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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下尽黄泉 元灵宇 6151 2021-04-05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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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夜幕降临,三哥他们都没回来,甚至于爹爹也没有回来,娘亲与我在房中用完晚饭后,嘱咐我好好休息,她去前院等着。

  其实我也没有心思去睡觉,只是靠在床上,让佳音将灯台拿近一些,企图用白乐天的诗句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只能这样干等着,传不了任何消息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甚至于今日崔未晞出了考场,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不过三哥应当会传消息给他罢。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我暗道,天地本不可度量,然则防范人心却比量地度天还要难,香山居士所言果然不假。

  忽然一阵动静传来,外面似乎有声音。

  我放下诗集,侧耳仔细听去,方才发现是风声,我有些失望,垂头正要继续看书,忽然窗户边又传来扑腾的声音。

  初秋的的白日虽还有些暑气,晚上却可称得上是“夜凉如水”,因此佳音早早给我掩上了窗户。此时外面分明是有什么在窗户边想要进来,我忙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打开窗户,一道白影从我头上飞过,我被唬了一跳,回头看向屋内,只见一只白鸽落在桌上,眨巴着黑眼睛看我。

  我的目光落在它的脚上——竟是飞鸽传书!

  以往我只在话本里听过鸽子还有这等本事,却不想原来面前这只“咕咕”叫的白鸽这般聪明,能直接将信送到我的桌上来!我上前去解开信筒,抽出小小的纸条,只见上书“已与乔聚,飞鸽通灵,可暂留以作信使,每日喂食一次即可。另愿卿安心休养,勿念。”落笔未晞。

  我松了口气,崔未晞既然已经和三哥他们在一起了,我便放心了许多,余下的时间我就留在家中好好陪娘亲罢。

  如此过了三四日,爹爹每天早出晚归,我虽不得与他相见,但到底还是将消息打探到了。

  这一日,我刚从娘亲处回来,远远便见佳期在门口张望,我忙快走几步回了院子,佳期跟着我回屋,一边走一边道:“小娘子,我刚从居安那里得了消息,陶源村出了大事,据说所有的村民都在一夜之间——也就是小娘子回来的那一夜,暴毙了,且死状还极为凄惨。自然,没有人见到是何种死状,只是这般传着。阿郎这几日已经在禁传言了,所以知道的人还不多,但衙门里肯定是忙坏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果然那日陶源村景象实属异常,我和韩弦端遥遥观望的时候,说不定杀手尚且留在那里,思及至此,我背后惊出冷汗——幸好表姐来了我家,幸好韩弦端去逛鄞县,被那两人所吸引,否则若他们孤身前往陶源村,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想到韩弦端,我不禁顿住脚步,佳期问道:“怎么了?”

  “奇怪……”我喃喃道。当日韩弦端说鲁让他去探查陶源村,可若不是因为韩弦端自己觉得无聊,他必然是去与凶手打了个照面了,退一步讲,即便是没有遇到凶手,他孤身一人过去,总归会让人觉得不合常理,毕竟当日他和鲁为了收服白蛟而大闹陶源村,爹爹已经下令禁止他俩再去,若是他那时再出现在陶源村,难免会遭到官府怀疑。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我拍了拍脑袋,问道:“那日给瑾言姐姐报信的衙役呢?”

  “啊!”佳期跺了跺脚,道,“怪我怪我,我以为此人不大重要,便一直忘记和小娘子说——那个衙役失踪了!”

  “失踪?”我有些奇怪,门房既然能将他放进来歇息,说明是认识这个衙役的,若是他离开了我家,去他家定然也能找到人,何谓失踪?

  佳期挠了挠头,道:“唉!也不叫失踪,怪就怪在那个衙役根本就没去找过表姑娘,他当日被抽中护送杨夫人去了保国寺,只是门房并不知晓,因为见他时不觉得不对劲,而当日同去保国寺的人都说,那人从来没有下过山,小娘子你说奇不奇怪?”

  我一愣:“你是说,有人冒充衙役?”

  佳期点了点头。

  那个衙役当日的行踪只有府衙里的人知道,不,还有杨夫人一行人,那么定然是他们其中有人设计将表姐带回了江府,可此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若是当时表姐没有回来,她会去哪里?答案并不难猜,表姐必然是去陶源村或回桃林。按表姐所述,出桃林时,她便收到了三哥的消息,因此表姐回桃林的可能性更大。

  韩弦端曾说过,他在大火燃起之后,犹自可以来去自如地探查其中是否有人,说明这场火根本留不住修道之人。

  思及至此,我蓦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测——那场火是冲我而去,有人想杀我。

  我被这个想法惊住,竟然有人想杀我?可是我一贯很少出门,熟识之人也不过寥寥,又何来什么机会去得罪他人,甚至于让懂法术的人来烧死我?

  按照韩弦端的说法,放火的两个人很大可能是来自临安,我于是更加不解:在今年之前,我连鄞县都没离开过,又何谈与临安的人扯上什么瓜葛?

  佳期在一旁弱弱地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大好呢。”

  我长叹一口气,问道:“白鸽呢?”

  佳期道:“在花园里呢。”

  我见她仍旧是小心翼翼,便笑了笑,道:“我没事,劳你去把白鸽带回来。”

  佳期眨了眨眼:“果真没事?”

  我点点头。

  佳期道:“那好罢,我很快就回来。”

  佳期走后,我到书桌前裁出一片小纸,佳音走进来,见我拿起笔,忙过来给我磨墨,只是我提笔之后,一时却不知该不该写了。

  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他们如今因为陶源村的事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若是我真的传书过去,三哥必然是要放下手头的事来找我的。

  待到门外响起“咕咕”声时,我还是没有下笔。佳音歪着头看我,问道:“小娘子想写什么呀?纸这么小,能写的下么?”

  “你说得对,写不下。”我放下笔,道,“不磨了,我不写了。”

  我眼角余光看见佳音冲佳期使眼色,片刻之后,佳期问道:“小娘子有心事?”

  我摇了摇头。

  佳音又道:“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抬头看她,问道:“何事?”

  佳音道:“小娘子可认识一个姓崔的郎君?”

  我有些茫然,点了点头,道:“崔未晞么?你们以前不是也听三哥提起过?”

  佳期接道:“怪道那日史家小娘子问起小姐认不认识崔官人,我总觉得哪里听过一个名字,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我一愣,奇道:“史家小娘子?问你们?”

  佳期和佳音齐齐点头,佳音道:“就是史公的孙女,总跟在杨夫人后面的那个小娘子。”

  我点头道:“我记得她,只是奇怪她为何要问未……崔官人。”

  “杨夫人举办春宴之后,嘉王又带他们来家中做客,当时小娘子你不在,史家小娘子就偷偷找到我们,问了这个问题。”佳音埋怨道,“我们也觉得好生奇怪,哪有问正经小娘子知不知道外男的?且问话的也是个正经小娘子!”

  我对佳音的“正经”一说有些无奈,决定不予搭腔。而史素灵竟然知道崔未晞?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不该觉得奇怪,崔未晞和三哥他们曾在史公家读书,史素灵是史公的孙女,与他们相识在情理之中。

  但是她为何要问我是否认识崔未晞?我认不认识,与她有何干系?

  我长叹一口气,道:“为何有这么多的事?我觉得脑袋都快不够用了。”

  我正颓靡之间,前院传来一阵动静,我略听一听,猛地站起,佳音在一边拍手道:“三郎君回来了!”

  我拎着裙子快速跑出去,只是一路未见到三哥,一直到了前厅,才看见爹爹站在里面,他的旁边是三哥和表姐,站得稍微远一点的,竟然是崔未晞和韩弦端!

  我忙往爹爹那边走过去,他摘下官帽递给小厮,一回头看见我,笑容中带着些疲惫:“是小晚啊,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我听到你们回来的动静,好几天没见到爹爹了,所以过来看看。”

  爹爹拍拍我的头,道:“可是我现在委实太累了,等我回去睡一小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我伸手要去扶他,爹爹摆了摆手,道:“代我好好招待道长们。”

  崔未晞道:“知州且歇息去,我等自便即可。”

  爹爹叹了口气,道:“招待不周了。”

  “好了好了。”三哥皱眉道,“我师弟不会介意的,你快去睡罢!”

  爹爹这才虚浮着脚步往后面去了,我有些忧心地看向三哥,三哥笑了笑,道:“没事,爹好几天没睡觉了,休息休息就好。”

  我细细看去,发现他们四人也是眼下发青,便道:“我让人去收拾客房,你们也去睡罢。”

  “好,劳烦你了。”三哥说罢,带着他们几个往自己的房间去,显然是还有话说,我自觉不该去打扰,便独自在前厅坐着,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花草,心中仍旧在犹豫该不该去说我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一身淡青衣衫,我正要抬头,崔未晞已经蹲在我的面前,仰面问道:“你有心事?”

  好奇怪,佳音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只是犹豫,可是崔未晞问我的时候,我却没来由地觉得委屈,为这几日的焦灼等待,为那点被谋害的恐惧,还有……许久未见他的思念。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有好多心事。”

  崔未晞微微一笑,道:“你且一一说来,容小生为你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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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白居易·天可度-恶诈人也

  开新章节啦啦啦啦,嗨森! 下尽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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