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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了几日,魏君遇一行人才将将进了城门。
只是这天气实在是不好,连日阴雨,空气中难掩潮湿发霉的味道,像是一块搁置角落的老棉布,不紧不松地捂在心头,闷得人难受。
就连官道都免不了泥泞,马车辗过又是一道道湿痕。
也因着下雨,沈言便没再骑马随行,而是一直与魏君遇待在马车中,给她坐的腰酸背痛,反观魏君遇这个身子弱的人却是一反往日,看上去竟是比她还要精神几分。
难道是自己好久没练练,身子骨弱了?不能啊……
其实魏君遇可高兴着。
外面虽阴冷,但沈言这个人形活炉在身边啊,暖和得不行,且看着她,偶尔逗逗她,看着她跳脚不已的模样又是一番乐趣。
当然,这种事他堂堂二殿下可不会承认,面上装的好一副高冷清贵公子,从未有人起疑。
沈言倚在车壁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终于进来了,公子这些天也累着了吧?回头好好休息。”
“嗯。刘桥坎那边你安排一下。”
沈言撇撇嘴,暗暗嘀咕:“有什么好安排的。”
刘桥坎那人这些日子安分得很,没什么事情都不会往跟前来凑的,进了城自然就是往衙门去了。
但她没想到,刘桥坎第二日便拿着一大叠卷宗上门来了。
一个捕头撑着伞立在身边,两人脚边都已被雨打湿。
沈言:“……刘大人这是?”
刘桥坎也知道自己给督察使大人带了不少麻烦,当下老脸红了红,再没了刚来时那股子铁面无私的味道。
“这,实在是有些案子不太清楚,就想着找大人捋一捋……”
如此说来,昨晚刚进城他就开始整理卷宗了?这般尽职,倒是让沈言有些出乎意料。
“唔,里边请吧。”说了一句,沈言便转身,刚好看见阿漆从老周处回来,还拎着一只食盒,不用问也知道,是魏君遇的药。
她皱了皱眉,叫住阿漆:“你家公子起身了?”
阿漆垂首答道:“是,刚起身,周先生那温着药,奴才便去取了。”
老周确实说过,药他亲手煎。思及此,沈言便又放心了:“去吧,别忘了去厨房端一碗燕窝。”
“是。”
刘桥坎也曾听说那位天上人般的公子是沈言的好友,但却不知道沈言竟是这般上心,那样子看着都不是普通好友了……
也难怪刘桥坎身为京官几十年却不识得魏君遇,他本人未能入朝议政不说,魏君遇本人又深居简出,自然是不认识的,也无法将这公子和传说中的草包二皇子联系在一块。
“刘大人?发什么愣呢,走了。”
“啊,是是。”
刘桥坎抱的卷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一摊开时一股灰尘沉淀的围剿夹杂着浓墨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人你看这儿,几乎每年的雨季都会有人溺毙河中。”
沈言翻了翻:“雨季河水上涨,有人不慎落入水中不是很正常么?还是说,你觉得这些溺毙之人有问题?”
刘桥坎一双灰白眉毛皱的老深:“确是身份的问题,这些溺毙之人多半是熟知水性的渔民。”
沈言眯了眯眸子。
熟知水性却更容易被水溺死的例子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一个两个还好说,若每年都有这么几个,那就有问题了……
“还有这儿,”刘桥坎又打开一些户籍册子,“也是这种时候,隔几年都会有小童失踪或夭折。”
沈言微愣:“此前查看卷宗倒是没发现这等怪异……”
“什么怪异?”
正说着,魏君遇却是迈步而来,沈言回神抬眼看去,只见他一声靛青衣袍逆光而来,发丝束在背后,有几缕随着他的走动而微晃颊边,沈言的心似乎也跟着微微晃着。
公子似乎越发好看了。
待他在身边坐下,冷香袭来,沈言方觉自己的事态,幸好刘桥坎只垂着头,倒是没发现她的异常。
“呃……就是这些地方……”沈言将方才刘桥坎所说的东西说与他听,完了后见他眉间拢起暗云,心也揪了起来。
“此前我们只道是意外之事,且查询一番亦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看来倒是疏忽了。”他食指轻轻点着卷册,声音有冷。
沈言点点头:“而且都是雨季才频频事发……对了,我记得此前城中的百姓似乎有说过什么大坝,祭天?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魏君遇瞳孔微缩:“很有可能,我们去河边看看。”
“好。”
……
“快快快!又捞到一个……”
沈言没想到他们来得这般“巧”,刚到大坝边,便见到四五个穿着蓑衣的人从水中钩起一具微微发胀的尸体来,尸身还缠着乱糟糟的渔网。
纵使仍在下雨,也洗刷不了人们八卦的心思,这边动静很快便引来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面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害怕。
“哎哟造孽啊,这是又往大坝上去了吧……”
“我认得他,经常在这边打鱼的秋子嘛,现在这个时段谁还敢下水啊,这不是不要命了……”
“没法子,不打鱼,秋子也活不下去啦……”
沈言和魏君遇对视一眼,挤上前问道:“哎大娘,怎么就说现在下水要命啊?”
大娘皱眉正要骂两声无知,回头看见是督察使大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开,解释道:“大人还不知道?这日子到了,那大坝得寻人祭天啦!”
说着害怕地看了一眼高立的堤坝,往后挪了挪,似是怕自己的话被听见。
魏君遇负手在旁,道:“雨季这大坝该是拦水以保护下游百姓的,怎么会寻人祭天?”
大娘一噎:“这还用说的?它既是保护人,总要点甜头的嘛,所以才夺了人命……”
越说越离谱了,好好一个防水堤坝竟被传成这样一个可怖的存在,真是闻所未闻。沈言暗暗摇了摇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走上前去,看了看秋子的尸身:“这是第几个了?”
周边穿蓑衣的也是这边的渔民,闻言相互看了看,答道:“今年还是第一个。”
此前在这边发现的干尸已经交代清楚了,所以真正淹死在这的,秋子还是第一个。
“都是在大坝边上发现的?”
“是,因着这边鱼肥,秋子想着打一次能管好些天,便不听劝冒险过来,昨晚才撒了网,今早我们从他的网里看见他……”
沈言用剑柄拨了拨渔网,沉默不语。
这种时候大坝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冒险过来在人们眼中便是送死行为,最终也确实没了性命,更加坚定“大坝祭天”一说了。
但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魏君遇看着沈言的背影,忽而问道:“祭天之事自堤坝建成便开始的?”
几位大娘在这生活得久,自然有印象:“是了,此前没堤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每年大水一来就是一场祸事,建了堤坝才好些。”
原来如此,难怪这堤坝纵使再恐怖也没人深究——比起以往死更多的人,每年死这么一两个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了。
雨势仍不见小,人们看着天又愁了起来,刚才解释的大娘面露怜悯,低声道:“这雨这么大,收不住,今年也不知道哪家娃娃要……”
似是再也说不下去,她动了动嘴唇面色戚戚地停住了,但周围几人皆因她这话而瞬间沉寂下来,有几人甚至面露恐慌。
魏君遇将此话暗暗记下,却忽而听得沈言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看过去,只见她从甲板下的水里捞出一根手腕粗的麻绳来,拽了拽,没反应。
“来几人搭把手。”
在她的命令下,几人连忙上前去帮忙一起往上拉,却不想底下的东西实在是重的很,正用着劲,却是陡然一松,后面几人一下收不住猛地后仰倒在地,沈言则是脚步一挪便稳住了身子,正愣神,脚下却是陡然冒出一张青灰发胀的脸来! 术案九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