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门归锦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249章 有意疏离
好在贺焯同样心思细腻,能够体会和理解云晏书,他不会去揭云晏书的伤处,而总是于似有还无间,不着痕迹地抚慰云晏书那些遗憾跟疚恨,若云晏书是空山清涧,那贺焯就是涧上云岚,轻柔相守,细细呵护,直到云晏书终于走出沉郁,淡忘了些前尘之痛。
不过因此随着夫妻日久,云晏书对贺焯的倾付与依懒就更强,她变得事事听从贺焯,哪怕心怀疑虑也从不多问,并对外为贺焯百般维护,只要是贺焯的意愿,她一定竭心尽力地支持他。
可不多问不多想,不等于疑虑完全不存在,譬如贺焯之父贺殷,亦是朝廷倚重的肱骨之臣,固然本身能力有限平庸了些,却一向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处处事事为朝廷着想为君王打算,属于满朝文武皆知的忠臣,即便有人嘲笑贺殷平日里处事糊涂难当大任,他也依然得朝廷信赖和倚重,出镇京口,守护京康的安危。
父子俩各据一方,贺殷即使也曾为贺焯这个不怎么听自己话,经常给自己找事儿,出幺蛾子的儿子头疼,却对贺焯的才华很是欣慰和自得,经常逢人就吹贺焯如何出类拔萃如何与众不同,到底父子连心,也是忍不住时常派人给贺焯小夫妻俩送些金银细软绢帛用物之类,顺带写封信问问小夫妻俩的近况,问问贺焯究竟在做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是,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坚守臣子的底线,多劝劝自己的上司万勿拥兵自重居功自傲对朝廷不敬,诸如此类的谆谆教导,贺殷几乎是每封信都必定要唠叨一番。
对于父亲的来信,贺焯倒也没表现出任何一丝的不耐烦,他总是细细地看信,看得很慢,仿佛是要把信中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然后仔细地收好信,交给云晏书,让云晏书抽空代为回笔,并叮嘱云晏书,父亲的询问,给他回些家常琐碎即可,而父亲的教导,就回些谨遵父命之类的话好了。
云晏书起初很不理解,给自己的亲父回一封信有那么难吗,何况两父子的性情真的有些像,贺焯也是一边嫌弃自己的父亲庸碌贪财,一边又格外心疼父亲年事已高,还得在军中每日操劳,那为何贺焯不自己回信,非要喊她代笔呢,后来云晏书才渐渐地明白过来,贺焯非不愿回信,是真的没法回,或者说他每次都不知该如何下笔,回答父亲的询问吧,更遑论贺殷的那些唠叨,若回,必是违心地敷衍,自然每一封回信都变成了煎熬,拷问着他的亲情与信念,倒不如让云晏书替笔诚然些。
其实贺焯不仅是不愿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连云晏书,他也不曾细说过多少,刚刚成亲时,云晏书出于夫妻间的关心,还会问贺焯几句,但久而久之,贺焯不主动提及,她也就绝不开口相问。
因为贺焯说过,有些事儿,知道不如不知道,知道未必是好事儿,不知道也未必就不是福。
云晏书不是傻子,出身于云府本就冰雪聪明,加上云府培养出来的敏锐的政治嗅觉,她怎么可能完全懵懂无知贺焯放弃掉更好的入京的前程,一心追随郇蕰的目地,何况身在南郡,生活在郇蕰一家人的身边,即便足不出户,又怎么可能完全闭目塞听,无非是她认定了与贺焯此生相随,命运共赴,干脆由贺焯做主决断,而她只需要等待和迎接罢了。
和贺焯无法回信面对父亲同理,云晏书其实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云家,云观虽然不会像贺殷那般唠叨什么忠君不二,可云观也是会问些南郡的情况的,而且云晏书很清楚云家一向的是非观,以贺焯跟郇蕰所谋,十有八九都会遭到云观严厉斥责,既然如实面对终会令两方作难,既然自己已经有了选择,那就只好尽量回避云府,减少通信了。
云晏书心中黯然无措,面上依旧表现得温柔恬淡,对所有人都挂着招牌式的柔和笑容,唯独在阮绒膝下,忍不住落了泪,反倒是阮绒劝她道:“诶呀,干嘛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也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嫁人了,自是要以夫君为重,不用惦念母亲和家里,只要你们过得都好,母亲也就放心了,然有一句话,你可记住了,人生在世波折难免,遇到难处时,别忘了云府永远都是你身后的依靠,听明白了?”
阮绒几句话,说得云晏书顿时泪落如珠,偏偏满腹曲折无从相告。
云晏书觉得到如今郇蕰已是稳稳当当大权在握,朝中再难有人与之抗衡,所谓大势所趋天意也,她的路似乎也将被携裹着冲进京康的风云际会里,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与其让家里人平白地为她担忧,倒不如只字不提或避重就轻。
因而云晏书轻轻点头下,只管抽泣不语,权当是以泪倾述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了。
当然,云府这边似乎也在有意回避话题,家里人除问了下云晏书屋子收拾好了没,要带去京康的东西多不多,什么时候贺焯派人来接等等之类的寻常小事,无论是对郇蕰入京还是对贺焯鞍前马后的追随,他们都没有多做半个字的评议。
而且按理说世家大族间的关系本就盘根错节,云郇两家有姻亲关系,云郇两家和司空家又都分别是姻亲,他们本来该同气连枝,共辅江山社稷的,却不知怎地到了如今各打各的算盘,各有所谋所求的地步。
云晏书在家中待了几天,隐隐觉出云府其实也有了诸多变化,大家的亲近一如往常,除了自家的亲尊长辈兄弟姐妹,包括云礼和云琰的两位少夫人,温悦温氏跟刘姻姻刘氏,对她都是十分的友善亲切,宛如她从未离开过。
可他们中任何一人也都是仅限亲情,而对国事避而不谈。
如此连云晏书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多心,顾虑太多,以至于同家人生了不必要的隔阂?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