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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主仆同膳
云羡书买的东西被随后赶到的辛五儿和纪从儿帮忙，都从马车中卸下，给送到了云羡书的屋里。
云羡书等人回屋后，也暂且懒得管那些礼物，让辛五儿、纪从儿，将它们一一码放在屋子的一角，桑洹之和戴循陪着云羡书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识趣地告退了，让云羡书好生安歇。
待众人散去，云羡书让点儿打水，洗了把脸，桂嬷嬷奉来热茶，云羡书喝了两口解渴，正想叫点儿去将房门关了，艾珠领着几名下人，已将晚膳送来。
云羡书招呼点儿等人：“来来来，一起用吧，今儿你们跟我跑了大半天，也都累了饿了。”
艾珠却道：“这不合规矩，姑娘，下人们的饭食厨房也备着呢，一会儿我领点儿姑娘和桂嬷嬷去用便是。”
云羡书没理她，只是道：“我是主子，我说怎样就是规矩，平日在府中，我院子里的人，也是有和我同桌用膳时候的，至于艾珠姑娘怎么想，你是戴府的人，我管不上，你可以自行决定，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还是下去用，都随你的便，反正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再有侍候的了。”
“那……”艾珠犹豫着道：“婢子先下去吧，一会儿再过来替姑娘收拾。”
遂招呼其余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云羡书让点儿先去把门关了，这才同点儿和桂嬷嬷围桌而坐。
点儿替云羡书盛好饭，问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不想让戴府的人听到？”
“我心里不痛快！”云羡书抄起筷子，一边扒饭一边嘟囔道。
点儿笑笑：“是因为被桑三公子数落了？”
云羡书摇头。
桂嬷嬷道：“桑三公子当众拉着个脸，又当场拂袖而去，也太不给姑娘面子了，老奴若不是因为身份卑贱，不好插话，肯定早就帮衬姑娘，替姑娘出气了。”
云羡书还是摇摇头。
点儿劝道：“桑三公子置气离去是不该，好歹桑四公子通情达理，人家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全，姑娘何必别扭在心，跟他们过不去呢？”
云羡书仍然摇头。
桂嬷嬷又道：“话说这个艾珠也不识趣儿，姑娘帮她解了围，她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姑娘招呼一起用膳，她居然还拒绝了姑娘，说的好听叫谨守本分，说的不好听就叫有些不识抬举，然她是戴府的一个下人罢了，姑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云羡书再次摇了摇头。
点儿和桂嬷嬷就有些奇了，点儿道：“姑娘究竟因何不痛快，姑娘不说，却只管摇头，叫奴婢们如何猜？”
云羡书咽了一口菜，道：“先吃饭，我快饿死了，你们不饿吗，还在问东问西的？”
“奴婢不是担心姑娘吗？”点儿回道，“姑娘不痛快，奴婢也吃不香啊。”
“先吃！”云羡书点点菜道：“戴府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无奈，点儿和桂嬷嬷只好盛了饭，各自吃起来。
云羡书很快风卷残云干光一碗，又盛了满满的，才缓缓道：“我郁闷的是，整个戴府从上至下，他们不在乎东靖如何，不在乎流民如何，甚至北胡、西羯的威胁与骚扰，他们其实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如何，自己的利益如何，各人有各利，所以上面的主子精致地自私着，下面的奴婢下人，精明地自私着，就在各自自私的圈子里盘算着，其他无关无利，他们都不放在心上。”
点儿和桂嬷嬷愣了愣，似乎都不太明白云羡书之意。
云羡书接着道：“包括桑家哥哥们，他们其实也不关心，你们不觉得，今儿他们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我的安全与否上，有问题吗？”
“有……有什么问题啊？”点儿还是不能理解。
云羡书解释道：“桑家哥哥们担着干系，只问我是否平安稳妥，戴循怕受牵累，也只求平安稳妥，因此才会责骂艾珠，倘若我跟他们说了流民们的情况，你们觉得他们会做何反应？”
点儿和桂嬷嬷面面相觑，半晌点儿道：“只怕艾珠真的会被撵出戴府。”
“还有呢？”云羡书问。
点儿想了想，犹豫之后道：“姑娘……那肯定是三位公子都会又急又气，就算明儿气消了，姑娘只怕也会被盯紧了严守着，再想要开溜私自出去，想也别想了。”
云羡书笑了，笑容中带出一丝苦涩，“他们有一个人会在意流民们的死活吗？”
点儿和桂嬷嬷同时，缓缓摇了摇头。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云羡书拿起筷子，神情凝重地重新开始刨饭，“以前我觉得父亲心怀壮志是为东靖国，虎狼环伺，总归是隐忧，但我又觉得北伐与否并不重要，东靖如果做好周全的防备，还是可保江南安稳的，反之北伐耗损财力物力人力，恐还会引起国中动荡，然而现在我明白了，北伐是为国，更是为民，民安，天下安，才是真正的安，否则就如同现在，你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围桌吃饭，讨论饭菜味道如何，精致与否，哪管外面浊浪滔天？可终有一日，滔天浊浪卷噬一切，乱流奔涌，也会掀翻我们这张桌子，到那时，我们甚至连可用之民都没有了，要这张桌子又有何用？”
点儿和桂嬷嬷望着面前的桌案，皆沉默不语。
良久，点儿道：“姑娘的意思奴婢大概明白了，姑娘自然是竭力赞同北伐的，可北伐毕竟得要一步步来，眼下，其实诚如姑娘所见，大多富贵者求谋自身利益，肯为国而谋者寥寥，更不用说为民了。”
“是啊”，云羡书淡淡道：“那就一步步来。”
“一步步来？”点儿诧异道：“姑娘有何打算吗？要说这国策，别说轮不到姑娘上心了，便是大人怕也置喙不得呢。”
“唔。”云羡书仍是那副淡淡的态度，“何必置喙，京康的环境那么复杂，卷进去才叫身不由己祸福难料呢，但上心这种事儿吧，应了一句俗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