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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8章 命运转折

　　朝堂上争来争去，终究是议和一方占了主导，靖周帝亲自拟诏，为百姓安宁愿与西羯休战，两方互不相犯。

　　反对者均气得捶胸顿足，都道是朝廷养虎为患，迟早要将西羯这头恶狼养到东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地步。

　　然究论事实，东靖想要趁西羯刚刚平息内乱将其一举伐灭同样很难，毕竟北伐一次耗时耗力不说，如今西羯内部人心归向晁王，整个地区都因着晁王的施政，重新生机与活力，东靖的讨伐很可能会倒逼西羯人团结一气，共同抗击，东靖出兵实在讨不到什么好。

　　所以连一向坚定要北伐的郇蕰都三缄其口，对朝廷的议和之举既不表态也不做任何评议。

　　是年秋，宫中举行秋狩，诸公大臣皆有参与，庾凉亦陪着靖周帝尽兴游猎，孰料围猎过程中庾凉的马突惊，在林间狂乱奔跑，庾凉慌乱下躲闪不及，被一株大树横生的低矮枝桠迎头撞落马下，虽有内侍及时追了上来救下庾凉，但终因伤势过重，被抬回宫后硬生生地熬了两日还是断了气。

　　庾凉突丧，庾太后痛失兄长悲伤难抑，终日躲在寿安宫中哭哭啼啼谁也不见，靖周帝对舅舅的死倒没什么感觉，吊唁中陪着庾太后假装抹了几滴泪后，就该玩他的玩去了，唯一平日里朝堂之事都是由庾凉替他做主，突然之间身边没了个定断国事之人，甚至连批奏折的人都没了，靖周帝面对一摞摞积压下来的奏章，和朝臣们不断催促他议决的政务，方才感觉好似天塌了下来，再也回不去无忧无虑两袖一甩百事不管的悠闲好日子了。

　　为了能找回之前的好日子，当个不用太操心的皇上，靖周帝召集大臣们，让赶紧给朝廷举荐出个大司马来，国不可一日无主，朝堂上自然也不可一日无大司马。

　　朝臣们议来议去，论威望论影响，最有资格当大司马的人选，似乎就是两次北伐，替东靖收复失地，将北胡打的西逃而去的南郡公郇蕰。

　　虽然两次北伐郇蕰有功有过，但在对战北胡期间，则充分显示了郇蕰的军事实力跟谋略，且夺回失地后，郇蕰又对朝廷表现的十分恭敬，对庾氏一族更是客气尊崇，礼尚往来从未有失，加之为庾氏旁支先祖重修祖坟和祭庙，也当是为庾氏宗族找回了最大的颜面，因此连庾凉在世时，都曾偷偷跟人说，除他之外，能担起整个东靖朝命运的人，非郇蕰莫属。

　　争得莫大功勋却未居功自傲，令得朝中许多人对郇蕰的态度都有了改观，甚至原本庾氏的人，也有意支持郇蕰出任大司马。

　　靖周帝见众臣意见趋向一致，却还是不敢擅自定夺，特意跑去寿安宫请庾太后示下，庾太后之前本就不懂朝政，一切皆听兄长安排，此时悲痛未去六神无主，更不知如何是好。

　　听说推郇蕰为大司马是众臣商议的结果，又想及自家的几个亲眷平平无奇皆为庸碌之才，若太明摆着推举自己另外的兄弟做大司马，既无战功又无政绩，恐难以服众，加之好歹郇氏还是皇亲国戚，不仅郇蕰自己娶了先帝长姐，郇熙还娶了自己的女儿辛安公主，算下来大司马一职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在自家人手中捣腾，庾太后琢磨了一番后，料想郇蕰做大司马，应该也还是会偏向朝廷的，便准了群臣之意，让周帝尽早下诏，召郇蕰入京康。

　　兴和七年冬，郇蕰受封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奉诏离开南郡入京，登朝拜相，正式总揽东靖国政，集大权于一身。

　　郇蕰离开之时，将南郡诸事交托其弟郇忡总领，并叮嘱两个儿子听命于叔父，凡事务必和叔父商量定夺，绝不可擅自行事。

　　而随着郇蕰一起入朝的，是贺焯，为此云晏书也将随贺焯一起入京，不过郇蕰行程匆忙，贺焯作为郇蕰的司马参军，需提前赶至京康，在郇蕰抵达之前，将诸多杂事打点齐办，故无法与云晏书夫妻同行，只得叫云晏书不用着急，等他在京康将屋宅安置妥当，再接云晏书也不迟。

　　既然不着急，又恰逢临近年关，云晏书干脆先去了江陵一趟探望郇玄夫妇，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郇鄞，毕竟云磬书带着郇鄞，一直在云府待到郇蕰伐胡奏凯，才返回江陵，直到如今，云晏书都还未能见上鄞儿一面，此次即将赴居京康，姐妹俩再见又不知何时年月，所以就当辞行也得过去看一眼。

　　云晏书在郇玄府上小住数日，随即赶在新岁之前抵达晋陵，数年未回云府，云晏书的归来，自是让一家子人格外欢喜。

　　然欢喜归欢喜，面对身体羸弱的母亲和二叔一家及兄弟姊妹们，云晏书其实是深怀愧疚的，这些年自出嫁，除了父亲过世，她一直都不曾回府陪伴，甚至连年节阖家欢聚的日子，她亦是在贺家度过，包括秋天之时云琰成亲，云观和云羡书都曾来信，询问她是否有空回府喝一杯云琰的喜酒，可云晏书还是以贺府事忙为由婉拒了。

　　贺焯当然忙，忙于在郇蕰身边出谋划策，于是贺府大小事务几乎全都交由云晏书打理。

　　但贺焯忙，贺府事多，却不是云晏书一直不回云府也书信极少的缘由，至少不是唯一缘由。

　　从前云晏书是云家子女中出落得最风清云逸，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对父母叔婶兄弟姊妹，无不运思于巧呵护体贴，但亦是诸多心思喜欢深藏于胸不多与人道的，嫁了贺焯之后，她的内敛与温柔娴淑，更为明显。

　　之所以明显，大概是由于离家千里，身边唯有贺焯，她将所有的心思和深情都付了贺焯一人。

　　尤其是在云矣过世后，云晏书不知自己是不是一种情感转寄，丧父之痛，令过往的种种遗憾跟缺失都被无限放大，并身不由己地一遍遍回想，一遍遍重复对自己的诘问，虽然明知如此没什么用，也换不回从前，换不回父亲，可云晏书仍是深陷纠结与失落的百般煎熬中。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