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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艰难抉择
阮绒喊的是留在云府中的几个孩子，云礼则上前，恭敬施礼道，“母亲！”
唤一声“母亲”，云礼跟着双膝落地，纳头便叩：“请母亲受孩儿一拜，孩儿没能照顾好父亲，还请母亲责罚！”
“诶呀，礼儿快起来，快起来啊，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阮绒忙不迭地去扶云礼，望着云礼变得又黑又瘦但是格外精神的脸容，以及似乎结实不少的身躯，阮绒心中五味杂陈，“怎么能怪你呢，傻孩子，我的礼儿啊，你受苦了！”
“没有！”云礼笑道，“孩儿好得紧呢，母亲勿用担心孩儿！”
那边云芩书带着云恭等人，一一上前给父亲云矣见礼叩头，个个都是悲喜交加，难以自持。
待云芩书等人见过后，便是轮到云观一房，云观和云矣兄弟俩再见，未语便各自先红了眼圈，云观抬手，无声地抚住兄长的肩，用力地握着，似在庆幸又似在钦佩，云矣则同样一掌拍在云观肩头，充满着激励与欣慰，两人心中都明白，两人各自所承担的辛劳牵挂，担忧喜悦，皆彼此了然于心，尽在不言中。
云矣回府，云羡书才知道父亲的伤势并不容乐观，当时云矣被远程重矢射中，箭矢当胸没入，伤口位置离心脉很近，取箭头的过程极其危险，以致于只好就近抬入营中并找来军医先行护住心脉，待拿下易州城池后，郇蕰才命人寻来城中最好的几位大夫，为云矣取箭。
后虽侥幸取出箭头保住了云矣的性命，然因从中箭到取箭已耽搁了一天多的功夫，伤口感染几番危急，加上易州城被围困已久，城中各类物资紧缺包括疗伤的药材，以及冬日天寒地冻，均导致了伤口久难愈合病况时有反复，便是养歇至今，云矣的伤势也未痊愈，仍有渗血透脓迹象，当下将云矣安顿后，云观亦是立刻找来晋陵城中最好的疗伤大夫，给云矣重新诊治。
几位大夫经过会诊研商，给出的一致建议是重新破开伤口，将化脓感染的腐肉做一个彻底清理，否则伤口只会持续溃烂，难以痊愈，用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当然此法也不是全然保险，伤口不打开看不到里面的感染情况，箭伤离心脉那么近，很难说是不是已殃及心脉，便是尚未殃及，清理时也难保因离心脉太近而无法彻底取出腐肉，更何况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伤及心脉，让病人就此不治，故此法实为铤而走险，成功与否既要考验大夫的手段高明，更要看天意跟运气。
云府上下因此重陷愁云惨淡中，横竖都是难以拿定主意，正值新岁来临之际，于是暂且搁下艰难的抉择，勉强凑了凑全家团聚的热闹。
往年新岁，那是真正的欢乐喧嚣，云家兄弟姊妹趁着机会不用勤勉修学，会可着劲儿想出各种玩乐的招数，甭管是叶子戏双陆六博还是捶丸蹴鞠行飞花令，总之只要是能想到想出的游艺，皆会众人趁兴尽情欢愉，一直到元宵节前后，才有所收敛。
然今岁所有的热闹，与其说是欢祝新一年的到来，倒不如说人人都在将热闹竭力演绎，只为在云矣面前营造出今岁如同往昔的快乐。
为了讨云矣欢心让云矣暂且忘记伤痛，云羡书等人可谓是绞尽脑汁各展神通，精心营造出了整个云府其乐融融温馨融洽的氛围，看着其他人，尤其是云矣满脸的笑容，却只得甘苦自吞心酸自咽。
热闹过了两三日后，倒是云矣当众，主动为自己的命运做了决断，既然伤口反复感染溃烂，任由其发展下去也不过是个死，还不如冒险一试，或有生机。
此话一出，当下众人脸上笑意全无，心情入坠冰窖。
云观沉吟良久，率先劝大哥再考虑考虑，兹事体大，还是要慎重行事。
云矣阻止了云观的相劝，对云观，也是对众家眷道，“本来我中了那一箭救治不及，或许就只有云礼扶棺回乡了，如今还能和你们团聚共享这新岁欢悦，都是捡来的不幸中的大幸，上天若此时便要收了我去，我亦毫无遗憾，只是带着病体像个废人一样整日养歇在家中，非我所愿，虽大夫说，幸运的话没准还能熬个三五月，然我云矣从来非苟且偷生之人，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若于国无用于家人徒添累赘，我要这三五月何用？所以你们大家都不用再劝，我心意已决，宁将这剩余的所谓三五月徒力一搏，和老天博一个命数由我不由天，亦不甘就此放弃待死！但若因之殒命，和你们无干，皆是我心愿！”
云矣话落，阮绒再也忍不住悲戚出声道，“大人从来都是自有决断，无论是率军出征还是阵前救人，到如今这地步，竟也不容大家再行商量斟酌，便自行做了主张，难道你就从来不替我和孩子们想一想吗？”
“夫人啊！”云矣心头沉重，蹙了眉道，“你一向都是最明白我，最支持我的人，竟不知我心意吗？”
“你是云府长子，是云府的撑持，也是一家老小的主心骨，是我的结发夫君，还是孩儿们的父亲，凭什么是生是死，皆由你一人说了算？”
阮绒几句，令众人心头都震了震，一向识大体的阮绒一反常态，连云芩书都错愕不已，忍不住相劝道，“母亲，父亲其实……”
“我跟你们父亲说话，你勿要插嘴！”阮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云芩书后，转而又道，“大人，你看看眼前，一大家子人以及孩儿们，若大人动了伤口，万一有个好歹，你真舍得抛下你眼前的个个亲人，徒留他们在世间伤痛欲绝吗？”
云矣沉默，似是心中有愧般地低下头，阮绒环顾自己的几个孩儿，继续道，“我知你们肯定都在想，伤势若耽搁下去，也难免有不治一天，可那一天毕竟还有三五月，而此时贸然行事，谁又能担保你们的父亲无虞？你们的父亲不久前才从鬼门关处捡了条命回来，回家不过数日，莫非你们就舍得让他又要走一趟鬼门关？”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