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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于婉无错,怎能说废就废,但这不仅是拓跋承旭想要的结果,也是于婉自己想要的结果。
拓跋承旭向于婉保证,会继续重用她的父亲于樘敬,而于婉做为一个终日被利用的棋子,这些年她已经伪装得太辛苦,加之她与人私通怀孕这件事拓跋承旭也知道,虽不知是谢全,却终究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把柄,来日若抖了出来,于自己和谢全都会是灭顶之灾,所以,在群臣都反对的情况下,于婉亲自上朝堂,以空掌皇后之位多年却无所出,德不配位为由,自请出家为尼。
在她离开皇宫的那天,谢全出于内疚前来送她,慕容愉也赶来相送,无论如何,而今慕容愉和谢全能在一起,都是她一手促成。
当着慕容愉的面谢全不敢提及以前的事情,只说:“好自珍重。”
于婉明白他的难处,自己也不愿意提起,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谢大人,珍重。”
说完就要告别,慕容愉挽着她的手。“婉儿,我再送送你。”
谢全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一个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伤害过的女人,而对伤害过的于婉,自己终究只能辜负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慕容愉才说道:“你放心去吧,我跟谢全已经商量好了,等过两年,我们会称你病死寺中,再将你送去一个无人知晓你的地方,你就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于婉之所以愿意入寺,也是有这个打算,如果有他们帮忙,必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你们有心了。”
宫女小芸撩开马车车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于婉对慕容愉说道:“小芸打小就跟着我,此次我要入寺礼佛,不想让她跟着我误了终身,小愉,你帮我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慕容愉点头。“放心,我会的。”
见状,小芸哽咽说道:“娘娘,奴婢愿意一辈子都跟着你。”
于婉看向小芸。“听我的话,不然会害了你一辈子。”
慕容愉也说道:“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主子救出来,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多一个人,反倒让我们不好行事。”
小芸这才止住哭声。“奴婢听娘娘,郡主安排。”
“我该走了。”于婉登上马车,在松开慕容愉手时将她拉近自己,凑到她耳边说道:“小愉,替我好好爱他。”
车轮缓缓滚动,然,被身份所缚的于婉,终是没有等到自由的一天。
慕容愉感叹,一个爱而不能得的于婉,即便离开了皇宫,他日出了寺庙,也不可能和谢全有任何交集,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成全谢全心中所想。
爱一个人可以如陈彦一般炽烈,可以如拓跋承旭一般疯狂,亦可以如于婉一般成全。
安悦再度成为皇后,这不是她想要的,只是,她隐瞒身份到这越皇宫中,很多事情都已由不得她选择,另一方面,也知道了拓跋承旭在用他的方式告诉自己,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皇后,其它的所有身份于自己都不配。
诚然,拓跋承旭就是想让安悦知道,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在自己心里,她永远只是安悦,是能与自己比肩的安悦,她高贵,骄傲,她曾是公主,自己没有办法让她回到过去,成为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那么自己就要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帝后大婚,自是要向太后请安,太后张翎不待见安悦,觉得她不过就是一个舞姬出身,身份低微,奈何自己的儿子喜欢,自己也就没有办法,只是脸上的不悦还是让拓跋承旭察觉出了她对安悦的厌恶。
回了明英殿,拓跋承旭竟对安悦说道:“以后我母后若是传见你,你不必理会,你也不用去给她请安,反正,你不用管她就是。”
“是,臣妾记下了。”安悦自然也能看出张翎不待见自己,却没想到为了避免张翎刁难自己,他会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不要与张翎碰面,他对自己的感情完全到了一个纵容的地步,说不感动是假,可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一个死去的陈彦,安悦无法忘记陈彦对自己的情,所以,就算感动,也无法原谅,接受。
今日,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婚,拓跋承旭很想和安悦同眠,借两人大婚的机会他留了下来,心里却十分清楚安悦并未接受自己,是以,两人合衣而眠,但能与安悦同榻而眠,拓跋承旭已经非常满足,至于他和安悦的以后,他会慢慢等。
而安悦又被推上了后位,打乱了亓官铭歌的计划,他原本想,趁着燕国势弱,让拓跋承旭杀了祝北辰,安悦也算是报了仇,之后,便劝安悦放弃对拓跋承旭的仇恨,归于山野隐居,可如今安悦当了越国皇后,再想抽身,定是不能。
其实,慕容愉让亓官铭歌入宫劝解安悦,一方面同亓官铭歌所想一样,一方面又希望苦等多年的拓跋承旭和安悦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其一,安悦并未放下对拓跋承旭的恨意,其二,拓跋承旭和安悦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样,自己自然希望他们两个人都好,可是安悦已然因小产一事伤身不能有孕,自己也还没有医治好她,而拓跋承旭在没有安悦的时候尚且虚设皇后,有了安悦之后,他更加不会碰别的女人,但他毕竟是越国君主,若无后嗣承继帝位,岂非要将越国拱手他人?
这种关乎国祚的事情,慕容愉考虑再三,还是将安悦难以怀孕的事情告知了拓跋承旭。
初闻安悦难以怀孕是因为当年小产跳湖所致,拓跋承旭气愤异常,口中咬着。“祝北辰,刘定宇,当年你们逼迫安悦至此,我拓跋承旭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慕容愉说:“陛下,您既已知晓,就该有所打算。”
拓跋承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许久他才说道:“或许,朕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
语气苦涩,可慕容愉听出了他的心甘情愿,情之一字,当真让人沉浸其中,他深爱安悦多年,而今安悦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身边,他便愿意抛开一切,只守着安悦一人,哪怕,放弃他做一个父亲的权力。“陛下,您放心,我会全力治好皇后的。”
翌日,拓跋承旭下达由谢全领兵五万增兵潭州,其中,建王拓拔承炎担任监军一同前往。
临行前,谢全向慕容愉辞行。“我想,皇后还是念及与陛下的旧情的,都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我也就放心了,原本,我打算过几日就操办我们的婚事,不想,陛下又把我派去了潭州,看来,只得等我回来之后再行我们的婚事了。”
“皇后应该不会再对陛下下手了,你安心去吧。”慕容愉说道:“我会在家等你回来娶我。”
“好,我一定尽快打败燕国,早日回来。”谢全搂她入怀。“也算是了却了陛下为皇后报仇的心愿。”说到这里,想到了拓拔承炎。“说也奇怪,陛下凉了建王这么多年,从来不曾信任过他,这次竟让他监军,说白了就是给建王建功立业的机会,你说,陛下这么做是何用意?”
一听让拓拔承炎监军,慕容愉便明白了。“这是陛下有意栽培建王,你也知道,安悦曾小产,在那之后,她就很难有孕了。”
“建王是皇室血脉,所以,陛下把希望放在了建王身上?”谢全难免不惊讶。“可他是皇帝呀,怎能为了喜欢的女人让皇权旁落呢?”
慕容愉说道:“陛下对皇后的感情,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有这样的决定,我也并不意外。”
谢全微叹口气。“好在这么多年来建王都本本分分,没有什么野心。”
“不管怎样,这样做至少不会让皇权落入外姓之手,越国还是属于拓跋氏的。”慕容愉说:“我跟祖父商讨过皇后的病情,认为是外因所致,还是有机会治好的,如此,陛下扶植建王,只当是以防万一了。”
谢全点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拓跋承旭为质其间,太后张翎长期处于殚精竭虑的状态,等到终于将拓跋承旭扶上帝位,她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这一松懈,反而使她身体不复从前,总是病病歪歪。
在张翎看来,自己吃了这么多苦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该享受权力的时候,可安悦这个皇后出身卑微,以前在妃位的时候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她坐上了皇后的位子,竟然不给自己请安,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长此以往下去,自己这个太后,还有何脸面?偏偏自己这个儿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若是她在儿子面前挑拨母子关系,那自己这个太后,就再无容身之处了,是以,一定要让安悦知道,谁才是这越国最尊贵的女人。
安悦也不想同太后张翎有太多接触,这个女人能狠心将唯一的儿子送去敌国做质子,绝不是什么善茬,况且,自己的目的不在后位,是仇恨让自己踏进了越国,加上有拓跋承旭的先言,安悦便没有太多的忌惮了,可是,就算安悦根本不在乎什么皇权,什么后位,但终究拂了太后的面子。
这天,张翎感觉身体爽朗了些,便命人将她抬去明英殿,她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恃宠而骄的皇后!
拓跋承旭早朝未归,张翎已乘着轿撵出现在明英殿,一众宫人跪地迎接,安悦也只能出门相迎。
张翎在轿撵上只冷冷的看着安悦,并不让起,大热的天,在火辣的太阳下,跪了满地的宫人,尽都汗流浃背,安悦也不例外,密汗溢出额头,心里却是明瞭,这是太后在给自己示威。
安悦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想曲意迎逢,索性跪在那里,看她要怎么样,谁知,张翎说道:“其他人散了吧,让皇后一个人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
太监宫女都免了跪,独独让安悦继续跪着,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既让安悦晓得了她的权威,也让安悦在宫人面前失了威信。
安悦虽不觉得委屈,却不想受这气,只抬起头面向张翎。“太后,臣妾不知哪里有错,还望太后明示。”
见她还敢质问自己,张翎说道:“你身为皇后,晨昏定省乃一国孝道表率,然你却从未给哀家请过安,是以何意?当真以为当了皇后,就可目中无人了么?”
“太后误会了。”安悦看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陛下说太后您常年卧病,嘱咐臣妾不要去打扰您,臣妾只得遵从上意,体恤太后病情,怎就成了目中无人了?”
“你!”张翎气得牙痒,却见她十分有底气,想是自己的儿子真这么说过,遂又道:“此刻顶撞于哀家,还不叫目中无人?”
“臣妾只是阐述原由。”安悦也道:“何来顶撞之说?”
张翎本就要教训她,岂会让她有辩驳的机会。“身为皇后,在哀家面前就该守礼孝敬,而这守礼孝敬说来也简单,就是寡言多听,听从吩咐,可你却不懂此理,哀家让你跪着,也只是想好好教教你该如何做一个皇后而已。”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可在这日头下,跪着的安悦渐渐体力不直,就连在轿撵里的张翎,也因久坐闷热感到身体不适,只是还未让安悦驯服,进而僵持着。
眼看到了午时,拓跋承旭也下朝回来,见偌大的明英殿无人迎接,便猜到有事情发生,连忙踏进明英殿,看到安悦正满身是汗的跪在地上,而太后也在殿前的轿撵之中,当下知道了太后的用意,也不管张翎生不生气,扶起安悦后说道:“母后您这是做什么,皇后犯了什么错,竟值得您让她罚跪在烈日之下?”
“这就是皇帝?”张翎看着拓跋承旭偏帮安悦,心里的气油然而生。“为了一个女人,竟连礼法尊卑都不顾了?”
显然,只要事关安悦,拓跋承旭什么都顾不上了,哪怕为自己吃了很多苦的母亲。“母后,您也是女人,如果不是父皇疼爱,您又怎会有今日地位?儿臣于皇后亦是此心,希望母后明白儿臣心意,不要为难皇后。”
看出自己不及安悦在他心中的位置,张翎气得指向他,手臂发抖。“哀家只是小小惩戒她一下,你就如此对哀家说话,看来,哀家不得不好好罚她一罚了,免得她肆意骄横,来人!”
话刚出口,拓跋承旭就把安悦护在身后,厉声喝止。“谁敢上前!”
自然无人敢来,安悦也没想到他为了自己会跟他的母亲作对,只见他撩开长袍跪到张翎面前,说:“如果母后执意要处罚皇后,不若儿臣代劳。”
语气诚恳,却实乃威胁,张翎辛苦一生为他谋划,到头来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同自己争执,怎能不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好,真是哀家的好儿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好,好得很......”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服侍她的宫女徐小可发现异样,撩开帘子,见她已经昏了过去,吓得急呼‘太后’。
这时候,拓跋承旭才知母亲被自己气晕了,慌忙起身。“传太医。”
对拓跋承旭的认知,从来都是那个最了解自己的挚友,然他为了自己可以同母亲对峙,这还仅仅只是自己对他的认知吗?却原来真如慕容愉所说,他一直深爱着自己。
可无论如何,陈彦的死都因他联和燕军所致,只是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安悦又无法视而不见,恨与不恨让安悦无从得知,呆立一旁。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