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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疑云密布
刑律司的太监跟内廷太监相比，都长得高大粗壮。
他们长期服务于宫中，却没人接近过皇族。即使在宫里住着，也只能在举国庆典时，远远地望见皇族的背影。
不过，虽然他们不认识羽庐殿下，但是认得紫金大车。
杵在门口的看守人的额上，豆大的汗立刻淌了下来。
皇储候选人就两位，年幼的还在吃奶，那么眼前这位，想必就是风头正健的毓华殿羽庐殿下了。
“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不远处跑来一黄面体肥的书生，满脸苦相，却竭力摆出笑容，此人脚步凝重，边跑边扶着摇摇欲坠的官帽。
羽庐看出是四品官帽，想来就是刑律司的司法官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羽庐不问来者何人，也不让钟长殿通禀，直接切入正题，“本王问你，两个月前，有个宫女，在此受过刑？”
刑律司法官的笑容僵住了，他在脑中过了这么一圈，记得的都是有点身份的。
“拜见殿下。”司法官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下官敢问，此女叫什么名字？归属哪个殿院的？”
这名字倒是难住了羽庐，他也不知道啊，转头就让钟长殿说。
可是，钟公公更无头绪，仅仅见过一面的宫女，哪里知道她姓甚名谁。
“名字不重要，宫女就是毓华院的。”
羽庐不等法官反应，猛地一拍案桌，把众人吓了一跳。
“说！你们使了什么手段，将其暴打至……幽闭！”
羽庐吐出“幽闭”二字时，嘴里感觉如同塞了条死鱼，有点腥，令人作呕。
刑律司法官当时就不在场，不知发生何事，更不知道这小宫女的遭遇。宫里边比这惨的多了去了，何况还是个没名字的。
“殿下息怒，待本官取来名册，再行核查？”
一本普通刑狱名册摆在羽庐面前时，无来由地，羽庐感到一阵恶心。
他估摸着日子，直接翻到对应的那几日记录。左翻翻右翻翻，手指停留在一两页之间，他的眉头越来越深锁起来。
刑律司法官不知晓，羽庐殿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光看脸色就看得云里雾里。
不过，他早有准备，已悄悄通知了顶头上司，官职三品的刑部首务大人。
可是，刚刚通知的小厮回来说，首务大人避而不见，只返还了一把伞，是前几日首务大人来巡察时借走的，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刑律司法官一看伞就急了，“连首务大人都推脱，我到哪里去寻保护伞啊。”他来不及多想，朝坐在上首的羽庐深深一拜：“殿下，敢问属下能去如厕否？”
羽庐正聚精会神，手指在一一点查名册上的人，根本没说同意或不同意。
钟长殿见司法官捂着肚子，脸都挤作一团，有些不忍，他挥挥手，意思是让司法官快去快回。
刑律司法官如遇大赦，刚刚站起来转身。
那本名册就被扔过来，啪的一声撂到背上。
“此册动了手脚，你竟敢欺瞒本王！”
刑律司法官赶紧伏地求饶：“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堂堂四品司法官，如此作态，我奥那国真是无人可用嘛。”羽庐鄙夷地皱起鼻子。
钟长殿焦急地望了望外头，怎么德太妃的人还没来？
“把册子捡起来，用你那狗眼看看，两个月前那一日，哪里有毓华院宫女的惩治记录？”
羽庐双手撑在案桌上，睥睨堂下的司法官。
“这，这……可能文书记错了，此页上，有毓华殿的宫女，一字之差一字之差。”
“毓华殿毓华院，你识不识字啊？我朝高薪奉养的司法官，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看不出来？”
司法官看到那一页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颤，这事捅大了！因为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件大事，此刻，他特别想捶胸顿足，叫苦不迭，为什么那件事跟毓华院宫女记在同一页，而这一页早就被“上面”授意要立即焚毁！
“你再看看，这毓华殿宫女写的是什么？”
羽庐耐着性子反问道。
司法官颤抖地念出来，“瞿，美婷，置装费用作……假。”念完，就地匍匐，再也抬不起头。
“狗官，你不想活了？”
羽庐身为皇族，这话倒像是民妇骂衙门，惹来众人瞠目结舌。
钟长殿赶紧长咳一声，提醒羽庐殿下言辞不当。他有点后悔，当初给圈禁中的殿下塞了太多民间奇书打发时间。
“来来来，你最懂《奥那刑律》，说一说你犯了哪条，该当何罪，还有应受何种惩罚？”
“下官，下官……”
刑律司法官急得满头大汗，舌头如同打了结，仅仅一瞬间，他思前想后，目光变得涣散。
钟长殿不经意间往外又瞅了瞅。
门外早已站了一位老姑姑，她旁观了好一阵子，转身悄然离开。
钟长殿门儿清得很，老姑姑是德太妃身边的亲信。如果她觉得无妨，那就是一个安全信号，此等情形可任由殿下处置。
钟长殿大吐一口气，把心揣进兜里，暗叹自己当差也真不容易。
“下官知罪，任凭殿下发落。”
如此草率！刑律大法官一口认下罪责，便耷拉着头，再无言语。
羽庐轻飘飘得到一句“知罪”，金手钱还没查出来，恶气也远远没出够，此时此刻，可谓百爪挠心。
“刚才居然还敢搪塞本王，不行，不能轻易便宜了你。”
羽庐歪过头去，突然点中一名小厮，正是刚刚为法官跑腿通知上司的那位。
“你，去把当日动手的行刑官找来。”
小厮暗叫不好，这是要对质啊！他一出门，就拐到首务大人的刑部机要室。
恰巧，首务大人不在，刑部丞却刚好在。刑部丞比首务大人还要高一级，乃二品大员，是统领刑部的第一号人物。
小厮冒死进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荒唐！”
刑部丞拂袖而去，也没跟小厮交代到底如何应对。
小厮猜不透刑部丞的意思，只好忙不迭地去通知当日的行刑官。
就跟事先说好了似的，行刑官不见了，据说已在一个多月前告假还乡。
事情就是这样，司法官莫名其妙就认罪了，直接凶手却有计划地逃之夭夭。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