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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行吟江上
“缇尔受了重伤。”
萨度昆声音渐低渐缓，犹如夜钟嗡鸣：“消息从特旦半岛传回风赫拉城，所有人都说‘松勒的缇尔受了重伤。”
“松勒的缇尔……”羌羽不自觉地重复一次。
萨度昆吸了好长一口气，才能往下述说，说着说着，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像个诗人。
“松勒的缇尔姑娘，一醒来就残废了。”
“又一年冰雪开融，马特辽元帅凯旋归来。在风赫拉城，人们跳啊唱啊，三天三夜，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每个人都涌上街头，每个人都笑了，松勒也笑了。他见到了缇尔，那时候她被人抬着，从那么遥远的地方一路抬回来。”
“松勒摸着缇尔的手，什么都没问，就说‘怎么瘦成了猴儿’？”
羌羽刚眼眶红了，就被“瘦成了猴儿”打断。
“瘦成了猴儿，是松勒亲口说的。”萨度昆特地解释道，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添油加醋。
前方的路变宽了，脚下的泥地彻底干了，海瓜儿走得越来越平稳。马蹄敲打地面，哒哒哒，细数着时光流逝。
羌羽在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掌推了推，催萨度昆往下讲。
萨度昆的声音有些哑：“松勒对缇尔说，我们回家吧。”
“好多人都听说，松勒缇尔要回家了，风赫拉全城出动，比欢庆胜利日还要轰动。城里所有人都走上街头，为松勒和缇尔送别。”
“祝福的酒水，怎么喝都喝不完。缇尔就躺在马车里笑着，松勒一个人一路走一路喝，实在喝不下了，人们就笑着，把酒水洒满他们途经的大街小巷。”
“松勒那小子喝到大醉，跟缇尔躺在一起，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赶着路。”
羌羽心头回暖，仿佛亲眼看到那年冰雪融化。
“故事还没完。”萨度昆的肩头低垂，看起来特别不想讲后半截。
“松勒和缇尔回了集拜乡下，缇尔在松勒照料下，渐渐好起来，她少了一只胳膊，后背有点直不起来。不过，两个人过得很好。”
尽管后头的故事越来越艰难，可萨度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心里就一直默念，今天要一口气讲完，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萨度昆鼻息起伏不定：“直到马特辽元帅被软禁。”
“为什么？”羌羽对这个突转很不解，又重复道：“马元帅？”
“盟国已经跟奥那联手，反对锋境继续保有大陆联军。马特辽元帅既不跟锋境合作，也不同意盟国和奥那的做法，他就被软禁在集拜城。”
“缇尔重伤未愈，就再次提起了剑，秘密帮助马家军运了个东西出城。”
山间回响马蹄阵阵，间隔着鸟鸣声声，追击叛军的路途漫漫，组接成长长的一幅画。
海瓜儿背上，羌羽和萨度昆相依同行，沉浸在三百年前的二人故事中。
“缇尔还参加了营救马元帅的秘密行动。”
“缇尔是锋境人，她在集拜这么做，多半有危险？”
萨度昆沉沉地点头：“集拜城有人开始调查缇尔，得到相关情报后，就威胁缇尔说实话，要不然就强令松勒与缇尔分开，两人当然誓死不从。”
“这本来是件暗地里的小事，可集拜城上下就传开了，人们喜爱松勒和缇尔，反对集拜当局乱抓人，尤其不得强制拆散他俩。”
“当局者怎么能善罢甘休？他们开始到处散布谣言，说缇尔身后有锋境秘密组织，她到集拜，是带了敌袭任务来的。”
“那时候，锋境也对马特辽元帅手头的东西感兴趣，有人开始跟缇尔联络，以交换那东西为筹码，锋境答应帮助营救马元帅。”
“真的按锋境的要求做了？”
萨度昆摇摇头：“没。缇尔做了马家军的联络人，只是利用锋境力量，救出马特辽元帅，那东西是不能交给任何一方的。”
“那东西是什么？”
“是把神剑。”萨度昆挥挥手，赶走眼前飞虫：“那个不重要。缇尔护送马特辽元帅去了中央密林，松勒也帮不上忙，就在集拜等她回去。”
“松勒出事了？”
萨度昆很不情愿地点点头：“缇尔归来途中就听到松勒被捕的消息。”
“那时候局势已经很紧张，锋境在盟国边境挑起了战火。集拜当局到处抓锋境奸细和叛徒，松勒也在名单之中。”
羌羽抓住萨度昆后背：“为什么他不跟缇尔一起走？护送马元帅，一起啊。”
“他自觉没啥本事，还会拖缇尔后腿，于是就藏在山里等她。”
“他逃到山上，挖蘑菇喝雨水，躲了很久，可还是被抓住了。后来以叛徒罪名游街，被集拜街上的人群扔各种赃物羞辱，在街上就被砸晕了。”
“人们变得真快……”羌羽不禁感叹，喜爱与讨厌居然就只有一线之隔，今天鲜花拥戴，明日口水淹没。
“松勒在狱中被严刑拷打，最后，他不忍百般折磨，就自我了断了。”
“缇尔在哪？”羌羽揪住萨度昆后背追问道。
“就快到集拜了……”萨度昆都没感觉到后背疼：“缇尔悲痛欲绝，提了刀就要去拼命。马元帅派人及时赶到，阻止了她。”
“缇尔被强制拉走，去了密林隐居，就再也没有出来。”
羌羽长叹一声，头盔轻轻一靠，就挨在萨度昆后背上。
萨度昆回过手臂，拥住羌羽的头。
“好多年过去了，锋境北郡有一位领主听到松勒和缇尔的真实故事，将他领地的一段河流改名松勒缇尔江。”
“有一段时间，江上经常走来一个个行吟诗人，不知从谁开始，就唱起了‘松勒缇尔江’，渐渐地，人们都开始唱同一首歌，最后，整条江随之改名。”
“这个故事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