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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心系铃铛
盔甲生意刚办成，昊梅又为庆云军下了一批订单。
萨度昆专门派侍卫回去通知外公巴雅霍。盔甲倒是现成的，就等从南郡运送过来。
此刻，北路军已经开出大半，南路军的先锋营也已出发。萨度昆跟昊梅早就说好了，去北路军凑凑热闹。可临出发前，他的侍卫碰巧从南郡回来，带来了巴雅霍的信。
“殿下，白双城回信。”
萨度昆展信一看，盔甲起码还要三个月才到，不必在此等候，正好追上昊梅的北军，出去逛逛。
可他刚一踏出营房，脚就踢上个物件，叮叮当当作响。一低头，他发觉孤零零地躺倒在地上的，是自己的马铃铛。
萨度昆脸上忽然堆了一层薄怒，拿起马铃铛，狠狠挂回坐骑海瓜儿脖上，伏在马背上，急驰而去。
两日前，庆云堂某个偏僻的军官营房。
营房外，侍卫贼眉鼠眼地探头四看，转身冲着房门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各位长官。”
喧哗的人声突然降低，仿佛煮开了的水，虽只是咕嘟咕嘟，但热气腾腾直冒。营房里的人，到底在做甚？
临出征前，这帮军官避开教官耳目，偷偷找了个僻静的地儿，一起热闹热闹，美其名曰“出征送别”。
营房内挤了四五桌，金剑敖一条腿支在凳子上，脸上贴了十七八条长须，贴得满当当的，都快让人认不出来是他。
凑近仔细看，长须都是纸条裁成，纸条上有鬼画符，还有侮辱性的字眼，比如“窝囊金”、“天字第一号输家”、“敖敖蠢猪”、“望郡小亏亏”。
难得淮阿泰和孔最笑得如此畅快，脸上贴的胡须数目次之，也就四五条。他俩贱兮兮地为金剑敖左右各添一条，活像一条鲢鱼。
“哈哈……嘿嘿嘿。”笑声已经很努力克制了。
金剑敖脸上潮热，胡乱扇了下长须，就朝着桌对面的萨度昆忿忿地说道：“殿下你动了手脚。”
萨度昆脸上干干净净，一条长须都没有，隔着桌子伸出手，怜爱地搓搓金剑敖的脸蛋：“孩儿，输了就要认！”
众人奸笑不已，又开始新一轮掷骰子。
这一次，金剑敖发了狠，他跟孔最对了对眼神，又在桌下掐了淮阿泰的腿，瞬间取得了共识，三对一，扳倒萨度昆。
饶是萨度昆机灵，也扛不住三人夹攻，这一盘，骰子一出手，终于输了。
金剑敖大出一口气，带头起哄：“贴殿下，贴殿下！”
孔最咕噜一下爬上桌子，将五条胡须拍向萨度昆的俊脸。
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胡须忽然就卷成金色圆饼，“噗”就成了纸灰，在半空就炸开一团灰渣。
“作弊！”金剑敖刚叫唤，旁边几桌的人就涌过来。
“神功！”好几个人本来就是萨度昆的迷。
“殿下，再发一下功嘛！”
“又错过了！”
有人追捧，有人请求，有人叹气。
萨度昆按住孔最又要贴来的手掌：“等等！”
“本王怎么会赖账？”
话一撂出，所有人就长“咦”一声，全然不相信。
萨度昆也不理会，侧仰头，迈开步就走。
出了门，他拉自己坐骑，作势就要上马。
“嘘——”
营房内所有人一起长嘘。那声音突然暴起，差点掀房顶，把门口放哨的侍卫吓得腿一绵。
萨度昆瞬间停住，搜了一下身上的兜儿，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的马，眼睛一亮，伸手将挂在海瓜儿上的铃铛扽下，返回营房。
铃铛被“嘭咚”扔到桌上。
“本王的注。”
孔最带头就吼：“殿下输不起噢。”
全体在场军官不嫌事大，“噢噢噢”跟着叫唤。
萨度昆的脸有些发烫，扔下一句话就跨步离去。
孔最、金剑敖和淮阿泰都没听清，门口侍卫倒是耳朵尖：“殿下说，不识货的一群……狗贼。”
“殿下真怒了？”孔最一脸心愿达成的贱样。
“真怒了哈哈哈！”金剑敖报了一箭之仇，全身舒爽。
“这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孔最摇晃着马铃铛，嘴巴乐得合不拢。
“唉，笑完了没？你去还给殿下。”淮阿泰玩归玩，玩完还是清醒的。
“我不去。”金剑敖举起小指尖：“你就这胆子。”
孔最却一伸手拿来马铃铛：“我去还给一个人，保准他不生气。”
“谁？”众人齐问。
隔日，马铃铛被孔最一转手，塞给了医馆的羌羽。
“萨度昆殿下送你的。”
羌羽无语，摸摸脑袋就问：“为何？”
“他也是一片好意，收下，收下。”
孔最不管羌羽愿不愿意，塞给羌羽就拍屁股走人。
南路军的号令传下来了。
“迅速整装，出发！”
羌羽分到了一匹老马，把行装收拾完，往马背上一放。那可怜的马儿就被压得腿根发颤。
羌羽长叹一声，开始精简行装，曹矢菔和飞鱼箭一定要装进去，再把不必要的东西都掏出来，包袱瞬间就蔫了。
小童在一旁提醒：“你这出趟门，真什么都不带？”
“谁说不带？”羌羽揉揉小童的头：“记得想我，小子。”
一切收拾妥当，羌羽忽然瞥见角落里的马铃铛。
“这叮叮铛铛，好是好听，可花哨了些，还容易暴露行踪，不带为好。”
羌羽就在出征前，把马铃铛匆匆交给小童。
“帮我还给萨度昆殿下。”
小童还铃铛时，听说萨度昆不在，就顺手留在门前。
回到萨度昆发现马铃铛的时刻，他心下泛起别扭，孔最这小子拿去给她，她又不识好歹，随便丢到地上。
就走了？就走了！就走了！
萨度昆来不及细想，提起马铃铛就给海瓜儿系上，拉了马就飙出下山马道。
马道出现两岔路口，萨度昆眼也不抬，就往左边驶去。尘土扬起，此道正是去往南路军的方向。
白音牵着猎影马立于道旁，左等右等萨度昆不来，一个人形单影只，落在大部队后面。
道上偶有三两农夫，农田阡陌相连，地头稻谷垂坠，一转眼，就快到收获的季节。
黄昏，天光已倾斜，仿佛要躺倒在大地边缘。
金色农田哗啦哗啦随风摆动，听声音像要下雨一样。
白音终于扭头望向正道，骑上马，抽着马鞭，疾驰而去。她一边骑着，一边忍不住频频回首，可后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猎影马专门换了精致的马鞍，就为了跟萨度昆交换坐骑。可到了临头，人却失踪不见了。
道旁金谷一闪而过。当金色连成一片时，那起伏晃动犹如昨日流逝。
“马借我再骑几天？”
在白音脑海中，萨度昆的声音不停地回响。
热雾骤地攀上白音眼眶，呵，昨日熟悉的金光，就这样随风消逝。
金辉洒落的片刻，也许就是那个人来了。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