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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噩耗
去之前，云羡书做足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也编好了整套说辞，甚至打算不行就撒娇抹泪的，没想到，她刚把自己的意思向父亲表明，云矣便微微一笑，从身边取出一方匣子递到云羡书面前。
云羡书莫名其妙，云矣示意云羡书自己打开匣子，抽开匣盖，云羡书惊喜地看到，内中搁着的，正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字帖。
再看云矣的笑容，云羡书瞬时明白了，原来父亲早有打算，即便她什么也不提，父亲也是会将这些帖子作为临别之礼送给她的。
知女莫如父，云羡书激动之下忙不迭地翻看字帖，竟没注意到一旁的父亲，看着她的眼神慢慢地沉静了下去，凝成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哀痛。
隔了半天，仍是一脸兴奋的云羡书才抬起头来，合上匣盖，对着父亲正正经经地磕了个头，“多谢父亲割爱，孩儿一定妥当收存，时时揣摩日日临摹，嘻嘻！”
云矣笑了，“这就好，再珍贵的字帖，如果仅是保存在匣子里而束之高阁，不去研习揣摩的话，便是暴殄天物，浪费其真正的价值所在了。”
“嗯！”云羡书因得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喜形于色道，“父亲，孩儿知道这些也都是您的心头好，您放心，帖子就当由孩儿暂时代为保管，将来父亲若想收回的话随时都可以。”
云矣哂笑，低下了眉眼，“傻孩子，父亲送与你的，岂有收回之理？你且好好收着吧，以后想要啊，也没有了！”
“是是是”，云羡书未加细品云矣的话，只当是好帖难寻，嬉皮笑脸道：“让父亲忍痛割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无异虎口拔牙！”
“你说什么？”云矣瞪眼，“你还敢拔父亲的牙，反了你？”说罢抬手，作势欲打。
云羡书赶紧一骨碌爬起身，顺手抱起木匣嘻嘻哈哈道：“父亲且忙，女儿不敢多扰，就先告退了！”
“诶！”云矣看着云羡书一溜烟地蹿出房间，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的沉郁愈发幽深浓重。
兴和二年春末，云矣赴任豫州，九月间云晏书出嫁，随贺焯前往荆州，云府中的姑娘仅剩得十六岁的云玄瑶和十五岁的云羡书，是年底，云礼也成了亲，娶的是太原温氏一族中的温悦，连云家人自己都没想到，一年之内，府中有嫁有娶，竟是三喜临门。
年底新岁，云矣因为云礼的婚期本就靠近新岁，故干脆多留了数日，待过了新岁才重返豫州，而云磬书和云晏书皆因要在夫家团年，待元宵前后才能回娘家，因此和云矣错过，未能见上一面，云府是头一次，过了一个没有三姑娘、五姑娘，却添了一位儿媳妇的新年。
云羡书在这一年中总感觉府中胜于往昔的嘈杂和心浮气躁，她好像一直在忙忙碌碌，但究其忙碌之事，又好像不知所谓，好在云玄瑶和她的状态差不多，她们俩就五十步别笑百步了。
兴和三年六月，天气已是非常炎热，云观突然收到从豫州传来的快马急报，信函很简略，只说云矣病危，请云观即去豫州见上最后一面。
云观见信，二话不说，匆匆交待太守府、府兵大营及云府内诸项事宜，令云允和云琰两人留守各担其责，其余人等，皆随他赶赴豫州。
消息来得太突然，犹如晴天霹雳打蒙了所有人，在一片混乱惊慌间，云羡书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行装，便和云玄瑶一起，搀着已经身子软倒无法挪步的母亲阮绒，登上了去往豫州的马车。
坐上了车云羡书才知，云礼性急，已经先他们一步快马出发，先去豫州探看消息了，剩云恭、云俭两人骑马随行，以保护女眷们的安全，
车马昼夜兼程一路舟车劳顿且不提，好容易到了豫州，得亏刺史府有云矣下属旧吏早就在城门外苦等迎候，一见云家车队，立刻将众家眷接进城中，在官衙驿站安顿下。
云观下车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劳顿还是别的，一个趔趄差点从车上直接摔下地，幸好被下人及时抱住，仅是头磕在车门上磕破了额角，当下鲜血直淌。
云观顾不得处理伤处，拿帕子随意捂了额角便问刺史府的府吏，究竟云矣的情况如何，那负责接待的府吏说云礼比他们早半天到了，现正陪在云矣的身边，不过云矣的病况，找了豫州城中数名大夫看过，确实……恐已时不久矣。
云观脸色灰沉，双眼木讷，风尘仆仆加上一头一脸的血，使得他看上去早已失了平日的温和儒雅气度不凡，倒像是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云羡书从来没见过叔父这般模样，心口宛如被巨石压住，不得呼吸。
云观在众人的劝说下，勉强回屋中清理了一下伤口，洗去了脸上的血迹，便带着众家眷行往府衙官署，云矣在豫州没有家邸，平时便是住在府衙内，如此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开支，也方便他随时处理公务。
一家人进了刺史府，云礼迎了出来，双眸通红，喊了声“二叔”，就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
云观上前，用力地拥抱了下云礼，然后道，“快，带我去见大哥！”
云礼点头，强行收住泪，引着家人们往刺史府内院走去，到了厢房门口，一众人都急着往那虚掩着的门里去，却被云礼拦住，云礼沙哑着嗓子道，“父亲要先见二叔！”
云观回眸，定定地望了一眼身后众人，随即垂下眼帘毫不犹豫地越过云礼，径直上前推开厢房的门进了屋。
云羡书和云玄瑶扶着阮绒，看着重又被掩上的门，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绝望，将她们从头浸到脚，且冰冷透骨。
厢房内悄声无息，听不到任何动静，可时间等得越久，云羡书他们越是焦躁，或者说他们更被恐惧攥紧——一切的讯息都显示，云矣危在旦夕，与他们的天人永隔，即在眼前。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