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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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时节坐在椅子上,点点头。
“有一年,有一个富户来我们村里头的山上种红薯,收红薯的时候把大的收走了,小的都留地里头了。我们都是乡下人,哪能看到有钱人那么糟蹋,没事的就都上山刨,我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地里头早就被早来的人刨了个遍,哪还有什么红薯。
那时候我站在地里头我就在想,是不是这家富户故意留了些小的,好让我们这些庄稼汉免费帮他刨地呢。正想着的时候我就看到田里还有个人,正猫在地里,我还吓了一跳,我仔细一瞅,发现是个女人,背上还背着大大的一捆柴火,正趴在地里用手在那刨泥儿呢。
我猜她大概是挖到大的了,不想用锄头给铲坏咯,她旁边还有个半大的娃娃,趴在地里正和她一起抛那个大红薯。
当时我正要走,忽然就听到地里头一阵开心的笑声,我心想那女人肯定是把红薯挖出来了,可是笑了没多会儿,就听到孩子哇哇大哭。
你知道我顶怕孩子哭,一哭我就心软,我连忙跑过去瞅是咋回事。原来是红薯□□的时候把泥甩孩子眼里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让他妈妈帮他吹吹,那女人吧,想给孩子擦眼睛,可是双手全是泥,身上有柴火又行动不方便,急了就骂孩子‘你咋那么不中用,你咋那么不中用,不就是迷了眼睛你哭啥哭’。
唉,当时我就瞅见那女人也在那掉眼泪,孩子吧也在那掉眼泪,我赶紧上去把孩子抱起来擦擦吹吹,又气那女人不好好带娃,非跑地里头就为挖三俩红薯。
后来我就知道了,那女人是个寡妇,第二个孩子还没出生,男人就死了。一个人拉扯孩子这种事,我懂,我自己就是,你说我要是不帮她,她一个人,该咋过。”
“叔你那是心疼她,全天下寡妇多了,也没看你那么助人为乐。”洛时节叹了口气:
“我以前还嫌方婶唠唠叨叨,现在想想自己想法真不好,回去我就对婶好点。”
说起唠叨,刘二郎打了个寒颤:“不怪你,你婶儿那是真唠叨。”
“那唠里唠叨啊,那真是……”刘二郎陷入迷之回忆里,“如果当时有抓兵役的,我真的,我立刻就想跟着走!”
洛时节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头:“其实,婶儿也没那么唠叨吧,她只对看得上的唠叨,她那是心里有您。”
刘二郎瞅了她一眼,又开始修一只坏了的小竹马。
洛时节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
这就聊完了?然后呢?和她说了那么多,最后的总结呢?二叔不是要表达一下什么吗?
“你怎么还不走?”
“啊?叔,您不是,您真的不打算娶婶儿?”
“我啥时候说要娶她了?”刘二郎指了指门口,“快走吧,我可不留你用午饭。”
“叔,您这犹犹豫豫的咋能行,不带您这样的,”
“您再这样,婶儿就该亲自跑来了,以她那性格,一准哭给您看!”
“哭?”刘二郎还真没想过,那母老虎一样的,还能哭?
“就是哭,我也,不娶她······”
“刘二郎!你给我再说一遍!”母老虎啪的推开院子门,门在墙上撞得晃了两晃,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方氏是尾随着洛时节一起来的,他们的聊天她是一个字都没落下听得清清楚楚,此刻随手抄起搁在墙角的锄头,往刘二郎面前一杵:
“你给我说清楚!我哪儿不好!”
洛时节惊讶:“婶儿,您怎么来了!”
“小丫头你让到一边去,我要亲自问问你这叔,今儿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把锄头架在了刘二郎的肩膀上。
刘二郎一哆嗦,立马讨饶:“别别别别,放下,放下锄头,有事好商量,没什么不好,就是,就是我都一把年纪了,再续弦,那不像个样子,邻居们也会说闲话的。”
“说什么闲话?说什么闲话?!我们有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还能说啥闲话!”
方氏一脚把他面前正修着的木马踢到一米开外。
“你看看你!你看你看,你再看看我,我一个糟老头子,半截已经入土的人,我伸手拿不起二两肉,你呢你呢!你还年轻,嫁给我何苦来哉!”
“可拉倒吧!你一个天天让孩子叫你叔的人!现在咋就怂了!有本事你就别怂!你要怂!我就让那些孩子以后管你叫爷爷!”
“叫祖宗也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甭惦记我了。”纵然有锄头架在脖子上,刘二郎还是撑着所剩不多的一点点骨气,为自己争取最后的自由。
看他那德行,方氏是更加的气:
“我惦记你?你是观音菩萨?还是菩萨旁边的善财童子?我惦记你啥?”
见刘二郎不说话了,方氏咬牙切齿:“既然你无意,我也不强求!我要是再来找你我就,我就——”
她指指那个被踢到一边的竹马:“我就把这竹马吃了,把那跷跷板也吃了,还有那个什么骡子拉车!通通给你吃了!!”
“那是牛。”
刘二郎嘟囔了一句,把方氏气的,还想再说点啥,洛时节赶忙拉住她,极力安抚:
“婶,婶儿,别说了。”小心以后打脸……
可是没安抚住。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明儿个我就去我就去官媒那里,我也找一个漂亮郎君,我立刻嫁了,让你孤独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方氏撂了锄头,头也没回地出了院子。
洛时节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咋办,刘二郎提醒她:“你还不快追,回头你婶子再出个什么事!”
“那也赖你。”洛时节看刘二郎没什么事,连忙去追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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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方氏吵了一架,这一上午刘二郎都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然想过要续弦,但那是他三四十岁的时候想过的事情,现在他五十了,年事已高,对续弦早就没了心思。
他和方氏都互相扶持二十多年了,有啥紧要的事情非得续弦,就是不续,田地帮她种,还是会帮她种,庄稼该收割的,还是会帮她收,有什么两样?!而且当初帮她只是出于好心,就算是二十多年已经有了感情……
刘二郎猛地摇摇头,什么感情!方芽这个女人,相处这么多年,整天唠里唠叨的,还没成夫妻呢,天天就对他吆五喝六,她指东边,就不许他往西边,她要种豆子,他绝对不敢种棉花。这要是真的娶了她,以后这日子还怎么得了!
不能不能,万万不能续她。
刘二郎修完竹马,下午又去田地里耕作,可是越耕越不是滋味,他干脆把锄头一撩,唉声叹气起来。他对自己发起狠来,他想着,天下娘儿们多着是,走了一个还有一堆儿,他就找不着别人了?
可是他脑子里总是想着方氏今天撂下的那些狠话,想着方氏气红的脸,他又唉声叹气起来,心想,完了,完了!他这辈子算是完了,被那个婆娘缠的死死的了,这婆娘,是给他灌了迷魂汤还是怎么的了!
他扛着锄头回家,做着饭,脑子里还是一直来来回回想着这事儿。
*******
第二天一大早,刘二郎就急匆匆进了城,猫在官媒所在的衙署正门侯着。
行人来来往往,看一个大老爷们鬼鬼祟祟地躲在石狮子后面,都不免有些担心扬州城的治安:这人莫不是要劫狱吧?
刘二郎不知道自己是咋了,真的来了。他本不想来,可是一想到,万一她真一气之下来找汉子,那可怎么得了呢?
猫了半天,没见方氏的影子。
他想,方氏大概只是嘴上说说,只是为了气他罢了,他还真当真了。
难为他昨晚还想了一晚上,他这是被方氏给戏弄了吧?
而且转念一想,他昨天那样拒绝她,那就是已经和她断了,没关系了,那他还候在这里干啥?也不像个样子啊……
又仔细想了想,他忽然觉得自己大老远为了方氏跑来,这事还真不像样。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垂头丧气离开了衙门,悻悻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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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儿,婶儿,您可真来啊?你要是真进了衙署找官媒,掌判一定会把你的话当真,当真会帮你物色个郎君再嫁的,婶婶婶,您再好好想想,别那么冲动!”
洛时节年纪小,自然拉不住一个身体强壮的四十岁胖婶,反被她拖着来到了衙署门口。
“不真来,我难道是说这玩儿的吗!!你二叔都那样说了,我再去找他,我还要不要脸!反正也是要再嫁,我就找个比他好的,比他能的,我看他会不会后悔!”
“婶儿您也太小孩子气了,这事儿还有的商量呢,叔只是还没想开,等他想开了,自然就会娶你了!”洛时节朝人群里不经意那么一望,忽然看到个身影,连忙招呼方氏:
“婶婶婶儿你快看,那是不是二叔?”
方氏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
“你看你看,二叔肯定是担心你真的会来,所以才这么一大早的来这衙署拦你!”
“那他干嘛又走!”
洛时节猜测:“那肯定是没看你来,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就走了。”
方氏听到她的话,拉着她的手松动了些。洛时节又好说歹说了一大通,她才放弃了找官媒的打算。
这几天城里的喜事一直不断,这不,吹吹打打的又来了一波。方氏看着队伍从她面前走过,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怕洛时节笑话她似的,感叹道:
“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感,
有些事情,你们小丫头不懂。”
连着两三天,洛时节都蹲在家里,哪都没去。自那天从衙署回来,方氏就再也没来她这里坐过,显然已经对这门亲事绝望了,也放弃了。
籽莲在院子里一边晾衣服,一边瞅着自家姑娘在墙角晒太阳,没精打采的,不免开口开导她两句。
洛时节时不时应两声,在地上写写画画,半天又丢了树枝,支棱着脑袋自言自语:
“不应该啊,刘叔分明就是对方婶有感情,听说方婶要把自己嫁了,他还巴巴地跑衙门口堵她,那他到底是因为啥不娶方婶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感情还不够深?真的是介意方氏唠叨?”
籽莲笑起来:“刘叔要是真介意方婶唠叨,怎么会帮她二十多年,要真介意,估计早断了,又不是非帮她不可的。”
洛时节点点头:“那他为啥不娶方婶,扭扭捏捏地让人好不头疼。”
籽莲想了想:“或许就是因为还没想好吧,毕竟家里就他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好好想想的。”
对啊!
刘叔这样犹犹豫豫的,要是有个亲人在身边推他一把,说不定就能成了。如果放任他自己瞎想,方婶这边再没动静,时间长了,保不齐就又偃旗息鼓了。
刘叔不还有个妹妹吗,听方氏说嫁到了隔壁村,为何不找他妹妹帮他! 宋国小媒人的悲催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