即使是在现在这种我们不能与她分享喜怒哀乐的状况下。如果她在科罗托托卡的缘分即将结束的话,我们也会握着她的手陪着她走完。

  希望你和家人一切都好凯特 如何优雅的老去(套装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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