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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娘,你今日身子刚利落些,真的要去灵隐寺上香吗?”顾陵舟接过云弥烟喝完的药碗,很自然地往她嘴里递来一勺樱桃煎。
云弥烟那天白日里在河边受了风寒,又惊了梦魇,当天晚上便发了高烧。顾陵舟自是无法及时知晓,还是半夜里云弥烟觉着自己身体不舒服,摸着额头发烫,昏昏沉沉地起身,东倒西歪地来到顾陵舟的房间,再东倒西歪地倒在顾陵舟的怀里,才让顾陵舟吓了一大跳。
那天晚上顾陵舟将云弥烟抱回房间,熬夜配药煎药,又哄着喂药,时不时地换副凉帕子替她额头散热降温,在她的身边和衣而眠,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
所幸治疗及时,第二天云弥烟的烧就退了,可她的身体却是一直病殃殃的。时而咳嗽,身子虚弱无力,可以说是如弱柳惊风。
顾陵舟担忧得比初见时更加过了头,怕她晕倒跌着伤了。在他眼皮底下,云弥烟大半日都在床上养着。
因着生病,云弥烟饮食上也没了胃口,顾陵舟便暂时关了医肆,这几日来一直变着花样研究着她可能会喜欢的吃食。
刚刚那用来哄喝药的樱桃煎,便是顾陵舟最近新学的。
一个大男人天刚亮便起早去集市买了樱桃和梅子,一边看着炉火煮汤药,一边清水浸泡着樱桃,又耐着性子将樱桃颗颗去核,梅子碾汁,汁水煮樱桃,两边炉火同时顾着,待汤药煮好放凉,趁着这时间再将樱桃压印,拌糖酿。
如果云弥烟见到这场景,定要感动得稀里哗啦,顾陵舟为了她完全沦落成家庭煮夫了!当然此刻的她还在睡觉。
“今日七夕,我不想错过,我想和先生一起去挂签。”云弥烟咽下樱桃煎,缓和着嘴里弥散的苦味,眼巴巴看着顾陵舟。
顾陵舟做的樱桃煎特别好看,造型上一朵朵的,像是精致可爱的小红花。虽只是简简单单的糖酿樱桃,可她知道里面所包含的殷切心意。
耍赖一般,云弥烟环腰抱住坐在床边的顾陵舟,这俨然已经成为她这些天的老把式了,反正顾陵舟现在顾着她的身体也不敢避开她,万一栽倒了可心疼了。
顾陵舟搁下手中的蜜饯碗,将云弥烟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提了提,轻轻拥着她,无奈道,“好吧,我过会儿雇辆马车,我们走早些,身体不舒服要及时与我说。”
云弥烟在他的怀里忍不住笑,声音闷闷的,“先生,我觉得你现在特别像我妈。”
“妈?”
“就是你未来的岳母大人。”云弥烟刻意逗他,笑得更欢了。
“咳……”顾陵舟委实被这个补充说明给臊红了脸,刚刚整个净白的耳根子此刻都是通红一片,却是泛着某一处的悄然欣喜,“烟娘,其实大宋也有管娘亲唤作妈·的,我知道这个称谓的意思。”
“是嘛?”云弥烟一副受教了的神情,她原先还以为这个称谓是舶来品呢!
“嗯,前朝有位名士名叫庄绰,他编写过一本《灸膏肓俞穴法》,在灸疗方面内容很是详实。他还写过另一本书,叫《鸡肋编》,我曾有幸阅之,里面便写过‘谓母为妈’。我们那儿大家都管母亲称谓娘亲,说起这个,当时我还因着那书里说这个‘妈’的称谓举世皆然还奇了下。”
云弥烟静静地听着顾陵舟说他以前的小故事,听得颇有滋味。
“烟娘,你想你娘亲吗?”顾陵舟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想到这件事。这小女子,定是很思念家人的吧!听她说,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
“唔,说老实话吗?”云弥烟假装继续笑,她将脸埋在顾陵舟的胸膛处,同时也埋了她略微想酸的鼻子。
“很想吗?”顾陵舟了然,随后做了决定,“我们此次再去灵隐寺找找道济禅师吧,你该回去的。”
云弥烟坐了起来,直视着顾陵舟如波澜微光的温润眼睛。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她只看见了病容憔悴却占据了伊人满眼的自己。
“先生,你眼皮上粘了脏东西。”她说。
“有吗?”顾陵舟闻言抬手擦了擦。
“你看不见,我给你去掉。”云弥烟浅笑,催促着顾陵舟,“快闭上眼。”
顾陵舟老实听话。睫羽微阖,在他的眼下打上一片柔和的阴影。他最近也憔悴了,眼底都有了浅淤。
落花有意流水,微风一如春日的喘息,花瓣轻触水面,引发一圈圈颤栗的觳纹。或许,他才是落花,一直追随着自己这不知去往何处的流水。
既然是现代人,主动点又何妨呢?
唇与唇的亲吻,她先找到了他。
顾陵舟特意嘱咐马车慢些走,上午辰时的马车,愣是到了下午未时末才抵达。车夫尤为纳闷,这看起来体格高高大大的爷们,怎么这么娇气!啧啧,果然细皮白肉的经不起折腾。
二人刚到灵隐寺的山门,便有一位约摸八九岁的小和尚等在那儿,说是道济师父有请。云弥烟与顾陵舟俱是惊奇又欣喜,之前寻寻觅觅找不见,现下要找的人自己找来了。
云弥烟与顾陵舟匆匆忙忙上完香,便跟着小和尚去往后院禅房里等着。可左等右等,道济禅师却是并未出现。
案上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小和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瓜也很尴尬,圆圆的眼睛无辜地望向顾陵舟,“抱歉,施主,我也不知道道济师叔去哪里了,他真的有说过在这里要等你……”
唉,太惨了,道济师叔放人鸽子,自己却在这里尴尬万分,就像个小骗子,小和尚不自觉地解释着。所幸这位年轻的施主看起来脾气很好。
“无碍。”顾陵舟笑得温然,“小师父如果有事要忙的话,我可以在这里自己等着,你不用一直陪着我。”
只见那小和尚眼睛一亮,他的确有事要做,老方丈要求他抄的经书还没抄完呢!“施主,那我先失陪了?”
顾陵舟轻点头,“小师父请便。”
待那小和尚离去,云弥烟才问道,“先生怎知那小和尚有事?”
顾陵舟替云弥烟倒了一盏茶,“除了尴尬,他似乎看起来格外焦躁。”
男子不着痕迹地强行解释,视线不经意投向她有些干的唇角,其实他只是怕她口渴了罢了。
云弥烟灌下那盏茶,忽而站起身,“先生,要不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想替花娘子先挂上那枚因缘签。”
“好,”顾陵舟应允,他从怀里掏出刚刚向正殿外的小师父购置的两枚因缘签,递给云弥烟一枚。这是云弥烟事先与他说好了的,给花娘子挂签。
“剩下的这枚,过会儿我们一起挂。”顾陵舟将东西收好,再三叮嘱,“走慢些,避着点风。”
“嗯。”
云弥烟穿过回廊,来到寺里那棵郁郁葱葱的因缘树下。这是一株银杏树,因是盛夏,树叶仍是青绿颜色。应着七夕的景儿,树梢枝头上挂了很多因缘签,尤其是低矮的枝杈上,更是密密聚了一排。因缘签缠绕着鲜艳的红绳,随风浪漫地飘扬着。
这个时候已然临近傍晚,该挂签的大群人流已经没了,甚至因着一些人避讳着残阳晚景,树下竟是毫无一人。
云弥烟见四下无人,更是方便,便寻了一处粗壮的老枝,踮着脚将那枚因缘签给绕了上去,还打了一个死结。
橙红色的斜阳铺洒在树冠上,树影旁,却是没有映出其他别的影子。
“你说,这一个灵隐寺,大家来这里求什么姻缘!你看那些和尚有姻缘吗?我看呐,在这里求不得姻缘才是正常!”
云弥烟系红线的手一惊,本能反应地往后转身,却是感觉浑身的病殃不适就像被从灵魂里抽离出来一般,瞬间神清气爽。
女子抬了抬胳膊,也不酸了,似乎还很有力气。
诶?这衣服?
云弥烟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怎么是这件?或者说,怎么是这套?因为顾陵舟平日里无要求,虽然他给自己买了新衣,云弥烟却也是穿得极为不合古代规矩,可以说是怎么舒适省事怎么来。可现下穿得整整齐齐的半旧衣裳是怎么回事?颜色款式都变了。
也因着省事,她到现在都还是马尾一束,丝毫没有古代女子的束发。
诶?云弥烟愣住了。
迎着斜阳的影子,她看到自己那被拉得很长的,头上整整齐齐的发冠。随云髻。
摸了摸,很有实感。
对了,刚刚那道女子的声音呢?
“阿烟,你怎么了?”旁边又响起另一道女子的声音。
吓!
云弥烟往后退了一步,有个女子正在担忧地看着她。那女子认识她?居然会喊她阿烟。
柳若云见刚刚一起来的小姐妹忽然就跟附了身一样,说得好好的话突然就打住了,还上下打量着自己,就跟不认识自己了似的。
“你认识我?”云弥烟试探性地朝女子问道。
“喂,你这妮子,刚刚经过大殿没撞脑门啊!”柳若云叉腰反问,“居然连阿姊都敢忘了!”
“我叫什么?”
“柳卿烟,你傻了吗?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柳若云气呼呼的,故意发出几声刻意的笑声,“哈!哈!哈!我笑了,你成功了,快别闹了。”
云弥烟愣怔当场,倏忽间的一撞功夫,她竟成了宋人?! 松烟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