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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领头低声给二人解释眼前的状况:“杞县县令关安因征集人数不满,且迟迟交不出人来,拖得太久,上边大怒,以管治不严,不堪此职定了关安的罪……”
魏君遇皱眉:“哪怕定罪也该由此地知府,或者督察使的手来查办,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先斩后奏?”
管治不严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伙人这样一番动作,甚至带了京都卫前来拿人,反倒令人生疑。
领头看了看沈言,见她没甚么反应,猜测魏君遇的身份想必是不凡,当下态度越发尊敬了,只是面有难色:“里面那位,正是冶州新任知府,刘桥坎。”
沈言脚步一顿:“怎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从这开始烧?”
“这,刘大人是吏部直派,带着关安的治罪令来的,要属下等将人拿回京城治罪。属下等本也劝过刘大人先与您碰面商量着,但,但是……”
沈言眉梢微挑:“怎么,刘大人是觉着我是个草包?不配与他共事?”
她的话太犀利,虽意思差不多,但这其中所代表的态度可是大相庭径,领头嗅到了呛味儿,低头不敢说话。
正说着,已是来到了牢房门口,虽说外面晴日当头,里面却是阴暗一片,隐隐传来一股子冷意,袭得人心头发凉。
沈言顿住,转身朝魏君遇道:“这处比不得冶州府,你在这等我。”
魏君遇沉吟了几息,看着她担忧的目光,最终点头:“最多一盏茶的时间。”
“好。”
和安如往常一般留下守着魏君遇,等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牢房口,魏君遇方转身看向和安:“你手下可有人能用?”
和安垂首:“端看公子想要作何了。”
若是对沈言不利的事,那他是绝对不可能给这便利的。
魏君遇轻笑:“你倒是个实诚的。着人将刘桥坎一路踪迹摸清楚,包括停留的驿站,去过哪些地方。”
冶州府虽不是遍地有他们的眼线,但好歹有新知府到来的事不会半点不知情,最大的可能,是刘桥坎在出发伊始就瞒过了所有人,一如他当初转道冶州府那般,想要将人打个措手不及。
若真是如此,这是刘桥坎的主意,还是吏部那边渗了些黑手进去……
和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
日头有些大了,外面吵闹声却依旧不减,衙门内早已是空荡一片,众衙役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听令拦在外面,更别说有人前来伺候了。
魏君遇倒是没所谓。
一直都是沈言在担心这担心那,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让他吃了苦头。
其实哪有这么娇贵呢?喝了二十年的药,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个折腾法,在遇见沈言之前,他从未想过不喝药是多么让自己向往,甚至一旦尝试便无法自拔。
每个人都在担忧他的身子。
宫人怕怪罪,父皇怕对不起母妃,阿漆怕没了脑袋哪怕在他身边伺候那么多年,终究是比不过自身性命。
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他。
沈言最初也是因着皇令的罢?只是不知不觉上了心,连他都意外不已。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呢?
想着想着心头便忍不住开始雀跃,想听她像嬷嬷一般在耳边唠叨,看她皱着眉毛跑前跑后,只是为了他一个人,看她小心翼翼护着一只瓷瓶,只因为那是为他准备的药。
加了糖的。
“和安,你家将军对你们很好么?”
一片安宁中,他忽而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让冷脸的和安也不由地愣了愣:“将军宽厚,对属下等向来很好。”
“……”
和安觑了觑忽又沉默下来的魏君遇,脑子一转,迟疑道:“但将军对您好像有些不一样,和您相处时,比之我们放松了许多。”
魏君遇满意地哼了一声,就算不回头,和安似乎也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事情好像在往不一样的地方发展了……
而另外一边的沈言,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位新任知府身后。
牢房里潮湿不已,迎面而来的霉味夹杂着些许不可描述的味道,让沈言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长长的走道里只燃了两处火,明明暗暗交接着,将墙上的人影也拉的老长,晃动着格外渗人。
“关安,你如今戴罪之身,早些坦白清楚,或许能减轻些处罚,如若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
刘桥坎生的一副清瘦模样,看上去约莫半百的年纪,嘴角向下耷拉着,眼睛不大,却是一副严肃模样。
原来真有人能长成这幅刻板模样。
沈言站在角落里,暗暗打量了一番,又抬眸看向牢房中那处盘腿坐在角落的人。
刚刚被打入狱中还没来得及换上囚衣,一身棕色常服,虽发丝微乱,却是手执一卷书端坐角落,对于刘桥安威厉的问话,只不慌不忙道:“大人要看的东西都在那了,既已定罪,关某难道仅凭一张嘴就能扭转乾坤不成?”
刘桥坎被他这态度弄得火冒三丈:“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罪犯关安押解进京!”
“刘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沈言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满头怒火的刘桥坎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将面前的桌案踢翻,惊诧转头,对上沈言一双暗沉带着打量的眸子。
领头上前解释:“大人,这位便是冶州督察使,沈言沈大人。”
刘桥坎狠狠呼了口气,十分不爽地行礼,嘴上不阴不阳道:“沈大人来得倒是快!”
沈言捻了捻指尖的灰尘,冷声道:“你当本官是因为你才过来的?关安是我手上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你要押回京,也得等我案子结了再说,毕竟……凡事得讲先来后到不是?”
说罢便示意阿一阿二进去提人,丝毫不顾刘桥坎面上是多么难以置信和惊怒。
她可没那么闲,跟一个瞧不起自己的人来回周旋。
刘桥坎没料到此人的行径如土匪一般,当下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眼见着沈言二话不说地往外走,连忙跟在后头,气急败坏道:“沈大人才是没个先来后到!这与强盗有何分别,你站住……”
当魏君遇听见动静回头来时,便看见沈言面色冷凝地大步走出,后面费劲地跟着一个半百老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言将人给欺负了。
走近了,魏君遇才知道刘桥坎说的是什么。
“沈大人应在冶州府才是,怎么就有案子和关安扯上关系了!你年纪轻轻行事这般鲁莽……”
魏君遇闻言,与沈言相视一眼,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样的疑惑。
刘桥坎这说法,是不知道他们在杞县办事?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敛下心中思绪,沈言忽地站住脚步,转头看向刘桥坎:“你虽是拿了罪令前来拿人,可为何不先与本官商量?难不成还是吏部授意不成?”
说到底,还是因刘桥坎对她存了太大的偏见,不屑一顾,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刘桥坎被问的噎住,瞪着沈言,生硬道:“沈大人虽作战是一把好手,终究还是太过年轻气盛!须得多多磨炼才行!”
言下之意,是看不起沈言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将涉足于此,位置比他还高,觉得其缺乏心智,难成大事。
“磨炼?”旁边的魏君遇忽而出声,“刘大人今年贵庚?入仕几载?可曾位列百官,造福一方?”
真是好一番夺命连环问,刘桥坎今日接连触到铁板,一张脸由红转青,继而灰暗无比,真是变化得十分精彩。
魏君遇也是掐准了刘桥坎这性子是个直愣刻板,不懂变通的,这样的人向来认死理,一旦走错,便是吃了大教训也难拉回来,纵是勉强坐了位置,也难得更上一层楼。 术案九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