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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晔四岁生辰,宫中设宴为他庆生,陈彦的一众妃嫔皆来道贺,自然,亓官铭歌作为陈晔的老师,邀请之人怎少得了他。
在亓官铭歌的教习下,陈晔懂得理识,甚至能赋上一些简单的诗词,虽然没什么意思,但毕竟才四岁的孩童,能有这样的学识已经是了不得了,这不得不归功于亓官铭歌的悉心教导。
陈晔在安悦的膝下已经两年有余,母子情分已经非常深厚,她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陈晔,是以,她非常感谢亓官铭歌,她亲自端着酒杯向亓官铭歌敬酒。“亓官先生,晔儿有你教导是晔儿的福气,希望先生日后能继续将晔儿领往人生大道,有你的陪伴,本宫感激不尽。”
“皇后言重了。”亓官铭歌回敬。“臣为太子太傅,是陛下和皇后对臣的信任,臣也希望倾尽毕生所学,助太子成为明主。”
安悦笑了起来,连忙招呼陈晔。“来,晔儿,还不快谢谢先生。”
陈晔走过来,十分有礼的朝亓官铭歌行礼,说话还带着一丝奶气。“晔儿谢先生悉心教导。”
他是君,自己是臣,亓官铭歌时刻不忘,连忙去扶他还未弯下的腰,说道:“望太子殿下勉励向学,不负陛下和皇后的期望。”
“晔儿记下了。”陈晔乖巧回道。
宴席上,看着安悦嘴角梨涡,陈彦知道今日她是真的开心,她开心,自己也高兴。
掌事太监林平侍奉陈彦多年,深晓其心意,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也心情愉悦,遂上前斟酒,顺便奉承两句讨他欢心。“陛下,您看娘娘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娘娘是真心对待太子,他们就像亲生母子一般,或许先皇后在世,也不会比他们的感情更好。”
陈彦满心都在安悦身上,听了当然高兴,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又递到林平眼前。“倒上。”
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他心坎儿里了,林平十分欢喜的将酒斟满,可他的举动落在岳婷眼中,就是林平在为安悦说话,心下嫉妒,想给林平一个教训,就脱口说道:“林公公,先皇后乃太子殿下生母,你这样说,可是大不敬啊。”
话一出口,周遭的气氛就凝固了,嫔妃们连话都不敢说了。
本来林平说这话是为了迎奉陈彦,而陈彦也听得高兴,只要陈彦高兴了,其他人不也就高兴了么?不承想庆妃忽然为先皇后鸣冤,而自己也确实对先皇后有所不敬,此事可大可小,林平当下跪地。“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陈彦高高兴兴忽然被这样一搅,脸色顿时不悦起来,而亓官铭歌一直注意着岳婷。
自岳婷对自己表述过她的想法后,亓官铭歌就十分担心她,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会做出这样胆大的事情。
陈晔终究是先皇后所出,且一度盛传帝后感情甚笃,可谁都知道陈彦如今对安悦也是一往情深,岳婷却突然提及先皇后,无疑会让陈彦陷入两难境地,这让陈彦如何处置?若处罚了林公公,就说明他心里在意先皇后胜过安悦,如此,他和安悦生出隔阂,若不处罚,又会落得个有了新欢抛旧爱的嫌疑,还有就是,林平是陈彦心腹,就算岳婷对他发难,陈彦也不会太过责罚他,依旧会信任他,岳婷不仅不会对林平造成实质的伤害,反倒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安悦一心在和亓官铭歌说陈晔的事情,刚才发生的事她不明就里,只看到陈彦脸色不好,林平拿着酒壶跪在地上,以为是林平没有伺候好惹陈彦不高兴了,可林平对自己很好,安悦不想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受罚,走过去扶起林平,打着圆场。“林公公上了年纪,或许手脚不太麻利。”从他手上拿过酒壶亲自为陈彦添酒,脸上挂着梨涡笑容。“陛下,不若臣妾为您斟酒。”
显然,她说的话跟事情的起因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件事总得有人揭过陈彦才好下台,至于岳婷,其实她话刚说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后悔不已,只想着这件事情赶快过去不要太过追究,否则自己定落不下好果子吃,而知道此事的人也不敢多言,本来嘛,只要陈彦开心就万事大吉,陈彦一旦生气,谁又会得到好呢?
看到她嘴角的梨涡,陈彦的心就软了,更不想纠缠此事,说话时冷冷瞥了一眼岳婷,实在是意在言外。“下去罢,以后说话做事小心一些。”
林平连忙告罪退出大殿,心中却对岳婷萌生恨意。
为缓解此时氛围,亓官铭歌说道:“今日乃太子生辰,臣提议,由太子赋诗一首,为生辰添彩。”
将话题转移到今天的主人公,众人都露出期待神色,安悦也很有信心。“晔儿,你作一首诗,表达一下你今天寿辰的心情。”
“若作得好,父皇予你一个心愿。”陈彦也说道,想快些揭过刚才的不悦。
小小的陈晔走到殿中。“是,儿臣遵旨。”
陈晔好多字都不会写,只能口述,站着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衣衫鞋袜岁岁新,今年又比去年高,年年复来只今日,晔儿心里最欢喜。”
听完后,陈彦和安悦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安悦说:“虽像打油诗一样,也不太押韵,但胜在寓意通明,晔儿啊,他每年都在长高,衣服啊年年都要换才行,到了他生辰的这一天,他就最开心了,陛下,晔儿只有四岁,能作出这样的诗来实属聪颖过人了。”
“好,赏。”陈彦也很惊讶他小小年纪就能作出这样的诗。“你告诉父皇,有什么心愿,父皇一定帮你达成。”
在场的人都附和作得好,只有岳婷为刚才所说的话和陈彦的眼神感到后怕,心不在焉。
只见陈晔开心的拍了拍小手,然后说道:“父皇,听说皇城里有好多好玩儿的,好吃的,儿臣想让母后陪儿臣去游玩一天。”
陈彦看了安悦一眼,安悦笑着点了点头,陈彦才说道:“父皇答应你,不过,不能玩得太忘乎所以,免得累着你母后。”
“是,儿臣知道。”听父亲答应,陈晔高兴的蹦了蹦,他早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先生教过儿臣,百善孝为先,儿臣一定不会让母后辛苦的。”
陈晔的生辰宴,在众人刻意的迎合和忘记下结束了,陈彦和安悦带着陈晔回宫,一众妃嫔也都散去,亓官铭歌走在后面,叫住岳婷。“庆妃娘娘,臣上次为您作的画像还有地方需要修改,请娘娘先将画交给臣,臣改好后再转呈娘娘。”
发生了今晚的事,岳婷正想找亓官铭歌商量一下,当即应道:“随本宫去取吧。”
宫道上,亓官铭歌走在岳婷身后,一路的侍卫打过招呼,在人少的地方,亓官铭歌终于忍不住说道:“庆妃,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你是在悬崖边上作死!”
“我知道。”岳婷走在前面,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不让远处的侍卫发觉自己的异样。“祝安悦已经贵为皇后,可林平还在帮着她说话,我当时就是气不过才想要教训林平一下,事后我也非常后悔,你看到陛下的眼神了吗?他嘴上训斥林平,实则是在告诫我。”
“现在知道害怕了?”亓官铭歌对她很失望,可曾经爱过的人,又不想她走入绝路。“林平什么人你不知道?陛下从小就由他侍奉,他是陛下的心腹,你想教训他?可能吗?你现在不仅没有教训到他,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连陛下也开始对你厌恶。”
“怎么办,亓官哥哥怎么办?”岳婷深感自己今天犯了一个大错,或将把自己推入深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你收手吧,好好做你的庆妃,少言寡居,你才能安然一生。”亓官铭歌毫不给她幻想。“你也该看到陛下对皇后的态度,你永远做不了皇后。”
“我知道我做不了皇后了,可是,你看到了吗?林平和皇后的关系很好。”岳婷这两年也看到了陈彦对安悦的用心,心知自己想当皇后无疑是天方夜谭,但自己总要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却没了安全的保障。“今晚,皇后显然不知道林平是在帮她说话,纵然如此,她还是立马就站出来帮林平解围,他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宫中的掌事首领太监,两个人的权势滔天哪,而今天我把林平是得罪惨了,日后,他会不会和皇后联手除掉我?”
“岳婷!”亓官铭歌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想太多了,他们两人已经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没必要因为你惹人非议。”
“正因为他们已经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所以才不会把我一个小小的庆妃放在眼里,他们要把我置于死地简直太容易了。”岳婷越想越害怕。“亓官哥哥,我不想当皇后了,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可是,我却不能让他们把我害死啊。”
“你究竟想怎样?”亓官铭歌听出她话里还有企图。“你听我的,本本分分做你的庆妃,让人抓不到你的把柄,你方可平安。”
“不不不,我逃不过他们手心的,我今天都这样开罪林平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要是皇后知道林平今晚是帮她说话却遭我破坏,也一定会记恨我的。”岳婷慢慢走着,两只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与其惴惴不安等待他们的报复,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岳婷,你真是疯了,我最后劝你一句,不要做傻事,你这是在自掘坟墓!”亓官铭歌终于对她失去了耐性,在这深宫后院里,在这权力的漩涡里她变了,变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了,她不再是从前清丽可人的水乡佳人,也不再是自己心里放不下的梦,止住脚步,今后,自己也不必再困在自己的誓言当中。“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亓官哥哥。”岳婷转身叫住他。“难道你真的愿意见到我终有一天死在他们手上么?”
亓官铭歌没有回头。“臣言尽于此,望娘娘保重。”
怕引来皇宫侍卫,岳婷不敢再叫他,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决裂。“连你都不愿意帮我了,那我只有靠我自己了。”
翌日,安悦为陈晔换了一身寻常小孩的服饰,要满足他昨晚许下的心愿,带他去皇城里逛一逛,只是,他是当朝太子,就算打扮成普通小孩,为保安全,陈彦还是让唐翔领着几个得力的禁卫保护。
他们坐在马车上,安悦撩开窗帘,陈晔趴在窗口望着外面,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铺,街边林立的小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什么纸鸢,什么灯笼,什么糖人,什么风车,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对于第一次出宫的陈晔来说,所见所闻都是那么新奇。
他指着外面不停的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安悦也都一一回答,当他看到一群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围着一个小摊时,他也十分好奇,叫停了马车,在窗口认真观看。
就见那摊位的糖画艺人手持一只勺子,在白石板上来回游走,不一会儿,就画出一幅老虎的图案,他再拿竹签放在画的老虎上,那只老虎就被他拿了起来,金黄色的,很是好看,然后他把老虎递给一个小孩,那小孩看了好一阵,才伸出舌头舔了舔。
陈晔刹时明白,这样好看又好玩的东西还能吃,于是对走在车外的慕容愉说:“小鱼,小鱼,我也要。”
“少爷也想要啊。”慕容愉在外面改了称呼,抬头望着车里的陈晔笑着说道:“那奴婢帮少爷买,少爷想要什么样的?”
陈晔看着插在草柱上的那些糖画,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最大的就是一条龙,先生曾教过他,他日后会是皇帝,皇帝就是真龙天子,他毫不犹豫指向了那条龙。“我要那条龙。”
他要龙倒是出乎安悦意料,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知道龙代表着什么含义,看来,亓官铭歌果真教会他不少东西,不禁心中欣慰。“小鱼,去买给他吧。”
慕容愉便把小摊前的糖画龙买来给了陈晔,陈晔高兴的看了半天也舍不得吃,安悦见了颇觉好笑,可一想小孩嘛,对新鲜的事物好奇也难免,就吩咐马车继续往前走,好让陈晔把没见过的东西都见一见。
车外,慕容愉随着马车慢慢走着,在经过流年客栈时,她惊讶的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当然,这个人安悦也认识,曾是随拓跋承旭到燕国为质的谢全,只是安悦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陈晔身上,继而忽略了这位熟人。
谢全来天府已经半月有余,他每日都会在流年客栈门口观望,没想到,今日真的让他见到了慕容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谢全是满心的欢喜,慕容愉是诧异且带着回避,只是她明白,此次她躲不了了。
待走过了流年客栈,慕容愉撩开车帘对安悦说道:“夫人,方才奴婢看见那里有一家药铺,想去为太子妃买一些药材。”
“难道你想买的药连宫里都没有吗?”安悦有些奇怪。
宫里当然有,只是慕容愉需要一个借口。“这种药实在太过普通了,宫中反而不常见。”
安悦不疑有他。“那好,我让马车走慢一点,你快去快回。”
慕容愉点头。“是,夫人。”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