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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刘定宇在当地有很高的威望,不管王继谋反还是寇乱,只要他一到就都能得到解决,石阿牛惧怕他的能力,如今大多的民变都已被他平定,自己手上这几千人,如继续留下,只会被他全部覆灭,不论是被他招安还是剿灭,这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石阿牛带着手下的人往边界逃窜躲避刘定宇,一路上,又因很多百姓对朝廷增加赋税不满加入队伍,等石阿牛到达青州时,他的队伍已壮大到有三万余人。
只是,在逃窜的路上有他这样一摇旗呐喊,就算没加入他队伍的百姓,也都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本以为到达青州就可安稳些时日,刘定宇要得到朝廷调令追击他们还需要时间,他们可以在此好好安营扎寨,修建工事,等待与朝廷的对抗。
谁知,祝北辰为防蜀国有异变,早早在青州布下重兵,一个小小的青州城,就驻扎有两万余名官兵,石阿牛根本没有时间修筑防事,就等来了青州节度使方博领兵来劝降。
现在连逃跑都来不及了,对于石阿牛来说投降等于送死,还不如和官兵大战一场,说不定还能打胜,自己夺了青州城坐镇,况且,自己手上还有三万多人马,怎么算也轮不到投降。
大战一触即发,可民兵怎么能同训练有素的边防官兵相抗,纵使民兵人马还多于官兵,但官兵一顿排兵列阵,民兵就打得吃力,根本冲不开官兵的防御,而他们却是被一冲即散,不多时便死伤惨重,无奈,石阿牛只好带着人马撤退,躲进了与蜀国交界的苍山。
石阿牛的人马很快消失在苍山里,士气正旺的兵士想乘胜追击,方博下令。“别追了。”
士兵们败兴退守,副官问道:“将军,这班人不过乌合之众,如今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正是给我们立功的机会,为何不追?”
“上谕下达的命令是劝降,况且,蜀国儋州虎视眈眈,我军驻守青州责任重大。”方博说道:“他们虽是乌合之众却人数众多,既是容易对付,我军也会有所伤亡,而我军的重任是要保证边防安全,怎能在这里损兵折将。”
“将军说的是。”副将看出他的为难,他不是不想立功,只是不敢轻易用兵,怕对付了民兵也会损失将士,便不能确保边境安全了。“他们现在逃进苍山也是死路一条,那苍山下是灵渠,他们是怎么也越不过的,我们只管守在这里,待他们粮食吃尽,就会乖乖下山投降了。”
这正是方博的用意。“命五千军士围困山下。”
“是,将军。”副将领命,随即点兵领将,方博则带着人马回到青州,继续与蜀国遥遥相峙。
石阿牛逃至青州,刘定宇也是知晓,但他眼见着通州等地略有复苏,便不敢擅自请旨去剿,怕自己一走,当地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然而,年终是要过的,可是燕国赋税增加后,贫苦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这个年可谓凄惨至极,连其它地方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饱受战乱的通州,兖州等地的百姓。
百姓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不少百姓都选择弃家逃离,甚至有些人为了躲避税收剃度做了和尚,更有些人,听闻还有一支队伍在青州与朝廷对抗,便结伴而行前去投奔,燕国动荡已不可挽回。
承安寺一小庐房门紧闭,外面的空地上,陈彦一身常服,他虽看不见安悦的人,但知道安悦在屋子里面就行,他望着门扉,自顾自的说着。“安悦,如今燕国已乱,时机已到,我要帮你报仇了。”
屋中,安悦手盘佛珠,口中依旧念着佛经,心里却已经不再安定。‘陈彦,你还是不忘为我报仇,你待我如此,我如何还得起。’
室外的腊梅花芳香凌冽,伴着微微飘雪,陈彦的身影茕茕孑立。
原以为她到寺里来不过待上十天半月就会回去,哪想她一住就住是几个月,陈彦开始害怕了,她以前对自己的若即若离,时冷时热自己都可以装作不知,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就好,而现在,她显然是有意和自己断却联系。
自己一生在皇权中挣扎,权谋利用,为所不及,只要能达成目的不折手段,这样的生活冷血没有感情,直到见到她灿然笑容,方知世间还有此美好之人,从此,她打开了自己的心,自己期盼与她朝夕相对,你侬我侬,自己好不容易体会到了情爱滋味,她却又要推开自己,这般不负责任。
‘可是啊安悦,我依然如此爱你,放不下你,你之所愿即是我心所想’陈彦准备回宫,临行前,他向安悦说道:“安悦,与你的承诺我终会做到,哪怕你是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我亦情愿。”
两人虽隔着一道门,其实心却紧紧相系,安悦听得清楚,心内难受。‘陈彦,我怎会利用你,我只是想你平安而已。’
慕容愉从安悦的贴身宫女变成了御药房药典编撰,有了大把出宫的机会,这天,她出宫采买一些典籍又路过了流年客栈,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要不要将安悦的反常告诉拓跋承旭,毕竟,他是最了解安悦的人,或许他会知道答案。
正巧,掌柜高辛正欲出门就见到了她,连忙邀她进店,高辛热情非常,慕容愉也便没有拒绝,想来正是天意。
高辛倒茶给她。“慕容姑娘,好久不见,你还如几年前一样漂亮。”
慕容愉含笑接过。“高掌柜客气,你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高辛回道:“有劳慕容姑娘挂心。”
不再如燕国,随时担心有人跟踪监视,慕容愉现在算得上一个十分自由的人,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高辛见了,知她有心事,便问:“慕容姑娘,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慕容愉说道,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高掌柜,我想劳你送封信。”
高辛的主要工作就是传递信息,连忙拿来纸笔,慕容愉执笔写下:殿下,于四月前悦华宫失火,桑儿为救安悦公主丧身火海,安悦公主就此性情大变,甚至遣走奴婢不让侍奉,她自己则入寺侍佛,乃知殿下明其心意,望其解惑。
把写好的信蜡封好交给高辛,慕容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于拓跋承旭来说,是与之甘苦和生死情义,从感情上来讲,自己并不想让拓跋承旭和安悦有太多牵扯,毕竟安悦仿佛命运所缚,与她相近的人几乎都死了,连桑儿也没能避免,在自己看来,安悦就是不祥之人。
可是,人是会变的,在与安悦相处的几年中,无论何时何地,安悦都把慕容愉带在身边,说是主仆,待她却如姐妹,在慕容愉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其实内心的天平就已经向安悦倾斜,慕容愉想知道安悦的心意,就是想知道她遣走自己的目的,如此才能继续留在安悦身边,或许有曾经拓跋承旭托付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慕容愉已对安悦有了很深的情感,只是她自己尚无察觉。
回宫的路上,陈彦百无聊赖的望着车窗外,却看见了也往宫里走的慕容愉,寻思着这几个月怎么把她给忘了,便让唐翔叫她上车,想从她那里问出一些安悦行事的蛛丝马迹。
唐翔和慕容愉很是相熟,见是唐翔,慕容愉也猜出了车架上的人是谁,连忙上了车,恭敬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起来罢。”陈彦看到她手上的药书,就说:“去了御药房,可还忙?”
慕容愉坐到旁侧。“回陛下,忙一些也好,免得一天胡思乱想。”
“你是在想安悦为何要把你遣走?”陈彦问:“那你想出什么缘由没有?”
慕容愉摇了摇头。“恕奴婢蠢笨。”
陈彦不甘心,又问:“那你还记得她遣你走时说了什么话吗?”
“娘娘让奴婢回越国。”慕容愉拧眉想着。“还说她不要奴婢照顾,奴婢坚决不走,她便把奴婢遣去了御药房,反正就是不让奴婢留下,态度强硬。”
桑儿死的第二天安悦就马上把慕容愉调走了,临去承安寺前又亲审亓官铭歌,让亓官铭歌继续担任太子太傅,就像是在托孤一般,不难看出她老早就打定了主意。
陈彦联系前因后果,难道桑儿之死给她的打击真的如此之大么?那以前她父皇母后,兄长侄女,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也不见她这般反常,想到此,像是抓住了什么。
她所有的亲人都死了......
几年了,陈彦都差点忘了,一个算命的老头曾说安悦是“妖颜祸天下,宜诛事太平。”
为此事,安悦还钻过牛角尖,说什么她最后一个血亲都死了,都是她害的,她就是祸乱天下的人,她祸害了燕国,现在又来害自己了。
陈彦嘴角上翘,原来,她对自己不是利用,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感情也是因为她在害怕,她在犹豫不前,她害怕她真会如算命老头所说是妖颜祸天下之人,所以,在桑儿死后,她认为只要跟她亲近的人都会被她害死,因此,她把慕容愉遣走,她把陈晔托付给亓官铭歌,她去承安寺也只是想远离自己,恰恰相反,她不是真的想离开自己,而是因为在乎,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算命老头的预言了。
见他突然发笑,慕容愉不禁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陈彦索性咧嘴笑了起来,说道:“你不必去御药房了,回太和殿等着罢。”
太和殿乃是他的寝殿,他让自己去太和殿等,难道是有接回安悦的办法?慕容愉猜测,遂回道:“是,陛下。”
次日,陈彦一早带着陈晔来到承安寺,把陈晔往前推了推。
陈晔走到门前,唤道:“母后,晔儿想您了。”
闻声,安悦一怔,陈彦怎会把晔儿带来?随之一想,他是想借着晔儿说动自己,便忍着没有回应。
没有听到回答,陈晔回头看了父亲,陈彦向他点了点头,陈晔又继续说道:“母后,前些日子先生给晔儿讲了一篇孝经,说百善孝为先,身为子女者应孝敬父母,不忘父母养育之恩才是为人之本,晔儿自不敢忘,可母后不在身边,教晔儿如何尽孝,连从善都做不到了,岂非枉为人本。”
小小年纪说出这番话,让安悦既欣慰又纠结,可是,若自己心软如何能与他们断绝?自己再不想看见在乎的人离自己而去,狠下心说道:“我非你生母,你走罢,我不想见你。”
‘哇’的一声,陈晔哭了出来,陈彦皱了眉,心道:连晔儿也劝不了她了。
让人把陈晔抱去一边安慰,陈彦只能用损招了,看了唐翔一眼,唐翔会意,立即大喊:“护驾,有刺客!”随之,是乒乒乓乓的兵戈相交之声。
唐翔是陈彦的御内侍卫,专职保护陈彦安全,安悦听到唐翔的声音脑子就什么都没想了,生怕陈彦会有危险,加上外面兵器打斗的声音,当下打开房门冲了出来。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陈彦站在门口,一群侍卫在那里相互打斗,瞬间就明白过来,陈彦是用他遇刺来逼自己相见。
知是上当,安悦退回屋子关门,可陈彦怎会放过机会,用手抵住门并钻进了屋,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他不仅进来了,还堵在门口,安悦进退不是,恼怒不已,可一想,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自己不理他他也只能讪讪离去。
陈彦很开心,一脸笑容的扳过安悦背对自己的身体,安悦不依,便用了力气让她强行面对自己。“一听我遇刺你就出来了,安悦,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乎我。”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要离开,安悦下了决心要离开他,怎会肯认。
“在你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你的心意。”看她头上的木簪,陈彦更加确定。“你看,你头一直戴着我给你做的木簪,还想否认?”见她不语又说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桑儿之死,又让你想起了那算命的老头说的话,可是安悦,我陈彦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我相信命运只有握在自己手上才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你也该有这样的信念。”
安悦依然不言,陈彦紧紧搂了她的腰。“所以,我只要把你牢牢握在我的手中,便是我和你该有的命运,我也不管你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祝安悦,我只要你知道,我陈彦喜欢你,为你所做一切皆是理所当然,哪怕因你坠入地狱也是情愿,而你只需做好一件事情。”捏着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就是好好陪在我的身边,你自己说的,与君永伴。”
如此情义,安悦红了眼眶,忍不住道:“值得吗?”
“安悦,你值得一切。”顺着她的下巴,陈彦的手摸向她的脸。“况且,素无什么值得与否,只有甘愿与否。”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