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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大地诸国林立,各自残喘求存,其中三国尤为强胜。
北地越国地广贫瘠却民风彪悍,善养战马,军事力量不容小觑,南面燕国民风雅致,良田遍野,是以国力富饶,西边蜀国山峦叠嶂,地势险要因而少有战事,民风相对安逸,由此三国成鼎力之势,有着互相牵制的微妙关系,维持着表面的平衡,直到这一平衡被打破,和平,或不可能。
越国朝堂之上,群臣议事,国君拓跋宗愁眉不展,他共有三子,长子拓跋承旭为贵妃张翎所生,嫡子拓跋承璟为次子是皇后所出,三子拓跋承炎的母亲乃一宫女,并已早丧。
此时,三子皆立于朝堂,除了拓跋承炎由抚养他的嬷嬷领着,拓跋承旭和拓跋承璟的生母都站在了朝堂之上,素来后妃不涉朝政,她们能立于朝堂,必然与她们也有着关系。
原来,多年和平下的燕国越发富庶,可越国百姓还过着艰难的生活,就在去年,越国遭遇了十年罕见的雪灾,百姓竟然和蓄养的牛羊一样吃着野草果腹,有些人家甚至不得不杀了自己的马为求生存,在越国,马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却在生死面前只能被舍弃。
身为越国国君的拓跋宗不愿自己的子民过得如此艰辛,他以为,在安逸生活中过得太久的燕国军队已经失去了战力,他也想要燕国肥沃的土地,以此让他的子民过上好的生活,诚然如他所想,燕国的确不能和越国的铁骑相抗,偏偏在他就快攻入燕国腹地时蜀国竟然带兵相援,令他一败涂地,他要为挑起战事与他的失败付出应有的代价。
越国赔偿牛羊百万,金银百万,还有战马两万,同时,还要把越国储君送至燕国为质,所以,才有了皇后,贵妃和他的三子站在朝堂上的一幕。
群臣争议着由哪位皇子去燕国当质子,有人说让三子拓跋承炎去,有人就站出来反对,认为拓跋承炎生母卑微,有什么资格为越国储君?于是又有人提议让皇后之子拓跋承璟去,不论身份地位他是最合适的,只要他顺利归来,继承越国大统无人会有异议,但所有人都明白,此去燕国想要归来恐怕是妄想。
听着群臣议论,皇后扶着儿子的手微微轻颤,她为皇后,她的儿子理应是越国储君,可这时候,她哪里敢让她的儿子担下这储君之位?越国挑起战端攻打燕国,若不是蜀国发兵相助燕国,燕国也许就亡了,对于燕国人来说,是从心底里恨死了越国,如果真的让拓跋承璟去燕国为质,哪里还会有活路?只怕明面上不会杀了拓跋承璟,暗地里也会使尽一切手段折磨拓跋承璟泄愤,更重要的是,去了燕国安能还有回归之日?如此,得了这储君之位又有什么意义?她一定不能让儿子成为质子,就算失去这储君位置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谁当质子都不能回来还担心什么,况且,就算燕国愿意放人,她也有手段让前去燕国为质的储君回不来,以后,她的儿子依然是这越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不过说法要委婉,令朝臣信服,皇后从容的跪到殿堂上。“陛下,照理说承璟去越国最合适不过,可臣妾以为不妥,并非臣妾舍不得,陛下,承璟这孩子您也是知道的,他性格直不懂转圜变通,若在越国受辱定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此一来,万一与越国的皇子们发生冲突,反倒会给越国带来祸端。”
言下之意拓跋承璟还太小,遇到很多事情不懂得该如何处理,拓跋宗不禁扶额,他明白皇后所言非虚,只要拓跋承璟在燕国稍有不慎就会被燕国抓住把柄,以此来对付越国,如今的越国再经不起折腾了,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
群臣听后也觉颇有道理,质子一事当真需要慎重考虑,如此,拓跋承璟和拓跋承炎都不合适,剩下的只有年岁稍长的拓跋承旭了,不由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贵妃张翎面色无异,只扶着儿子的肩膀轻轻按了按,拓跋承旭会意,时机到了,他向前两步跪下,言词郑然。“父君,儿臣愿往燕国为质!”
闻言,拓跋宗眉头稍拧,其实在他心里,嫡子拓跋承璟定然是他心里头所爱,而长子拓跋承旭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也非常喜欢,要他选是想让拓跋承炎去的,毕竟去了燕国很难再有归来之日,可正如皇后所言,拓跋承璟和拓跋承炎都年纪太小,遇事定然不知该如何处理,惟有拓跋承旭已有少年模样不是孩童,心性必然冷静沉着几分,想来不会在燕国惹出祸事。
纵有不舍,为了越国,拓跋宗明白拓跋承旭是最好的选择,从龙椅上倏地起身,语气郑重。“好!吾儿承旭,你愿前往燕国为质,父君就此承诺,你归来之时,便是继承燕国大统之日!”
“儿臣领命。”拓跋承旭跪地伏首,他有了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他相信,越国皇位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他的母亲在得到燕国要求将越国储君送去做质子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是他唯一获得储君资格的机会,他必须去争取,哪怕以命相争。
张翎是越国的贵妃,深得拓跋宗宠爱,又先于皇后生下长子,早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待他日皇后之子登临皇位,那么,张翎和拓跋承旭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明知前往燕国难有归期也不得不去,这是拓跋承旭和他母亲能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昨晚,张翎流着泪抱着他说:“承旭,你不要怪母妃有此决定,你放心,你在燕国期间,母妃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在越国谋划,母妃只要你活着回来就行,哪怕在燕国受尽屈辱,你只要想着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更好的活着,能更长久的活着就一定要忍下去,母妃等着你回来,回来成为这越国之主。”
张翎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一旦离开越国,皇后就会培植势力扶持拓跋承璟登上皇位,可只要有了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就算皇后处心积虑,朝中还是会有许多大臣们支持自己的儿子拓跋承旭,加之自己不会坐以待毙,也会暗中蓄力,到时候纵然皇位相争,自己的儿子也有相抗之力。
前去燕国的道路是未知的坎坷与艰苦,拓跋承旭却知道这是自己该走的一条路。
使团浩浩荡荡离开越国,带着无数金银牛羊和马匹,被带走的这些财富,越国百姓的生活无疑更加雪上加霜。
拓跋承旭从马车里的窗口回望远去的家乡,满目疮痍的国土等待着他回归后的复苏,既然走了这条路,那么就证明了他想要得到皇位,与之而来的还有皇位赋予的责任。
质子生活自然好不了,更别说有大量的侍女随从伺候,拓跋承旭能随身在侧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张翎为他精挑细选保护他安全的人,分别是谢全和慕容愉。
谢全乃越国战神之后,年长拓跋承旭三岁,一身武功极好,保护拓跋承旭不会被人暗杀,而慕容愉是一女子,虽说年纪与拓跋承旭相仿只有十二岁,但她是越国医仙慕容迟的孙女,小小年纪便已医术了得,慕容迟本已归隐,若非慕容迟曾蒙受张翎母家大恩许下过诺言,无论张翎家需要慕容家做什么,只要大恩未报,这一诺言永世有效,这不,拓跋承旭赴燕国为质,为防有人毒害拓跋承旭,带上与拓跋承旭年纪相仿的慕容愉最合适不过,慕容愉可以扮做侍女陪在拓跋承旭的身边,就可时时提防有人毒害拓跋承旭,尽可能的保证其安全。
到达燕国境内,百万牛羊便被燕国将领接收,羊群会被赶往燕国各军营犒劳军中将士,牛则会分发给各地以便农耕,而百万金银则有燕国将领及大臣们一路护送入皇城京都,拓跋承旭亦如这些赔偿一同进入燕国皇宫。
越国使臣卑微的跪在燕国朝堂上,生怕惹得燕国国君不高兴再迁怒越国,连同越国的储君拓跋承旭同样卑微,他明白,如今的他必须学会一个忍字,并且要将这个字深深的刻入心底,以保全自己,保全越国。
燕国国君祝怀恩眼睨殿上所跪之人,说不恨是假,当初越国进犯燕国,燕国被打得近乎无还手之力,若非自己的母亲,太后陈容为蜀国公主,并以燕国太后,蜀国公主之尊向蜀国求援才将越国打败,否则,越人怕是已经入主燕国了。
虽然赢是赢了,但这赢的代价是需要把宁州十城的赋税给与蜀国,以感谢蜀国相助之恩,要知道,宁州是燕国的粮仓,宁州十城的税收近乎可以养活四分之一的燕国人,历年来燕国的粮仓都建于宁州,可想是多么富庶之地。
而为阻拦越国进犯,燕国不得不答应这样的要求,且并无定期,长久以往,恐怕燕国的粮仓不仅要空,有些燕国百姓也得挨饿吧。
说来可笑,其实如今的燕国比越国还要害怕再起战事,越国已是走入绝境,再逼一逼难免不会以举国之力相抗,而燕国呢,经历这一场战事国库耗空,连积累国本的宁州税赋也要交给蜀国,外加兵力不强,这样风雨飘摇的燕国,稍不留意,便有亡国之兆。
所以,祝怀恩所能得到的报复快感,就是如今的越国储君,未来的越王正跪在自己面前,在心底好好的愤恨了一番,才以帝王气度说了一席礼遇的话。“越国储君远道而来,想必一路奔波辛苦。”
拓跋承旭立马伏首,恭敬万分。“不辛苦,能到燕国学习观摩,是拓跋承旭的荣幸。”
话一出口,朝堂上就发出窃窃私语。
“越国蛮夷之地,竟还出得懂礼数之人。”
“可不是,越人一个个如野兽一般未曾教化,倒还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储君了。”
“越人看似凶猛,如今,他们未来的皇帝不也匍匐在我君脚下。”
“送了那么多财宝入京都,想来越人又该过回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
各种嘲弄传入耳中,拓跋承旭不以为然,他明白,以后他的生活都会笼罩在这些欺辱的话语之中,若不能忍,就不会有明天,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越国百姓。
燕皇祝怀恩并未阻止殿上的众臣对拓跋承旭的奚落,他就是要他活在屈辱之中,如同越国进犯燕国时,自己活在亡国的恐惧中一样。
待众人的奚落声渐渐小去,祝怀恩才吩咐宫人将拓跋承旭领到他的住处去休息。
推开门扉,小小的院落里是几间破败的房间,四处杂草丛生,灰尘密布,很难想象,向来富庶的燕国皇宫里,竟还有如此破旧的地方。
“殿下,请吧。”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身子却站得笔直,一点没有谦卑的模样,反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有劳了。”拓跋承旭依旧保持着恭谨态度,径直走进了破败的小院,见状,宫人将院门关了起来,一起过来的两名侍卫也站在了门口把守。
进入房间里,破旧的桌椅,残破的墙壁,令人作呕的空气,都是在以羞辱的方式迎接拓跋承旭这一个越国储君。
慕容愉将床榻上随意摆放的薄薄棉被捞起来一闻,气得将被子狠狠扔在地上。“这么冷的天给这么薄的被子就算了,还一股子霉味。”
“是啊,恐怕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好。”谢全也忍不住说道。
拓跋承旭走过去将被子拣起来拍了拍灰尘。“我是到燕国来做质子的,哪里有可能过好日子,倒是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殿下快别这么说,其实来燕国之前臣心里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没想到比臣想的还要差而已,臣只是担心殿下过这样的生活太过憋屈了。”谢全连忙说道。
拓跋承旭尚还稚气的脸上有着与之不配的成熟。“总之,我为质子期间要辛苦你们了,你们两个能陪我到燕国来受苦,甚至性命不保,我十分感激,这份情义我会铭记在心。”
“殿下言重了,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谢全跟着拓跋承旭到燕国来,就证明了谢家站在拓跋承旭这一边,他需要忠心护主,保证拓跋承旭的安全,若有一日能回归越国,他的这份忠心会换得谢家无上荣光。
“是啊殿下,既然跟着您来了燕国,就该与您同甘共苦,哪怕受尽艰辛也要努力活着,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希望回去,刚才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抱怨。”慕容愉赶紧说道,转而换上笑脸一洗先前的不悦。“奴婢这就去打扫屋子,房子虽然破旧,但干干净净的总能住得舒适些。”
“臣也去帮忙。”谢全的脸上也没了方才的阴霾。
几个少年,开始了他们在异国他乡的艰难生活。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