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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武器工坊
这坛阳，人挤地狭，只一个好处，因外来难民太多，务工都不用登记。
就这样，羌羽进了曹平所在的武器工坊。
平时，这里常常保持两三百人的上工人数，务工者绝大部分是男人，仅有少数女子做着特殊工种，比如制作绢丝弦芯。
自逃出皇宫以来，羌羽有了第一份正式的活儿。
第一日上工，羌羽就被安排在弓箭部，学习将大约20多根的绢丝缠绕为一股，组成强韧的弦芯。
曹平亲自指导：“把20到25根绢丝缠绕捻作一股。”
开工不久，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踱着方步，进了工坊。他熟稔地沿着工坊各部分溜达。
此刻，他刚刚在弓箭部站住。
“太多了。”
羌羽一抬头，才意识到那人是在说她手中的绢丝，她把台前已经缠好的弦芯扬了扬，疑惑地说道：“绢丝多了？”
那男子面方耳阔，已经踱步过来，把绢丝原料一掰。
“17、18根就够了。”又指了指羌羽缠好的弦芯：“撑死19。”
隔了好半天，羌羽才答道：“唔。”
男子扫视众人：“都说过好几次了，你们都听着，19就是上限，都给我记住。”他发完话就走出了门槛。
曹平赶紧靠过来：“19就19，刚才是我们工坊的坊主，段旻珏。”
“照他的意思做？”羌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18、19根，质量能有保证？”
曹平叹了口气，也不接羌羽的话，反倒说起坊主来.
“他来头可不简单，以前贩私盐，从奥那贩到盟国，在盟国发了达。”
羌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后来朝廷严查私盐，他就组了武装队，护送自己的盐车。朝廷查得越严，他的生意就越红火，后来就成了盐枭。”
“怪不得。”
曹平仰头，长吸一口气：“都不知道天理何在？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钱多了，就拿钱雇了更多更厉害的人，给他的生意保驾护航，到后来……”
“乖乖，有了一支难缠的军队！”
听到这里，羌羽大吃一惊，停住了手里的活儿。
曹平趁众人忙碌，招手让羌羽过去，从货架上偷偷抽出了一卷黄纸：“连朝廷都头疼着，到底是招安还是剿灭。”
黄纸一打开，有剿书，有招安的布告。
“你收着这些干嘛？”羌羽有些不解，一边说一边已经凑过去细看。
“嘘！唉，这工坊里的人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坊主说啥就做啥，”曹平好似第一次遇到同道中人，郁闷地嘟囔了一句：“就遇到一个你，还想到质量。”
黄纸堆里，还有三个人头画像。除了方脸的段旻珏很好认外，还有一个虬髯客，一个鹰勾鼻。
羌羽指着上面的人，小声问道：“这两个是谁？”
“他军队的头领，胡子长的叫古尔松，这个是穆勒奇。”
羌羽看了布告下发的时间，顿时了然：“朝廷在这个问题上，左右摇摆，时而派军队去剿，时而托盐调使去抚，在十来年间反复无常。”
“这姓段的，竟趁着上次锋奥联军出战，一边贩私盐，一边换盐钞，大大赚了一桶金。”
羌羽从曹平手里夹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颜色比较浅，看样子是新近的证照，已经推测出大概。
“现在，蓝蓟拆东墙补西墙，又想起这些令他操碎心的盐枭来，纷纷给了特许经营牌，召他们来坛阳，共同为朝廷效力。”
证照上书“特许经营”，新鲜的字迹，甚至像墨汁刚刚干透。
“这个，你怎么得来的？”羌羽抖了抖那张证照。
曹平轻笑一声：“这是废纸，段旻珏早扔了，被我捡起来收着。”
羌羽看时间很新，眼中充满疑问。
“段旻珏手里好多张。”曹平不屑地说道。
“他一到坛阳，马上把附近的武器工坊合为一处，就开在这城郊，时不时地跟蓝蓟的亲信通通气，把军备物资卖给朝廷，再换出更多的盐钞和更久的特许经营牌。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远胜前些年偷偷摸摸的日子。”
外头人声突然嘈杂起来，曹平把黄纸胡乱卷起来塞进去。
匆忙间，羌羽眼尖，扫到几个奇怪的木匣子藏在夹层。
她刚“喂”了一声，曹平就猛挥手，意思是赶紧出去。
曹平带羌羽来工坊的时候，段旻珏也带了一个人回来。此人就是学士府外不得门而入的鹿皮靴老爷，姓查名望。
这人可是正正经经的盟国人，来自哪个城邦不清楚，但却是在锋奥联军进攻盟国时叛了母国，临阵就把枪头一转，杀起自己人来。
可是，查望对外宣称时，避重就轻地说自己是降将，现在带着幸存的军队在奥那狼烟域一角窝着。
此次，查望专程来坛阳，就是要奏请蓝蓟，希望首辅同意自己来梅城勤王的上疏。
然而，勤王的奏折就算递一百遍也没用。
蓝蓟都不看查望的本子，往往随手一搁。
“叛将，还好意思说来勤王？”
然而，在段旻珏的武器工坊里，查望却摇身一变，成为贵客。
“您看，刀好使？”段旻珏已经推销了各种门类的武器，走到刀这边时，查望已经赞不绝口。
“好！”
“好货在手，运气我有！”查望话锋一转：“不瞒你说，本将专程来坛阳求见，首辅大人又按着奏折不批，想勤王也勤不了啊。”
段旻珏见生意就快到嘴边了，赶紧劝慰：“不着急，将军为国出力，好事一桩！小人看呐，过两天就水到渠成。”
“会说话！”查望豪爽地一拍段旻珏的肩，还顺势搂了搂，带点北边狂野的做派。
“没啥大事，也操不起你这些家伙。再等等？”
“欸！”段旻珏见这块到嘴的肥肉又飞了，也不生气，反而探起查望的底儿来。
“查将军，要不，您说个数，比如这刀，要多少，小人先给您备着，您要用了再来取？”
查望虚搂着段旻珏，手指却用了点劲道：“不急，也就两三万把，兄弟你这还得凑凑。”
段旻珏听了，心里的算盘就拨拉开了。
“前脚拿了调兵令牌，后脚就来你这提货！”查望拔出刀，激情挥舞了一回。
段旻珏看那刀光明晃晃的，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嘛！
“查将军，小人给您介绍个门路……”段旻珏跟查望耳语一阵。
查望越听越兴奋，抬手就捏住段旻珏的肩头，嘴里只蹦出三个字：“好，好，好！”
不到一月，束孛焘的寂鹤斋里就多了一双鹿皮靴。
新一轮的腥风血雨已经开始酝酿。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