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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江湖】空蝉（8）
男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深夜。
阿木还醒着，听见些许动静便立马起身，微微月华点亮了她的视线，让她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
眸中顿时一喜，她能很快认出他来，克制不住便欣喜开口：“你终于回来了！”
阿木承认，其实在她心中已经做过要是他以后都不能再回来的打算。
虽然是依赖的情感，可她却是一个很容易付出真心的人。她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晓得他所谓的“阁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却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好，他是在保护自己。
这样，便足以让她对一个人牵挂。
再见到她，男子面上亦是挂着难得的笑意，似乎两人都有很多话要对彼此说，但又在一个眼神的交汇之间明了了一切。
说来也奇怪，他们从不是什么真心相待彼此的人，可却是最能理解对方，最能感受到对方好的人。这次短暂的分离，或是在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她，却已经开始陷进去了。
他开口：“你想去哪里玩玩吗？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在这之前，你想做些什么事？”
阿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第二天她给出了回答。
“庙会。”她挂着笑意开口：“我没见过的事情很多，没去过的地方也很多……从前会听到庙会这两个字，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会很好玩吗？”
她的话语永远都是带着一份谁都学不来的天真。
在山中的日子很苦，却让她保持了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他认真听她说话，最后浅浅应声：“好，我们去庙会看看。”
等到庙会那天，他带她去看。
人山人海，她便拉着他的衣袖。她没见过大世面，只要一人多便有些恐慌，他看出来，便尽量为她争取大一些的空间，走在她身边。
阿木跟着他，看了热闹的庙会，吃了好吃的点心，不时会被庙会中的小商人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男子没解释，也给她买了那些恋人之间才有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阿木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对他而言，亦是第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不是出生在山中，你会不会过得快乐些？”往这次庙会的塔顶而去，男子问她。
阿木一手抓着他衣袖，一手拿着新买的风车，不时吹吹它看风车旋转的模样。
男子侧首去看她，她便回答：“但要是我从一开始就生活在城中，现在这样应该满足不了我了吧。”
很天真的一个回答，带着些许心满意足的意味，让他看了眉宇间隐隐露出一抹笑意。
“他们说这里的塔顶上有种灯，叫做神仙灯。”他开口。
阿木瞩目，还站在塔中便忍不住张了脖子去看那神仙灯，可惜在这样的高度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叫神仙灯？塔顶的灯很漂亮吗？”
“不止是漂亮。塔顶的灯是最接近神仙生活的地方，传说只要诚心诚意对着那个灯许愿，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男子也带着隐约的期待。
这是他很早之前就想来的地方，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出现在人烟众多之地。
后来，阁中好友临风出事，他便开始产生脱离阁中的想法。
再后来，临风出事，阿木被他牵连，一切好像都在往反方向发展。
一直到现在，他来了这个地方，却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或许有些沉重，又或许，他也产生了想要逃避一切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我们就快到了！”阿木出声打断他游离的思绪。
男子这才回神，将她拿去发上落着的一片黄叶，再是开口：“马上就能看到神仙灯了，你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的？”
阿木认真思索，“一个人只能向神仙灯求一个心愿吗？”
男子一笑，“没看出来你这么贪心。”
阿木赶紧摇手表示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心愿不多，其实就两个……要是你不相信我说出来给你听。”
“心愿当众说出来还能算心愿吗？”男子打断她，她表示赞同。
不出一会，塔顶聚集的人便多了起来，接近点灯的时候人群之中顿时聒噪了一分，阿木便踮起脚跟他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言语之际，两颊莫名被一分潮红渲染，让她自己和男子心中皆是一动。
便正是在那一瞬间，塔顶的神仙灯被点亮，无数欢呼声霎时响起彻底掩盖住阿木下一句话。
男子见她唇瓣有动，却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神仙灯一亮，整座塔便犹如山中明珠一般，淌着一种足以令人向往的光芒。
男子一侧首，余光之中闪过一抹黑影。不同种的异香传出，他知晓是谁来了。
视线不由得随着黑影闪去的方向环视一番，最终固定在神仙灯之后。
男子眸中一紧，立即拉了阿木的手挤出人群。
“怎么了？还没到我们许愿怎么就往回走了？”
男子不说话，只是拉着她脚步越发加快，可下一瞬的动静已然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塔顶神仙灯的光亮在那一瞬间尽数湮灭，整座塔光芒尽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阿木同样慌神，被他握着的手顿时紧张回握一分。
后头有人在呼喊，纷纷不解神仙灯突然湮灭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眼眸却是一紧再紧，顿住的脚步不能轻易迈开。
他回身一看，在月华的普及下，神仙灯之上出现一个人影。
单单是看那身姿，他便能判断出站在神仙灯上的人是谁。
是阁主来了。
“你相信我吗？”男子转了眸光极致认真的瞧着她。
阿木虽不解，却下意识点头。可她心中却不安了，再一次的慌乱和恐惧袭来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种第六感来袭，她不愿再此刻放开这人的手。
她怕只要一放开，此生便再无相见之日。
只见他眸中神色复杂，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他说：“相信我，那便将你的命给我。”
阿木一怔，握住他的手却是再紧一分，“什么意思？”
人群还在纷乱游走，神仙灯上的人影也没有消失，仿佛是在看着灯下的一切，仿佛是给他一个做了断的机会。
男子环顾四下，周围尽是隐藏着的阁中人，可那种异香是隐藏不住的。
再是将视线转到神仙灯上，唇角勾勒出一抹似苦涩又似释怀的弧度，他开口：“要是神仙灯不灭，我的愿望很简单。”
“你怎么了？”阿木紧皱眉头，话语已然开始颤抖。
男子言：“我想要自由，想要一个不再靠鲜血才能活下去的身份。”
最后将视线再真挚不过的停留在她眼睛里，与她视线相汇，“记住我，我叫空蝉。”
他松开握住她的手。
音落，一把匕首从他袖中显露而出，毫不留情地直直刺入她心口。
阿木眼瞳骤然增大，黑色眼眸合上的前一瞬，她的视线中已经被无数阁中人充斥。
黑衣，异香，还有那份无情。
她终是没了气息。
一瞬间而已，回忆世界中的一切便开始分崩离析，让魂魄阿木连飘都飘不稳。
山中，深洞，面具，庙会，神仙灯……你见过临风……等我找到了临风，我一定带你离开……你有什么想去看的地方吗……传说对着神仙灯许愿，心愿就会被实现……相信我，就把命交给我……记住我，我叫空蝉。
一切一切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回放，最终让她承受不住。
等意识清醒再醒过来时，她依旧驻足于空蝉店门前。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