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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思索,安悦立即唤道:“桑儿,快去把小鱼叫来。”
方才唐翔说的话桑儿也听到了,她知道祝荣安若有什么意外安悦定然着急万分,连应都没应一声便急忙跑去找慕容愉了。
而陈彦更知道祝荣安对安悦来说意味着什么,祝荣安是她唯一的血亲了,万一祝荣安有个意外,安悦恐不能承受,自己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甚至没让宫人更衣,自己穿好衣衫,几个人连忙赶去吴颖宅邸。
一路上,安悦都在祈祷荣安千万不能有事,陈彦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可事与愿违,当他们赶到时,看见的是吴颖扑在荣安身边嚎啕大哭。
见此情景,安悦心里发慌。“小鱼,快,快去看看荣安怎么回事。”
慕容愉急忙跑过去,吴颖却护着荣安不让她瞧,安悦只好去拉她。“皇嫂,小鱼是最好的大夫,让她给荣安看看。”
没想吴颖一把推开安悦。“不,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的女儿!”
安悦一个趔趄,陈彦上前扶她,对唐翔使了个眼色,唐翔便强行控制了几近癫狂的吴颖,只是吴颖仍然大吼大叫,不让别人碰荣安。
慕容愉赶紧去看荣安究竟怎么了,然而,小小的婴孩躺在襁褓里,已然没有了呼吸,探了她颈间的脉搏,既无跳动,也无温度。
慕容愉知道,祝荣安是安悦唯一的亲人了,是她在这世间仅有的念想,可事实是荣安已经没了,做为医者她很无奈,却不得不将这消息告知安悦。“娘娘,荣安郡主,死了。”
“不!我女儿没有死......”吴颖的情绪越发激动,安悦听到后也险些站不稳。“小鱼,你说什么!”
慕容愉低下头,她是医者,可人死了她也没有办法啊。
陈彦知道,安悦不是没有听见,而是她不愿相信,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而且,昨日荣安还好好的,今日怎就突然没了?当中定有什么蹊跷。“安悦,荣安没了,你伤心也没有用,只是,她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会一晚上就出事了?你现在不该着急,应该询问原因。”
唯一的血亲没了安悦怎能不伤心?只是听陈彦这么一说,她确实非常疑惑,转头,就见荣安的乳娘跪倒在地。“陛下,娘娘,其实,小郡主自到了蜀国开始就一直很少吃奶,昨日更是一口都没吃,还不住的呕吐。”
“为什么不请大夫来看看?”陈彦看向另一个照看吴颖母女的侍卫。
那侍卫跪在地上。“回禀陛下,昨日不是跟皇后娘娘说了吗,以为只是水土不服所致,兴许过几日就好了,哪想,今日,今日就.......”侍卫有些害怕,不敢说荣安已死,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是,今日宫中新年设宴,我们也不敢贸然入宫禀报,所以就只能通知御内侍卫唐大人。”
唐翔也跪到了地上。“臣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赶来查看,见小郡主还有一息尚存,便立即入宫求见陛下和娘娘,只是没想到终是晚了一步。”
听完这些,似乎没有任何会致荣安丧命的原由,安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此刻,一直在查看荣安的慕容愉说道:“荣安郡主应是被毒害的。”
闻言,不光是安悦,连陈彦都觉得难以置信,安排在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有谁会敢对荣安下手?眼神一冷,一班人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反倒是安悦比较冷静。“小鱼,你仔细看看荣安,看能否查出荣安的死因。”
“是。”慕容愉回道,让人掌了灯,自己则解开裹着荣安的襁褓和衣衫。
在荣安身体上,并没有看见任何蛛丝马迹,就是这婴孩白皙细嫩的皮肤白得有些过头了,近乎是白得发青,这种不正常的白更加确定了慕容愉的看法,荣安确实是中毒了,一根银针扎进荣安的手腕,果然,银针渐渐发黑。
“陛下,娘娘,荣安郡主确实是中了毒。”慕容愉如是说道:“奴婢想趁荣安郡主的身体还未完全冷去取一些郡主的血,奴婢便能查出郡主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不要碰我的女儿!......”吴颖依旧哀嚎着,想必她亲眼看到荣安死去打击太大,陈彦没有管她,只看向安悦,看她怎么决定。
素来人死之后乱动遗体就是一种亵渎,可安悦想要知道荣安为何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当下说道:“小鱼,你务必要查出结果!”
得到同意,慕容愉也就没有耽搁,拿着小刀就往荣安的手腕划了一道口子,可荣安明明死去没多久,血不该这么快就凝固的,但荣安的血偏偏就黏稠得流不出来,慕容愉只好挤了一些到碟子里。
先是将血放在鼻端闻了闻,慕容愉心里就大致有了判断,然后拿到一边去细细分析,最后,拿火烤干了碟子里的血,果不其然,烤干的血迹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银色斑块。
慕容愉将自己得到的答案如实说了出来。“陛下,娘娘,荣安郡主是中的什么毒奴婢尚不能确定,但能肯定的有银环蛇毒和水银,银环蛇毒乃剧毒,一旦沾染,全身血液凝固会即刻毙命,可下毒之人加了水银进去,水银本身也是有毒的,却可以让血不那么快凝固,不过,也只能延缓月余左右便会发作,也就是说,荣安郡主中毒至少有半月以上。”
“半月以上。”安悦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些猜测。“那时候,荣安还没有离开燕国。”
陈彦心中也有了些眉目。“而荣安只能喝奶,能给荣安下毒的只有乳娘。”
一听到乳娘两个字,跪在地上的那个乳娘吓得浑身发抖。“陛下,民妇没有,打死民妇也不敢啊,大夫都说小郡主中毒是在半月以前啊。”
当然不是她下的毒,她只是太害怕了,唐翔恐她越辩驳越惹得陈彦不悦,让人把她拉了出去,顺便把吴颖也带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慕容愉说道:“陛下说的是,奴婢看了荣安郡主的中毒情况,其实并不太严重,若是已经成年,是不会致命的,可荣安郡主尚在襁褓,就算所中之毒不深,也会要了她的命,奴婢想,应是荣安郡主之前的乳娘中了此毒,然后荣安郡主喝了乳娘的奶也就把毒带进了荣安郡主的身体。”
安悦的眼睛如寒冰冷彻。“是祝北辰干的。”
还用想么,没有人会处心积虑的谋杀一个婴孩,除了祝北辰,他忌惮荣安的身份,忌惮安悦会不遗余力的以荣安的身份对付他,陈彦的愤怒不比安悦少。“我将宁州十城赋税都还给了他,他不敢不将荣安送到蜀国来,可他又不愿荣安平安活着,所以就用此方法让荣安死在蜀国,如此,他以为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脱得了干系?祝北辰,很好,竟敢跟我玩弄心思。”
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寒颤,安悦不仅感到全身冰凉,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她大声宣泄。“祝北辰,为什么不肯放过荣安,为什么!......”
吼完之后,只觉浑身脱力,眼前已无任何事物。
她昏倒了,索性陈彦抱得及时。“小鱼,快过来看看皇后。”
荣安的死对安悦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当初同意嫁到蜀国来,就是为了能平安将荣安带出燕国,这些慕容愉都知道,但自己不知道的是,往后,安悦该如何面对她的选择。
为安悦把了脉,慕容愉说道:“陛下,娘娘只是急火攻心,不一会儿就会醒的。”
“回宫。”陈彦放心多了,抱起安悦,离开宅邸时,还能听见吴颖疯狂的喊叫,于是命人照顾好吴颖。
悦华宫里,陈彦一直守在安悦身旁,天快亮时,安悦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荣安,她是我唯一的血亲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彦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却是没见到她流一滴眼泪,不由说道:“安悦,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安悦还是没有哭,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望着穹顶,然后慢慢说道:“当初荣安出世,在给她想名字的时候,就专门取了一安字,陈彦,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他们说,因为孩子的姑姑叫安悦,是燕国最尊贵的公主,那么就给孩子起名为荣安,希望长大后能像她的姑姑一样,成为燕国最尊贵的公主,可是,她借了我的安字不仅没能成为公主,连平安都做不到,还在襁褓中就要过着囚禁和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以为把她们接到蜀国就可安稳度日,不承想却是我将荣安送上了死路,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所在乎的人就没有好下场?以前的母后和皇兄是,而今的荣安亦是......”
“你别说了。”陈彦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担心她受了刺激钻牛角尖。“安悦,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荣安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是祝北辰,是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荣安。”
安悦伏在他的胸膛,目光呆滞。“可是荣安是女孩啊,一个女子对他能有什么威胁?”
“安悦,她毕竟是你兄长的女儿啊,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陈彦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以减少她的负罪感。“怪我,以为给了足够的代价祝北辰就会老老实实将荣安送到蜀国,没想到他竟会来这么一手。”
“不,是我,是我害了她。”安悦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当中,她认为,若不是自己要把荣安接到蜀国,在燕国,她虽然身处囹圄,但至少能保全性命。“是我要将她们接到蜀国,祝北辰就觉得没有了要挟我筹码,索性杀之而后快好永绝后患,也是我,一直以来对祝北辰处处刁难,让他恨透了我,想将我在乎的人都杀了,以此来报复我......”
看出她身陷自责当中无法自拔,陈彦十分担心。“安悦,你别说了,快别说了。”
可安悦没有停止,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对了,你忘了吗,那算命先生说我会祸乱天下,他算得很准,你看,祝北辰就杀了我的母后和兄长,燕国已经乱了,现在,他把手还伸到了蜀国来,陈彦,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的亲人已经死光了,我不想你有事,你还是快离开我,不然我会害了你的......”
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头,所说的话也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陈彦害怕了,害怕她就此一蹶不振,甚至精神受创。“安悦,你别吓我。”
“我是说真的。”安悦继续说道:“陈彦,那算命的先生算得很准,我先是祸乱了燕国,现在,我来害你了......”
未等她说完,陈彦紧紧抓着她让她面向自己。“祝安悦,我告诉你,我陈彦不信天,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还有你有没有和我在一起的决心!”
半晌,安悦终于哭了出来,她不想欺骗自己,其实,陈彦已经成为她最在意的人,四目相对,她对他说:“陈彦,我想,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你已经扎根在我心里,可正因如此,我才害怕会害了你,或许,我真的是一个不详的人。”
在燕国国宴上看到她第一眼时,自己就知道她是自己要的人,所以,自己不断努力,等待她将心交付给自己,而今亲口听到她说这句话,陈彦已别无所求。“我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安悦,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唯一,我就是你的依靠,我有对抗全天下的力量,他祝北辰敢算计你就是在冒犯我,而你的仇就是我的恨,我定让祝北辰在你面前跪地忏悔。”
此话一出,就表明了陈彦会与燕国开战,两国战事一起,会有多少百姓蒙难,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诚然,安悦不在意这些,她是受尽宠爱的公主,哪里明白民间疾苦,只知自己的仇恨不共戴天,誓要讨回。“陈彦,只要你不怕我会害了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其实,你说的话,我一直都相信。”
擦去她眼角的泪,陈彦嘴角轻牵。“记得你说的话,永远陪在我身边。”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