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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江湖】笙歌（10）
再是四个月过，白素月离开了白家。
虽还身处在西域大漠中，可白家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在何处。
一片小瀑布后是一处很安宁的地方，有树有水，还有她独自一人诞下的一名女婴。
女婴早产，白素月为了让她活下去甚至将自己的血喂给女婴喝。
一日又一日，白素月终究是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瀑布后的安宁之地。
她不知道中原人为了铁琵琶已经入侵过大漠一次，她不知道世代守护铁琵琶的白家已经被中原人残忍杀害了……她只知道，叶柯从没来找过她。
一年又是一年，女婴渐渐长大，长成一副美丽却冷漠的模样。
一年又是一年，白素月不曾给女婴一个名字。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婴她的生父是谁。
一年又是一年，白素月唯一挂心的事情只有她与叶柯的君子之约还做不做数，他，会不会来大漠找她……
若是他来大漠，她一定将自己的心意全数告知。告诉他，在多年之前她就心动了，她就知道爱情的滋味了。
很苦很苦啊。
可是，叶柯并没有来。
时间一晃，便是十五年过。
白素月还未给女孩取名，却终究是等来了叶柯。
他独身一人而来，虽沧桑了不少却依旧是那个能让她动心的叶柯剑主。
白素月出了瀑布，站在大漠之中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
她笑开了，面上带着期待已久的笑容，还有恍若初见时的那般悸动。而叶柯，面上神情冷漠，似乎过了十五年他已经不知道她是谁了。
待叶柯于她跟前落脚时，白素月怀着一腔的欣喜道：“叶柯……我终于等……”
“刺”的一声将白素月后头的话骤然截去，她闷哼一声，眼神始终聚在叶柯眸中。
叶柯也注视着她，却是没有丝毫情感。
他道：“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
白素月唇角边上扯开一抹苦笑，鲜血不断从唇边流下，她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是来杀她的啊……
十五年了，她等了他十五年，他却怨恨了她十五年。
是在后悔一开始就不应该与她相识，还是后悔不该跟她经历那么多，又或是，叶柯最后悔的应该是将她带去了流水镇吧……
白素月脑中闪过很多往事，最终支撑不住倒在黄沙之中。
闻叶柯居高临下道：“你死了，却弥补不了我任何。”
那一瞬间，藏身在黄沙低处的女孩死死抱着铁琵琶，叶柯与白素月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的生父，她记下了这个男子腰间垂着的那块玉，还有他那令人厌恶的居高临下的面目。
女孩强忍住哭声，为了不被叶柯发现，她一直藏在黄沙中。
任黄沙将自己掩埋，任劲风搜刮着自己的肌肤。
也是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去杀一直站在白素月尸身旁的叶柯。
故事说到这里，红衣女子的思绪扯回来，眸中好不容易产生的一抹柔弱便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很大，却没掩盖住萧然的声音，他肯定道：“叶师傅不是你杀的。”
红衣女子一皱眉，用极为复杂的神情去看他。
她咬牙道：“我多希望我有这个机会杀了他！”
叶柯自尽了。无法原谅害死他父母的白素月，却也同样无法原谅亲手杀了白素月的自己。
就在女子要动手的前一瞬，他自我了断了，就在白素月身边倒下。
“放下这一切，好吗？”萧然眸中神色亦是复杂。
女子冷哼一声，“我放不下了。”将视线转到萧然面上，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了你，你可以离开了。”
“叶师傅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萧然不管她说了什么，他只如此道：“若是叶师傅知晓你的存在，或许一切就不会是这样。”
“住嘴！”女子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起来。
萧然道：“叶师傅爱过白素月前辈。”
“我让你住嘴！”女子夺过他手中的剑，直直指向他，“你以为我当真不会杀你？”
萧然向着她的剑锋靠近一分，坚定道：“你心中有叶师傅一处位置，你不会杀我。”
女子执剑的手开始颤抖，即便在极力控制可还是颤抖不止。
是啊，她下不去手。
“离开大漠。”女子将剑重重插在黄沙之中，从萧然身侧经过往瀑布里走去。
萧然的视线随着女子的身形而动，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瀑布中，萧然仍旧没有离开半分。
三日过去，女子都没有再离开瀑布里的那片安宁之地。
白素月与叶柯的过往是她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而在终于下定决心将白素月告诉过她的过往以及她所见的一切说出来后，她心中便空了。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次性被掏走了，而她没有阻止的能力。
第四日，瀑布外头传来了动静，女子神色冷漠如从前一样掩盖好了只属于她一人的悲伤，终于还是出了瀑布。
在瀑布外头所见到的一幕让她眼瞳骤然一动，只是依旧将面上的冷漠神情维持的很好。
“看来我还是有几分运气的。”萧然略显虚弱的声音传出。
只见萧然一脸的憔悴，脸上沾着黄沙与兽血，他坐在一头已死的凶狼身侧，仰首去看站在他面前的红衣女子。
女子的红衣随着大漠的风肆意飞扬，显得她此刻格外不羁。
这一幕深深的定格在了萧然脑海中，这样一位大漠女子，竟是对他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女子只淡漠的瞧着他，视线不时扫过一瞬躺倒的凶狼，一言不发。
萧然唇畔已经稍稍裂开了，在这大漠中待了三日他应是什么都吃不上，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他眸中带着一抹她一定不会对他不管的信心，噙着一股略显固执的笑，道：“我不会离开的。”
女子再扫他一眼便转身往瀑布而去。
下一瞬，身后响起萧然倒在黄沙中的动静。
女子脚步终是一顿，沉默良久之后将萧然带回了瀑布内。
萧然晕倒是因三日滴水未进，只给他喂了一碗水后他的意识便清醒了不少。
睁开眼看见背对着自己面向潺潺瀑布的红衣女子，萧然唇边微微勾出一弧度，就着身后的树干撑起身子一分，道：“其实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女子听见萧然的声音微微向后一侧首，冷笑一声：“善良……我杀了那么多人，你该是亲眼所见。”
她不转身，萧然便一直瞧着她的背影，道：“我初来大漠的那日，无量门中人杀了那个西域女孩……想必你是为了给女孩报仇才下的杀手……”
萧然十分肯定：“那时候你便留下了我，不是因为你看见玉认出了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没有伤害那个女孩。”
女子转身面对他，带着一分威胁开口：“你不怕死？”
萧然一笑，“我不是个话多的人，有些时候即便看破了真相也不一定说出来……可是，很奇怪，面对你时我便想要说话。”
“中原人的骗术。”女子冷漠，话语亦是十分肯定。
“你娘是怎么唤你的？”不管女子说什么，也不管她相不相信他，萧然只说自己想说的，只问自己想问的。
而女子一听见与白素月有关的话眉头便是一蹙，心头涌上的是无数被强压在心中多年的酸楚。
“不许你提起她！”
萧然认真道：“你……想要个名字吗？”
女子眸中一颤，侧过身去却是不语。
她无名字。从一出生开始白素月便没有给她取名字，姓叶还是姓白，也从来不是她所考虑的问题。
萧然看女子的眸光真挚，一瞬思索后再是道：“抱琴……以后，我便叫你抱琴吧。”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