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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您夸奖。说我是最佳美容师,不敢当。确实,我开的小小美容廊生意挺火。也难怪。我在剧团干了几十年的化妆师,现在人虽退休了,全挂子的本事没退。当然化妆师跟美容师还不是一个概念。化妆师有时候搞的是丑容。比如以前我就有把漂亮的女演员化妆成丑地主婆的能耐,现在你就是要我把“十佳礼仪小姐”当中的首佳丽人化妆成旧社会的坏媒婆,只要她愿意,我是轻车熟路一点儿也不为难,保证让她化好妆走出来连亲娘也认不出。
不过如今我领照开办的这个小小美容廊接的没有一例化丑的活儿,全是增美的活儿。实话说,化丑易,增美难,特别是遇上那号本身素质差却偏求美如渴的主儿。她有大把的钱,你收费再高她也不打哆嗦,只有一条:让你想方设法使她那至多算个中下的容貌化成上上。有人说我挣钱容易,其实个中酸辛有谁知,为了把一位钱多貌差的主儿拾掇得光艳照人,我得脑力劳动、体力劳动一齐上,她倒仪态万方地走出门了,我却往往瘫在椅子上,贴身子的衣服全让汗粘住,得喘上半天才有精神找支花粉田七口服液吸吸。
头年那回有个姑娘,一进门我就知道麻烦来了,只瞧了她三眼,我就判定是个本属囊中羞涩的主儿,一定是为了相亲之类的大事,才揣上几张大票子,咬着牙迈进了美容廊。身材、头发就都不去说了,单说她那脸庞,扁而乏味,五官没有一官是及格的,可她坐下以后,红着脸,居然从提包里掏出了一张从什么画报上剪下来的模特儿相片,哼哼唧唧地对我说:“……人家说要能照这样子弄就好了……”我心里头一边暗笑一边发愁,“人家”不消说是所“对”的那个“象”了,可您这么个基础,可让我怎么着下手,才能调理得跟那相片哪怕只有三分相似呢?
就甭提那天的活儿怎么着让我既劳心又劳力了,而且我一点儿没赚倒亏去好些——也是我赌气要显示显示自己的手艺,给她使的净是些进口的化妆品,比如眼影膏就使的是托明星朋友从巴黎买回来的——可是当她红着脸掏空了钱包跟我说“再没有了”,我只是瘫在椅子上跟她摆手儿,她容光焕发地走出去时,我心里头也漾着酽酽的蜜意。
可你要恭维我是最佳美容师,不是我故意谦虚,本来我也以为我当之无愧,昨天的遭遇却让我甘拜了下风——原来自有那别说是我就是把天下所有美容师都算上,谁都不能不服的最佳美容师存在……
且说昨天下午我路过妇产医院门口时,正巧遇上一位丈夫,还有一位要么是小姑子要么是小姨子的角儿,把一位怀抱婴儿的产妇接回家去,就在他们登上出租汽车以前,我一眼认出来那产妇便是那天把我累得够呛的主儿,当时秋阳铺到她身上,她剪着最朴素的短发,一点儿妆也没化,但她微微低头望着怀抱中襁褓里的小娃娃的那面容、那神情、那韵味、那内涵,倏地让我心里一震,哎呀!她怎么显得那么美呀!
直到现在那我无法形容出的美丽的面容还定格在了我的心上。当然我还将干美容这一行,但我总算真正懂得了那让每一个人真正美起来的具有永恒性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掐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