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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香肠、烤鸡和对真正幸福的追逐 改变将来购买食品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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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香肠、烤鸡和对真正幸福的追逐

  改变将来购买食品的方法

  温斯顿-塞勒姆是北卡罗来纳州的第五大城市,约有23.5万人口。与得克萨斯州奥斯汀、俄勒冈州波特兰和美国其他一两个城市一样,当地人口中的温斯顿是北方人退休后的休闲胜地。因为,那里有让人梦寐以求的好天气、好习惯、艺术场景和与美国标准不同的变化——菜单上的粗玉米粉、广播里的乡村音乐——这让他们觉得,他们生活在美国,但却更像是在旅游。温斯顿-塞勒姆有着活跃的生物技术和医学研究环境。然而,在建立一个世纪后,温斯顿-塞勒姆最著名的还是作为雷诺烟草公司的总部。该公司以温斯顿市命名了两个著名的卷烟品牌。由于与卷烟的深刻渊源,一些当地人把这里称为“骆驼城”。

  撇开工业企业不说,温斯顿-塞勒姆市区的人行道到下午5点就没人了,这跟美国其他城市差不多,大多数零售商位于高速公路和环线周围的商场和购物中心。洛斯食品是一家当地的家族式连锁食品杂货店,在北卡罗来纳州和南卡罗来纳州都有超市,这是该地区最大的零售商。但是,从2008年经济衰退后,洛斯食品的收入开始下降。沃尔玛已经渗透进许多市场。无论从销量还是价格上,洛斯食品都无法与沃尔玛相比。如果洛斯无法扭转大约100家超市的运营状况,就不得不关掉几家商店了。我很少为地区公司工作,洛斯算是一家。我想说服它们,也说服自己,在超市领域,只要策略得当、思维新颖,一个“小公司”也能与财大气粗的知名公司相匹敌。

  许多美国零售商场和购物中心都给人一种破败感,大多数看起来都差不多。国家食品与连锁零售商——红辣椒、苹果蜂、史泰博、1号码头进口公司和万能卫浴寝具批发商城——旁边就是当地的美甲店、美发店和自卫培训店。如果你问当地人,他们大多会告诉你,如果闭上双眼,遮住附近地标或当地标牌,他们可能在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城市外观的千篇一律会让人麻木。正如去年,《纽约时报杂志》派挪威作家卡尔·奥韦·克瑙斯加德去北美自驾游。他写道:“自从我前一天在克利夫兰落地,我就发现,哪里看起来都一样。仓库、工厂、加油站、住宅小区、购物商场和半城市化的高速公路,感觉找不到中心。”这里的景观既不会让人觉得惊讶,也不会让人觉得自然。克瑙斯加德总结说:“我本来应该写写这次旅行。不仅如此,我还要通过这次旅行,抓住美国的某些本质特征,运用外来视角发现美国人看不到的现象。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经历。”

  洛斯超市位于距温斯顿-塞勒姆市几英里的一家购物中心。它旁边有一家工艺品商店、一家验光店、一家兽医店和两家空店——两家店的窗户上遮着硬纸板,上面写着“出租”标志和电话号码。商店内部像洞穴似的,但它最显著的特点是,看起来跟其他美国超市一样。前面是一排闪闪发光的购物车,一堆购物篮。货架上摆满了水果和蔬菜。通道里摆满了各种食品或饮料。四周都是冰柜,里面放着橙汁、牛奶、酸奶和奶酪。结账通道集聚着电池、糖果、口香糖和名人杂志。商店的整体配色是白色,配着少许草绿色。商店里面很干净,但外观陈旧。货架上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清理了。我只见到几个员工。他们头戴淡褐色鸭舌帽,身穿黑色衬衫,系着围裙,看起来像是青少年或大学生:他们待人友好,却缺乏经验,对工作没那么投入。

  我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洛斯每家门店的管理者蒙上眼睛,带他们在通道里来回走走。每7分钟,人类的味觉就会“重置”一次。也就是说,我们几乎注意不到怪味,或陈旧过期食品所散发的异味。了解到这一点,我带他们到了商店外的停车场。等再进入商店时,他们换上了全新的视角和味觉。他们一会儿发现这件商品有香味,一会儿又发现那个区域的购物体验不好——不一定是因为食品变质,可能只是因为通风系统坏了。

  想要扭转洛斯这样的家族式超市,将会是一场耗资不菲的大工程。但是,由于洛斯公司已经身处危难,也就别无选择了。洛斯的目标客户一般都在四五十岁,这对未来的盈利不是个好现象。洛斯也面临来自当地连锁店的激烈竞争,例如雄狮食品和哈里斯蒂特。还有乔氏超市、全食超市等高级时尚商店。最后,我告诉洛斯的管理团队,重漆一遍停车场标志线、改变商店标志和提升社媒形象是不够的。我们要改变“一切”。

  像以往一样,问题仍在于,美国文化中缺少“小数据挖掘”。关键是,要找到未被满足的欲望和梦想。但是,这可没那么简单。因为,这是一个以制造欲望和憧憬闻名的国家——无论制造的是苹果手机,还是好莱坞电影。这是一个充斥着最新智能手机应用的时代。面对一个传统的南方小连锁超市,让它找出未被满足的欲望,去证明美国不能做梦了——这可是件难事。

  但过了不到一年,当4%在零售业都被视为高增长率时,洛斯的销量却出现了大幅增长。洛斯食品的创始总裁蒂姆·洛威总能给人启发。他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取得的成果——以及我们看到整体的企业变化——都非常有历史意义,会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根据加拿大广播公司的报道,仅仅几个月间,洛斯的平均购物篮尺寸和平均交易量分别提升了7%和23%。2015年,洛斯获得北卡罗来纳州零售商协会“年度零售商”称号。这样的成绩,部分原因是它在顾客交流方式上的创新。而且,这家连锁商还成立了小数据部门。

  更好的消息是,洛斯超市里人满为患。人们开车几英里,绕过住处附近的超市,以获得在洛斯购物的纯粹体验。拯救洛斯的不是局部方案或区域性方案,也不是出自哈佛商学院或沃顿商学院的案例研究。它不需要顾问团队。把地方超市变成国家奇迹的小数据思维源于俄罗斯远东地区,并从日本、中国、法国和意大利等许多文化中获得启发。

  和大多数没在美国长大的人一样,我从小就开始接触美国文化——电影、流行音乐、电视节目和有线电视新闻频道。可是,在美国度日完全是另一回事。像世界其他国家一样,美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则和礼仪。经过代代相传,当地人已经对大多数规则和礼仪浑然不知。但对外来人而言,这些却很明显。例如,在欧洲大多数国家,如果你登上一部拥挤的电梯,有礼貌的做法是,在上行或下行期间直视前方。在欧洲,电梯乘客几乎从不对别人点头示意。这样不会被人认为是粗鲁或不合群。你的沉默只是对别人隐私的尊重。

  美国的电梯礼仪与欧洲的不成文规定有着很大区别。前几次访问美国时,我上电梯时不会向其他乘客打招呼。到了晚上,我习惯在酒店泳池里游几圈,不会跟其他人说一句话。我很快意识到,美国人觉得这种行为冷漠、扫兴,甚至是不怀好意。这些天来,只要我在美国,就会跟其他电梯乘客打招呼,哪怕只是一个微笑。比如说,我发现,如果有个乘客手里捧着一束花,你不给些评论,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又比如说,你上了电梯,看见一位身穿婚纱的女士,如果不夸她穿得漂亮或问她婚礼在哪儿举行,就是不懂礼貌。在美国,你必须得说点什么。

  可这是为什么呢?人们会情不自禁地认为,在一个多民族、多种族的国家,与邻居闲聊的不成文传统,主要是因为想找到共同点。即使聊的只是平常话题,比如天气怎么样,或者昨晚当地体育队表现如何。闲聊还有第二层作用,那就是化解冲突,甚至是仇怨。几年前,我从纽约城飞往哥伦比亚的麦德林。我一着陆,就坐出租回酒店。某一刻,我问司机知不知道这几天天气怎么样。他不回答,我就开始聊天气,想让他说几句。他还是不回答——他似乎有些困惑——我终于意识到,全球通用的天气话题,在哥伦比亚是不适用的。我后来发现,在麦德林,没人询问或谈论天气。好像天气从来不会变化,也没有电视气象学家。每天都是阳光灿烂,偶尔有云,气温都是二十三四摄氏度。但是,在南卡罗来纳州,即使天气也不怎么变化,当地人还是经常谈论天气。

  我之前说过,与美国的友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缺乏身体接触。在美国,没人会触碰别人的身体。如果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别人,大多数人都会立即道歉。在外界看来,肢体接触类似于侵占领地,甚至可能被视为展示性兴趣的第一步。分别看看美国和欧洲的玩具店,对比玩偶的摆放方式,是非常有意义的。在欧洲,玩偶一个挨一个地摆在货架上。它们互相触摸,互相握手,甚至是相互拥抱。在美国,玩偶通常作为一件商品摆放和销售。它常常带有密封的塑料包装,好像在对别人说,它就自己一个。或者在说,它会跟同辈保持距离。玩偶似乎和人一样独自待着,也不要有任何肢体接触。

  可是,除了朋友间的握手和偶尔拥抱,是不是肢体接触被看作对另一个人的威胁?美国异性恋间如果有相互的肢体接触,一定是在明确的“许可区”内——通常出现在体育活动中。美国男人从小就懂得一条重要准则,男性间的肢体接触或直接对视是一项禁忌。在公共浴室里,这也成为大多数男人遵守的规则。一个男人走进厕所后,如果发现一两个男人,他通常会找个最远的小便池。他们在使用小便池时,会直视前方。也许,他们是担心,如果看别处,会被其他男人误解为性挑逗。

  在我看来,如果一个文化中没有肢体接触,那是有点问题的。美国不算是性保守的国家,但对肢体接触却很谨慎。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美国似乎比其他文化都明白,自己给别人传达了什么样的信号、信息和暗示。相比之下,对肢体接触最开放的大陆也许是南美洲。我曾在秘鲁和哥伦比亚开过商务会议。当时,一张桌子前围坐着不同岁数的人。他们随意地互搭肩膀,也觉得没什么。

  日常生活中的友好和对肢体接触的禁忌——这是我在美国最早采集的两条小数据。还有第三条小数据,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词:圆形。在美国,所有的公共空间或区域几乎没有长方形的,都是没棱没角的。在这里,曲线和圆形多过方形,没棱没角多过有棱有角。人们在酒店房间和会议室时,就好像是被抱在怀里。在一个缺乏肢体接触的国家,建筑师和设计师似乎通过家具和房间,给人拥抱的感觉。你可以想象,我的大多数时间是在酒店房间度过的。也有些房间是方形的,但是,窗帘、浴帘和家具轮廓都在传递着圆形和安全的信息。而更加明显的信息是安全。

  安全。在世界其他国家,宾馆客人都可以随意地打开房间。但是,美国却是个意外。在美国的酒店里,窗户框通常刷过涂料,都是封闭的,无法随意打开或关闭。(甚至连白宫都是这样的。2015年,在艾伦·德詹尼丝的采访中,提起自己和奥巴马总统,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说:“像开窗户这样的小事,我们都做不了。大约7年以来,我们坐的车都没开过窗户。我们‘家’里的窗户也没开过。”她接着说:“我们会出现在阳台上,但是那是我们唯一能打开的门。”)酒店客人一进房间,就跟大楼里的皇室成员一样,被囚禁起来。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管理人员还担心,住在一层的客人会开窗跳楼自杀吗?每一天,全世界的酒店里,总会有人失足或跳楼死亡。但是,内在根源真的是对自杀的恐惧吗?

  我在美国看到的圆形设计,有意无意间消除了冲突和分歧的可能性。美国是世界上监禁率最高的国家。在美国,每年的军费开支约为6400亿美元,比排名第二到第八的军费总和还要多。37%的美国人说,他们或他们的家人拥有一支枪。我不由得认为,这种情况很矛盾。美国是一个超级军事大国,它所推崇的美学设计,都极力抑制和消除任何冲突。在美国,大多数商场、酒店、大超市、汽车旅馆和快餐连锁店几乎一样。它们都会提供整洁安心的环境,通过控制室温,来调节情绪。棱角都被磨平了。无论你走进假日酒店的大厅,还是坐在“红辣椒”的餐桌前,肯定都不会遇到意外状况。

  如果我通过缓解冲突的建筑要求,获得了制约美国文化的另一条线索。那么,印证这条线索的发现,就是政治正确性。与我在美国电梯和泳池里的经历一样,这也是通过自己的实际经验发现的。

  我跟大多数丹麦人、所有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理解程度一样。在我的成长经历中,人们不再推崇宗教,周围无疑是非集权的环境。15年前,我突然因此遇上了麻烦。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我正在做演讲,内容是世界流行品牌与知名宗教的异同点。在我的行业里,品牌就是品牌。但是,我没想到,在美国,宗教是一个非常敏感和具有争议的问题。对宗教的任何不尊重,都会给我带来麻烦。我的第一张幻灯片是教皇约翰·保罗二世的照片,第二章是罗纳德·麦当劳的照片。面对中西部的市场人员和品牌建设者,我指出,教皇和麦当劳形象有一些共同点。他们都穿着品牌化的鲜明服装,都是成功组织的领袖。

  到我放完第三张幻灯片,人们开始离开房间。到最后,会议室只剩下一半人。做完演讲后,我走向主持人。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让一半人觉得失望了?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至少在美国,人们是无法冷静对待宗教的。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拥有美国那样的“政治正确性”。几乎没有美国人会把自己看成是“种族主义者”“厌恶女人者”或少数群体权利偏执者——无论这里的少数群体是指同性恋者、拉丁美洲人,甚至是赤裸裸地表现种族歧视却偏不承认的人。在社交活动和聚会上,性、政治和宗教都是禁忌话题。(事实上,美国有许多禁忌——至少在体面场合中提起是风险太大了。)美国人几乎不愿意谈论人人都知道,却不愿承认的话题——从整天待在家里带孩子的无聊,到他们对嘻哈文化的真实感觉,再到他们对性的看法。大多数美国人甚至不愿意谈论自己如何看待政治正确性。

  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我都习惯研究这个国家的幽默感——是挖苦型、讽刺型,还是揶揄型?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最惊人之处在于,美国主流的幽默感关注的主题,大多不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参观任何一个喜剧俱乐部,还是观看《最爆伴娘团》《抑制热情》《辛普森一家》《南方公园》《恶搞之家》或者YouTube上的路易斯·C. K. 脱口秀,你都会发现,美国人愿意掏几百万美元,就是为了听到大多数人感受到、想得到,却从不在公开场合谈论的话题。2014年,美国最热卖的游戏和最受欢迎的圣诞礼物是《反人类牌》。在官网上,它被描述为“为丧心病狂者准备的聚会游戏”和“最卑鄙下流的游戏”。它的主题包括“阴茎妒忌欲”“不鸟第三世界”“奥斯威辛集中营”“兰斯·阿姆斯特朗失踪的睾丸”,以及许多美国人不会在圣诞树旁谈论的几乎所有话题。

  政治正确性不仅与语言相关,还与之前的美国圆形设计有关。当美国人聚在酒吧里时,他们会像中国人一样,一大群人围成一圈—8~10人都很常见。而在欧洲南部,一群人通常只有三四个人。到了欧洲北部,大型的“公共群组”几乎是不存在的。在美国,通常会有一大堆人,每个人都有机会面朝前方,说给别人听。而在巴西,所有人都喜欢马上说出来。与美国家具的曲线设计相同,人们有意无意地会围坐成新月形。这似乎是为了不要伤害或排斥别人。不想冒犯别人的欲望,也被展现在餐馆菜单上。美国餐馆菜单上有许多选择,这不仅是一个明智的商业决策,还谨慎地避免冒犯所有口味、爱好和饮食禁忌,连选择沙拉调料都变成一项大工程。在世界其他国家,就餐者都不会像在美国一样,可以选择法式沙司、意式沙司、醋油沙司等五六种调料。

  说实话,美国与政治正确性算是偶遇。相比其他国家,美国人要面对更多文化和种族。比如说,丹麦全国几乎都属于同类。99%的丹麦人是新教徒,大多数丹麦人自称为不可知论者。由于不需要面对外来文化,对其他种族文化、习惯和口味不敏感,他们的人际交往显得更直白。政治正确性基本上源于两个因素:恐惧和族群。

  谁愿意被自己所在的性别、社区、城市和州县驱逐?在成长过程中,美国人被告知,他们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他们接受这种教育的频率,比世界其他国家都高。这是教育既鼓舞人心,又残酷无情的地方。在芝加哥或洛杉矶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有一天可能成为政治领袖、成功艺人,或者商界精英。可是,如果他们一事无成,或者穷困潦倒,就只能自谋生路了。美国人的安全网是脆弱的。在持续的狂轰滥炸下,被自己的族群驱逐,甚至变得比其他地方更可怕了。

  我不断地回想一个词:恐惧。美国的圆形设计与建筑、闩紧的酒店窗户、政治正确性、零售商和酒店景观的相似性——人们在害怕什么?害怕被起诉?害怕受伤?害怕火器?相比大多数人眼中的美国日常生活,恐惧当然显得格格不入。毕竟,美国是自由、社会流动与职业流动的代名词。所以,封死的酒店窗户、调节气温的大楼、害怕冒犯别人的疑虑,以及对规章制度的重视,似乎与美国官方“品牌”形象不符。

  据我所知,大多数美国人过惯了条条框框的生活。他们甚至没发现,那是对自由的种种限制。我每次飞纽约,都会住在市中心的同一家酒店。酒店会提供一个小包,里面装着4个海绵耳塞。使用说明似乎是给一个不太灵光的3岁小孩写的:为了您的安全,塞入耳朵时,请勿完全塞入。当我把小包给一位美国来访者看时,他不解地看了看我。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他说。

  作为当地人,他自然不像我这个外来者一样,看到许多东西——大多数知道什么是海绵耳塞的人,都知道该怎么用。而且,在世界其他国家,你看不到这样的使用说明。对我来说,这就是美国生活的核心:规章制度。只不过,大多数规章制度经过改头换面,让美国人认为,这其实是为了安全考虑。那么,问题来了:在大多数时间里,如果美国人在行为、感知、思考、观察和饮食上都高度一致,那么他们还算是真正的自由吗?

  还有最后一条小数据。只要你愿意花点时间,看看自己的智能手机,就很容易发现。请注意,在当今地球的70亿人口中,有51亿人拥有手机。超过一半的美国人拥有智能手机,29%的美国人还拥有平板电脑或电子阅读器。而在3年前,这个群体的比例只占到2%。2014年,据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财经的报道,美国人的上网途径中,智能手机和平板应用的使用首次超过了笔记本电脑。用数字来说,就是55%的美国网络使用源于移动设备,其中,47%来自应用程序,剩下的来自移动浏览器。

  也许,移动设备的流行是一个全球现象。但是,在智能手机的使用上,没有哪个地方能与美国匹敌,因为美国的成年人大部分都是年青一代。这也没错:手机和网络通常比我们周围的环境更有趣,更神奇,更新潮。它们也让美国人感觉安心。相比世界任何民族,美国的劳动者享受的假期最少。智能手机的出现,似乎使忙碌的美国人压力更大。有一次,我在意大利的阿玛尔菲海岸度假。在户外游泳池里,我一听口音,就发现4个美国人。他们穿着泳裤,光着上半身。但是,没人欣赏身后迷人的海景,而是在玩手机。

  最近去过机场的人都知道,21世纪的机场已经变成了一个高科技的配套商场。有时候,似乎每两间机场商店中,就有一间是卖耳机、电动榨汁机和电源适配器的。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罗国际机场大厅就把这个概念发挥到极致了。在候机区,几乎没人不在低头看手机。这家机场位于明尼苏达州,候机区摆满了白色塑料桌,每张桌上放着一台iPad(苹果平板电脑)。平板上会提供天气预报和航班信息,还有附近餐馆的餐饮菜单。除了坐在这些桌子前,旅客们也无处可去,也不可能不看iPad。于是,他们有三种选择:玩iPad、戴上耳机,或抬头看电视里的24小时有线新闻。简单说,人们躲不开科技,也逃不过它带来的焦虑。

  在美国,生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根据《基督教科学箴言报》2012年的援引,波士顿东北大学的犯罪学家詹姆斯·艾伦·福克斯总结说:“我们国家其实比20年前安稳。”他和其他专家认为,这主要源于监禁执法技术的提升和美国老龄人口比例的增加。虽然美国是相对安稳的,但福克斯说:“即使犯罪率没有上升,但由于犯罪片的增多和电视对情绪的影响,绝大多数美国公民都感觉犯罪率提升了。电视上重复播放的一次恐怖枪击,比报纸上任何数据的本质影响都大。”网络会毫不修饰地把消息摆到我们面前,因此将坏事放大。这就像拿金融市场实况与一周或一月市场走向做对比。实时信息可能造成危言耸听。

  网络是不会消失的。但是,我反对使用智能手机,还有第二个原因。我知道,一个国家的“幸福度”与国家的透明度成正比。在网络出现前,年轻人喜欢拿自己跟同学、朋友比。现在,他们开始拿自己跟世界各地的同龄人比。曾经,孩子高中毕业后,很可能就和童年好友断了联系。这其实不一定是坏事,尤其是孩子名声在外,或者他们所处的社会角色与他们的内心感受不符时。随着透明度的提升,嫉妒心和不幸福随之增加,隐藏空间也不复存在。如果你整日泡在网上,还怎么重塑现实中的自我?

  在我看来,智能手机正在压缩社会创造性的空间。在年青一代中,这种现象尤其明显。网络犹如快餐,它能在30分钟内满足食欲。可是,一个小时后,你又饿了。苹果公司总裁史蒂夫·乔布斯甚至告诉《纽约时报》记者:“我们在家会限制孩子使用科技产品。”《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也赞成这种观点:“我们见证了科技的危险。我看到科技对自己的危害,不想孩子也跟我一样。”

  在俄罗斯或中国,线上媒体都要受到管控。俄罗斯人和中国人没有“完美婚姻”的概念。他们看的电影和电视,也不会让人产生无法企及的幸福期望。这样的国家是好,还是坏呢?许多事情都是相见不如思念。我们也许认为,我们渴望也应该获得大量数据。但事实上,我们应付不了它们。数据只会刺激我们的欲望。也就是说,问题的关键不是技术,而是不平衡。

  你大概会问,一面是美国生活的一堆观察和线索,另一面是即将破产的南方连锁超市——它正在努力应付当地实体超市和线上超市。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两者关系密切。需要重申的是,美国创造了一个围绕“自由”和“个性”概念的品牌。美国是一个国家,也是一个思想与灵感的结合体。但是,根据我的经验,美国其实最缺乏的就是自由,甚至是个性。我一进入美国,就看到一个又一个标牌。它们告诉我要这么做,那么做,全都是为了“我的安全”。

  为了保障您的安全,请脱掉鞋子、解开皮带、挪开笔记本电脑。

  为了保障您的安全,人行道正在施工。

  为了保障您的安全,机场每隔几英尺,就会放置普瑞来手部消毒液。

  美国人一直被告知,他们是自由的。可是,他们真的自由吗?美国还能做出改变吗?我会和洛斯食品一起竭尽全力。

  我在美国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纽约和洛杉矶。这两个地方很难反映美国其他地区的情况。后来有人问我,我知不知道,我所在的地方不如东海岸生活节奏快,也没有西海岸在意时髦和外表——事实上,我知不知道自己在美国南部?答案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南卡罗来纳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的见闻,也喜欢那里的人们。事实上,北卡罗来纳州既不像纽约,也不像洛杉矶。而我不知道的是,当我为洛斯食品开发一套新理念时,正是针对这一事实的回应。不过,我针对的是封闭式社区,而不是外形酷似的房子。

  从外来者的角度看,在北卡罗来纳州遇见的许多街区和封闭社区,让我不由得想起迪士尼乐园。干净整洁的街道,一切都像修整过一样。两棵树之间的距离都是固定的。附近没有餐馆或购物中心。要是你想购物或吃饭,就得开车上高速。我的“潜台词研究”表明,那里的女人更在意离开家庭安全网的时间,而不是她们在车上的时间。问题的关键不是距离,而是离开安全空间。总体上说,家庭主妇处理的都是生活琐事。她们的车子就像是移动的小屋。

  走在美国南部时,我首先发现的是,这里缺乏社区观念。城市中没有广场。市中心空空荡荡的。而且,最近许多研究证实,美国的教会出席人数正在下降。2015年,一项针对3.5万成年人的皮尤调查发现,自称“基督徒”的美国人占70.6%,比2007年的78.4%低了7个多百分点,创下了历史新低。整个美国都发生了这样的下降,连圣经地带都不例外。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越来越多的前基督徒“加入了迅速发展的无教派群体:这个大类包括无神论者、不可知论者和‘一切无特殊’理论的追随者。”接着,《纽约时报》补充说:“在以基督教著称的美国,没有迹象表明这种下降会放慢速度。”社区的实质已经分散在高速公路、零售店、购物中心,甚至已经迁移到线上社交媒体。我知道,为了获得归属感和社区感,美国人不惜长途跋涉——再补充一句,这样的社区就跟我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萨马拉、雅库茨克和新西伯利亚看到的城市广场一样。

  社区的定义是什么?通过在德国、黎巴嫩、新西兰、意大利、哥伦比亚等国的经历,我找到了答案:社区是伴随冲突和分歧出现的。北美人从欧洲旅行归来时,通常最先说的就是他们看见的争吵事件。比如,巴黎人认为,如果自己不要切肉或熟奶酪,就可能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欧洲人喜欢义愤填膺,大惊小怪。美国人在欧洲旅行时,如果在法国集市或意大利餐厅遇见口角争执,通常都会记下来。其他人吵架时,围观的人群就是一个社区。

  此外,洛斯要面对五六个地方级和国家级食品零售商。洛斯也无法与网上超市、沃尔玛和塔吉特进行价格竞争。那么,它该采取什么竞争策略呢?我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关于美国文化的线索。但是,当我对顾客进行家访时,一位52岁家庭主妇家里的青蛙装饰,提供了一条关键的小数据。

  青蛙花盆、青蛙门神、青蛙草坪雕塑、花园灌木里半掩的青蛙雕塑。她屋里是青蛙形的玩具支架,甚至有一个青蛙形的思高胶带座。她家不止有青蛙装饰,还有考拉、猫头鹰等其他动物石像或毛绒玩具。参观了五六家人后,我清晰地发现,我采访的许多女人都还没过完童年。她们会在沙发上放毛绒狗玩具,在壁炉台上挂泰迪熊装饰,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有一位女人,甚至全年都挂着圣诞装饰,开着圣诞灯。

  我在俄罗斯工作后,养成了观察冰箱贴的习惯。大多数美国冰箱至少都会有几个。与俄罗斯冰箱比,美国冰箱贴还可以用来固定照片。女主人的照片大多是10年前拍的,通常是刚刚步入婚姻殿堂时。照片上的她和新郎也许正在用两个吸管,从一个杯子里喝饮料。要么,他们正在迪士尼乐园,背后是米老鼠、高飞狗或灰姑娘。要么,他们就是在参观大峡谷。再要不然,他们就是在佛罗里达或洛杉矶的酒店水池旁休息。

  美国让我想起了俄罗斯的特色——极其相似的社区环境。与俄罗斯远东相比,北卡罗来纳州的房子和社区只是更高档,设计更精心而已。一个是房子相似,一个是公寓楼相似,两者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两棵树间的距离、树叶、房子和走道,都遵守同样的情绪法则。封闭社区里的冲突很少,但也时有变化,偶有发生。与俄罗斯一样,美国孩子也很少在室外玩。俄罗斯人的理由是严寒。但在美国,每天都能看到电视上、智能手机上狂轰滥炸的负面消息。于是,大多数父母认为,门外的路上就可能发生谋杀或绑架。在两个国家,人们都在逃避。在俄罗斯,人们会坐上满载伏特加酒的渔船。在美国,人们会去打高尔夫。

  在唯我论盛行的时代,我们一直听的都是,技术给世界带来了空前的限制。美国的社区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网络、大超市和雷同的街景。我遇见的美国妇女都善良大方。但是,她们似乎和俄罗斯女人一样孤立。她们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车里。她们步调一致地穿梭于商场和购物中心——那里人口密集,就是城市的小缩影。除了婚姻生活和家庭生活,她们从不会跟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许多美国妇女还得成天担心孩子食物过敏,我遇见过一位妈妈,她有4个孩子,每个孩子都对不同的食物过敏。于是,她每晚要做五样饭。妈妈们担心,自己的孩子在社交上和学业上会落后于人。我遇见过几个妈妈,她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开车,调整孩子的日程。这样一来,她们没时间管自己,也没时间做其他事。

  这跟洛斯又有什么关系?根据我的潜台词研究,我知道,许多顾客在那里购物时,有一种矛盾心理。洛斯太过“商业化”了,有人说。不止一位妇女告诉我,洛斯不够“本地化”。许多人告诉我,乔氏百货和全食百货更有“家”的感觉。一位男士先是称赞了洛斯的葡萄酒和啤酒。然后,他告诉我,他去过密尔沃基的一家超市。在那里,顾客购买啤酒前,可以先品尝。不过,在某件单品上,许多顾客的意见似乎是一致的。

  “我进入洛斯后,最先闻见的就是烤鸡,”一位妇女告诉我,“都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我几乎每周都会买一只。”

  跟我聊过的每一位顾客,似乎都喜欢洛斯的烤鸡,而且,不只是喜欢它的味道。洛斯会在烤鸡上盖时间戳。这样,顾客就知道他们在那儿坐了多久。

  美国是个拥有多民族文化的国家。据我观察,美国人亟须从单调的生活中逃离出来,寻求慰藉。每一种文化都贯穿着单调和熟悉。但是,美国同质化的商场景观,让惊喜元素渐渐消失。正如保罗·科埃略写道:“如果你觉得大胆冒险等于不顾安全,就试试例行公事,那是要人命的。”难怪美国人那么痴迷智能手机。因为,他们可以看到现实环境中看不到的幻影。和在俄罗斯一样,我要在洛斯创建一块绿洲,一个梦想目的地。如果有可能,我还会重塑一种社区感。许多美国人甚至没发现,他们正在失去这种社区感。

  在“妈妈的店”,我创建了一块绿洲——如果没有在沙特旅行和工作,我永远也想不出这个概念。换句话说,俄罗斯拥有的什么东西,是美国大部分地区没有的?社区。虽然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萨马拉这样的城市生活苦寒,但人们却有着强烈的团结意识。

  我从庭院的对弈就能看得出来。还有,俄罗斯孩子在户外玩耍时,一块石头都能把他们迷住。在俄罗斯度日,就如同线上“互联”时代来临前的美国小镇一瞥。

  我知道,随着互联网在更多俄罗斯农村地区渗透,我目睹的社区感也许要消失了。问题是,在美国南部,到处是汽车、高速公路和废弃商业区。人们像祈祷一样,低着头看手机。被割裂的社区感,我怎么把它唤回来?美国人理解的自由,是一个逐渐消失的概念。在一些国家,自由甚至是受到限制的。我怎么才能运用自由这个概念,扭转一家美国东南部超市呢?

  在做其他事之前,我要在洛斯内部创建一个“许可区”。我对这个词的定义是,允许顾客“进入”另一种情绪状态的一个瞬间或一种环境。许可区可以是个明确的地方,比如动物园、渡船、电影院,甚至是我们不想去的快餐店。(难怪快餐公司的沙拉或水果都推销不出去,因为吃快餐本身就是进入许可区的行为。在那里,我们允许自己吃点油腻没营养的快餐。)“五小伙”(Five Guys)是一家非常成功的汉堡连锁店,在1000个地方开有分店。它从门口到柜台,都会展示整袋整袋的土豆。虽然炸薯条里含有大量碳水化合物,而且超市待售的冻土豆,与市面上的其他食物一样不健康。但是,这里“许可”顾客吃到炸薯条。

  许可区也可以与语言相关。假如你曾跟不太熟的人一起开会或聊天,你大概会记得第一个开骂的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经默许了屋里其他人说脏话。几乎能感觉到,屋里一下子不拘束了,在场的人都开始说脏话。

  我要在洛斯创建许可区,直接原因是我获得了美国文化的线索。说到底,我一直在回想那个词:恐惧。美国人认为,他们生活在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但事实真是这样吗?大多数美国人上一次感受真正的自由,是在什么时候?答案是:他们小时候。

  1994年,在《笛卡儿的错误:情绪、推理和人脑》一书中,作家与神经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提出了躯体标记假设。在书中,达马西奥描述了一种假设机制——我们的决策情绪反应出现调整和偏差,主要是因为受大脑控制。如果你把手放在烤炉上被烫了,大脑会记录那个瞬间。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会做的,不是每晚把手放在同一台烤炉上,期待出现不同的结果。我们会对烤炉格外小心。这种行为的发生,是因为大脑中有躯体标记,可以永久标记我们的经历。它会把两件事画上等号:热炉=疼痛。一些躯体标记是有意识的,另一些是无意识的,但大多数源于长期的经验。例如,我告诉观众,2001年9月11日的世贸中心遇袭,就构成了一个躯体标记。灾难发生时,我们都记得自己在哪儿,跟谁在一起。但是,我们记得去年生日吃了什么吗?这就是躯体标记和特定记忆间的区别。

  我一直觉得,在品牌创建过程中,达马西奥的躯体标记假设很有趣。因为,我们的大脑通常负责“指挥”两种不和谐形象的交叉。每一年,我们能看到几千个小时的电视广告。可是,为什么我们只记得两三条?比如说,为什么我们记得政府雇员保险公司的蜥蜴形象?答案是什么?因为蜥蜴和人寿保险没有任何共同点。类似的还有打鼓的兔子和劲量电池。要是有人提起电影《教父》,你最先联想到什么?大多数人会说是“马头”。这是源于书和电影都刻画了一个场景:一位好莱坞电影制片人激怒了黑帮老大唐·柯里昂。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血淋淋的床上,他的爱马被割了头,盖在床单下。

  于是,考虑到美国生活缺乏冲突,我创建了自己的第一个躯体标记:我坚持,全新的洛斯设计理念中,要把圆形换成方形。毕竟,方形的设计棱角分明,是美国人不熟悉的。我告诉管理层,从现在起,洛斯超市只卖方形蛋糕,包装也用方形盒子。我的目的,不是想颠覆美国人对圆形的默许,而是迫使顾客接受别人的规则。为了配合执行方形蛋糕理念,我们还雇用了一位歌手,特意唱了首旋律悠扬、声音圆润的歌。方形的蛋糕。圆润的歌声。躯体标识器。我引入方形蛋糕理念,还有一个原因:它颠覆了常规——蛋糕很少有圆形的——因此,这就等于给了顾客“许可”,允许他们打破餐饮规则。洛斯的蛋糕一直用的是100%天然成分和纯奶油。但是,我还是让他们郑重声明,与市面上常见的“人造”蛋糕区别开来。

  开创方形蛋糕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创建商品社区理念。根据我的经验,人们通常是带着异议来的。所以,我决定激发店内的冲突。我前文说过,根据潜台词研究,人们一直认为,洛斯最棒的商品是烤鸡。即使是对手超市的高管,都会夸几句洛斯的烤鸡。问题是,我一开始没有任何基础,全靠烤鸡的口味和人们的预期。至少,在预期概念逐渐消失的数字时代,我想重新引入期待的概念。研究表明,一个品牌、一次活动创造的预期值越高,最后吸引的人数越多。

  大多数在20世纪70年代成年的美国人还记得电影《回到未来》。迈克尔·J.福克斯扮演的小伙子,在一位疯狂科学家的帮助下,穿越到了过去。经过他牵红线,两位高中情侣最终结婚,也就是他的父母。只有他俩结婚,迈克尔才会存在。《回到未来》激发了我下一个创意。为什么是这部电影,不是别的电影?因为,大多数成年人看了这部电影,会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时期。30年后,我想让他们在洛斯超市里,再感受一下小时候。

  几个月后,洛斯烤鸡厨房开始运营。想象一下,一个专卖烤鸡的独立柜台前,站着一位头戴烤鸡厨房帽的员工。他忙着处理与对手的长期不和。对手站在“香肠坊”柜台后,穿得就像《回到未来》里的布朗博士。在洛斯管理层的帮助下,我为两人编了剧本,让他们演好自己的角色,整天都要互相争吵。

  此外,人们看到争吵时——两个卡通人物的争吵是精心安排的——不仅觉得更热闹,还体会到“社区”感。冲突会给商店各区域和通道带来不安。烤鸡厨房和香肠坊前立刻围了一大堆人。一开始,顾客们看起来很担心。然后,他们发现是游戏后,就变成了一个群体。今天,香肠柜台的疯狂博士和烤鸡厨房的经营者“争吵”后,洛斯不仅卖了更多烤鸡和香肠,还卖了许多其他商品。

  而且,每次烤鸡出锅,洛斯商场的广播里就会播放特有的“烤鸡舞曲”。在舞台经理的监督下,洛斯全体员工都跟着唱歌跳舞,创造了当地社区最需要的东西:归属感。在商店里,无论顾客们走到哪儿,都会停下来,跟着跳舞。这听起来可笑,也确实可笑。不过,这都是不由自主的。在那几分钟里,顾客们都像孩子一样。现在,洛斯内部有一套规则:无论是谁,从高级管理人员到小时工,都要随时准备跳烤鸡舞。要是他们不喜欢,就是不适合这个地方。

  还要花点时间,聊聊世界范围内动物的视觉再现。2014年,在哥本哈根动物园里,一只一岁半的健康长颈鹿被执行安乐死。然后,当着观众的面,长颈鹿尸体被肢解,投喂给园中的狮子老虎。这一行为引发了国际社会的谴责。面对记者,动物园的管理者辩解道,欧洲的动物园基因库很小,他们担心会造成近亲交配。“动物安乐死引发的激烈争辩,也反映了美国和欧洲的文化差别。在保护动物和确保基因多样性的借口下,欧洲更容易接受动物安乐死。”《纽约时报》指出。换句话说,在欧洲,一种固执的常识战胜了感情。

  洛斯烤鸡厨房门头标志,是一只微笑的鸡。这个标志的目的,当然是想把动物本身与在售商品分离开来。这在美国是经验法则,在欧洲却什么都看不到。欧洲人经历过大面积的食物短缺和定量供应。美国人很幸运,没有经历过这些。去过法国集市或熟肉店的美国游客,看到眼前摆放的肉禽鱼,大多会觉得惊讶,甚至是憎恶。死兔子还是宰完的样子,火鸡还带着鸡冠和爪子。相比之下,美国的鲜肉和鸡肉都提前改过刀,放在黑白塑料盒里卖的。这样做,就避免人们联想到真正的动物和动物被宰杀的景象。

  我的观点?美国人对动物及其死亡的看法,可以追溯到他们小时候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无论是《小鹿斑比》《小飞象》《小姐与流浪汉》,还是E.B.怀特笔下的《夏洛特的网》《精灵鼠小弟》。要知道,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周围,都是会说话的鸟类和动物。动物对人类的保护和亲近,可以追溯至一则家喻户晓的神话——当时,耶稣躺在水槽中,保护他的是奶牛和驴子。

  在洛斯内创建剧场感和社区感是一回事。但是,我认为要确保洛斯顾客的忠诚度,还需要某种情景。在世界大部分地区,至少在西方世界,人们会不假思索地交换名片。这种行为是自发的,甚至是冷漠的。商人们会告诉你,他们收到的所有名片,几乎都跟其他卡片堆在一起,或直接放进名片盒里,再也不会看。

  但在日本,交换名片是一种正式的礼节。日本商人双手拿着名片,放在胸前,好像在用心传递名片。在中国和日本的商店,员工还会花大把心思在包装上。在东京的一些商店,员工们甚至会花费45分钟,仔细包装顾客购买的物品。日本屠户递给顾客一块牛肉时,不会直接甩在柜台上。他会拿包装纸把牛肉精心裹好。接下来,他从柜台后走出来,把包好的牛肉放进顾客手里。这样就产生了双重效果。一是顾客离店时,觉得店员很在乎他们。二是店员双手把包裹递给顾客,等于和陌生人间接“握手”,给顾客营造一种亲密感。遇到这种情况,顾客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感激。

  不仅如此,我们双手递东西给别人时,别人也会用双手接。我指导烤鸡厨房和香肠坊的店主,也要这样为顾客包装物品,递上物品。两家店这样做,就是在告诉顾客,他们刚刚收到的是一份特殊礼物。递上礼物的人和接收礼物的人也变得特殊起来。我之前写道,影响一个国家幸福度的一个因素,是当地人的肢体接触程度。从某种程度上讲,我想重建美国人在不知不觉中丢失的触觉。

  我希望,“新规则”甚至能创造一种员工自豪感。每家洛斯商店雇用将近100个员工。大多数员工早上或午后上班。他们换上棕色的帽子,系上黑色的围裙。工作6~8个小时,他们换上自己的衣服回家,第二天再回来上班。可以理解,大多数员工是业务不熟练的大学生,或者想挣外快的高中生。不过,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过去。在城市和小镇里,屠户和鱼贩都以自己的职业为荣。今天,屠户和海鲜店逐渐消失,相关的职业荣誉感也随之消失。

  在法国和意大利的酒店业,餐饮服务员都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他们可能擅长给牡蛎剥壳,具备丰富的葡萄酒知识,或者专业供应奶酪。人们通常认为,在美国超市工作都是临时的,不能算作职业。我希望,经过重新培训,洛斯员工能学会与顾客交流的新方法。他们认真地包好肉块,交给顾客。这样,一些员工第一次以自己的工作为荣。

  还有一个要处理的地方,那就是农产品区。我了解到,顾客们更喜欢买当地农民种的农产品。针对这个情况,洛斯下定决心,要确保水果蔬菜新鲜度,并且都是产自当地。一路走来,我帮助管理层重新设计了水果和农产品区。通过放置许多标志,让顾客觉得“亲近大地”,比如放一个柳条篮,又比如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当前的市场价。我们把这个区域改名为“精选果蔬区”。

  引入农产品和新鲜产品概念后,最新的“精选果蔬区”无意中让人联想“美国制造”“健康”“社区”“妈妈”“餐桌”“厨房”等概念。洛斯与农场主合作打造“社区餐桌”。一方面,顾客与当地农场社区建立了联系。另一方面,农场主建立了自己的互惠品牌。洛斯“精选果蔬区”员工还要参与特殊培训,学习快速切水果,学习雕刻水果,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如果水果切得“好玩”,孩子们也愿意吃。)

  “精选果蔬区”的位置与其他通道是隔开的。洛斯这样做,是为了向顾客传达,健康生活离不开水果蔬菜,因此要与批量生产的化学添加食物分开。反过来,如果把水果和蔬菜分开,大多数顾客就要支付更高的价格。

  事实上,我在洛斯想做的,只是传统实体店与大型网络零售商竞争的第一步。为什么不彻底改变超市的内部结构呢?如果一家超市能够现场制作新鲜酸奶,甚至是新鲜的婴儿食品,岂不是更好?我在全球各地工作时,许多妈妈告诉我,她们的孩子不喜欢吃家里自制的食品。新妈妈们都喜欢新鲜食物。但是,很少有人愿意买个南瓜或葫芦,磨成一小份一小份的,再把剩下的扔掉。(不过,我们以后还会讨论这个话题。)

  亚马逊甚至是沃尔玛,都无法保证顾客下完订单后,一两分钟内就能拿到新鲜的食品。当地超市似乎也无法与改革后的洛斯相比。至少,在南卡罗来纳州和北卡罗来纳州是这样。仅仅两个月,洛斯的香肠和烤鸡销量就暴增了几千个百分点。店内环境焕然一新。现在的洛斯让人觉得随意、舒适、有趣。店内布局随意,给人一种临时拼凑的错觉。周围的走道、树木和道路,甚至有点原始的意味。改建后的洛斯如同西伯利亚东部的院落一样,主要围绕深入人心的价值观、社区感和“本地化”概念。啤酒屋也在筹备中——妻子们逛街时,丈夫们可以喝杯啤酒,放松一下。在许多“维秘”店里,都有一块留给男人的“歇脚站”——一个由两面高墙围起来的座位区。妻子、女朋友或女儿购物时,男人们可以坐下来等候。啤酒屋就是洛斯的歇脚地。这样一来,谁都不着急赶紧完事,男女顾客逛超市的时间都会因此增加。

  不过,要是你让我用一句话总结,管理团队的协作给洛斯带来了什么?我会说:我们让顾客——大多是中老年人——做回自己,做回孩子。“‘大数据’从没告诉我们,要建立一个香肠坊,”后来,洛斯的一位高层告诉我,“其实,情况恰好相反。”在美国,没被释放的最大欲望就是真正的自由。当然了,我所说的自由,不是广告里的口号、政治领导的鼓吹,也不是为了几千英里外的战争做借口。我所说的自由不用担心,不用刻意,没有负担,是一种做回孩子的自由自在。

  所以,在每一家洛斯店里,我们都会招聘一位经理。他唯一的工作,就是研究人们的面部表情与行为,保证每个顾客离开时都是开心的。顾客们也确实是开心的。有人后来告诉我,在洛斯购物时,就好像“在家里”一样。但是,没人说得清那是为什么。 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产品经理(套装共1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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