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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秦婳竭力镇定。
可小脸儿还是狠狠一白。
她眼底里满是慌乱。
心也是完全无措的状态。
她生怕自己把杯子里没喝完的水洒了。
只得匆匆将杯子搁在一旁。
然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攥紧拳头。
让指甲刺痛掌心的痛楚迫使自己可以稍微冷静一些。
哪怕是装，也要努力装出来。
最后一刻的颜面，还是要有的。
……
秦婳终于能勉强平视着他，一字一句冷静地道：“好，你说吧。”
裴晋阳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大约半分钟。
秦婳心焦无比，他终于缓缓开口。
看得出来，他说话仿佛要经历一番十足激烈的纠结。
无比的内心矛盾，然后才能开口说出来。
秦婳只觉得这段尚且不足两个月的婚姻，怕是要被宣告终结了。
然而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她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障碍。
裴晋阳的声线显得十分沉稳，吐字清晰地道：“最近这几天，我内心……挣扎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秦婳，我不得不承认，你犯下的过错，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对你，也算了解，你既然选择跟了我，一直也是真心实意的，对我没有半分虚假，我对我每一个时段感情的变化，都是历历在目，十分清晰，我不该怀疑你的用心。你对我，是日久生情，这种感情是真的，不是你装出来的，所以我动气时指责你的那些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婳脑子里一阵一阵发懵，晕乎乎的。
好在她是靠在床头，倚在枕头上，否则真的是要分不清东西南北，晕头转向了。
她尽可能地平视着他，耐着性子听他说。
裴晋阳这样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极大的谦让。
可是越这样，秦婳就越觉得这是他要给自己下通牒的征兆。
是不是要用比较温和而客气的言辞简单总结他们这一段斑斑驳驳的感情。
然后给这段婚姻亲手画上句点。
秦婳心里不可能不悲哀，可还是要逼着自己冷静克制。
裴晋阳一字一句声线平稳地道：“我自从有了你，扪心自问，我是想好好照顾你，待你好，我甚至想把这世上的许多好东西都给你，只要你喜欢的，看到你欢喜，我也会觉得愉悦。但是渐渐我才意识到，你并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原以为你只是个简单的姑娘，秦御给不了的东西，我给了你，你就会满足，但是我忽略了你其他的需求……你需要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哪怕我告诉过你无数次，裴太太只会是你，其他的女人，根本就不重要，她们只不过在我的生活里扮演各自的角色，虽然有些也是不可或缺的，即便缺了她，也要换上另外的人来代替，我如今跟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秦婳的眼眶渐渐湿漉。
她逼着自己冷静……
可是实在太难了。
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每一句都直戳她的心口。
怎么可能不疼。
她重重地点头。
一再点头。
婚姻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能够让女人快速地成长。
她从前的确是单纯得有些近乎愚昧无知的少女。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改变，她的思维已经成熟了许多。
从前不能忍的事，她也逼着自己在忍。
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的吧。
她选了裴晋阳，既然是嫁了他。
有些问题，一早就该想到的。
只不过她错就错在，想到了之后，也没有真的以平和的心态去接受。
更没有以强硬的手段去尝试改变。
她只是闷在心里。
等到积怨已久。
她就犯了大错。
这种男女的不平等……
的确是，无法改变的。
秦婳哽咽地道：“你说的这些，我如今……都明白的。”
裴晋阳平静地继续说道：“你能明白就好。无论是闻雅，亦或是桃初，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如果你非要介意，我也没办法控制你，我只能安抚你，跟你实话实说。她们各有各的存在价值，存在即合理，我如果为了自己的太太，完全断了和那些女人的关系，那么……我需要她们去办的事情，难道要你来代替么？”
秦婳仿佛愈发受不住情绪了。
她心脏钝痛，渐渐伸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说：“不，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去为我办什么事情，你是我的太太，也是我心爱的女人，你为我生下孩子，已经是最难得的事情，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别的要求，你是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女人，而外面的那些……说白了，她们和我公司里某个重要的高层人员，或者和我的司机一样，我可以换，但不能没有。”
“我一直觉得你不该再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上浪费心情，给自己找不痛快，这是从我的立场上，我的考量。但是我或许忽略了一点，你从前的生活太过单纯，可能连乔湘……也不怎么跟你谈这些事，也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也或许是你自小就和她的价值观不符。你选择做我的妻子，有些事情，能忽略就忽略，一味让自己心烦，是不明智的，等你再年长一些，心态也会渐渐成熟，我相信你以后会有所改变。”
秦婳自然不是听不懂他的话。
只是渐渐的，从思考，变得越来越困惑了……
他不是要摊牌的么？
既然摊牌……
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
他像是在给她做婚姻辅导课程一样，耐着性子说了许多。
秦婳隐约觉得不对劲……
这并不太像是要离婚的征兆？
……
秦婳怀着紧张焦灼，继续听他说下去。
裴晋阳道：“你做错了事，我很生气，一度也不想原谅你，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反复气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你还是气我自己。秦婳，现在我决定原谅你，之前发生的事，今后绝口不提。”
秦婳恍惚瞪大了眼睛，瞳孔阵阵抽动。
她张开口，颤声问：“你……你说的，可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能做到……原谅吗？”
裴晋阳清俊逼人的面孔上只有镇定。
他显得很平静，虽然可能有内心情感的波澜，但看得出来他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沉声道：“是，这是我理性考虑的结果。坦白说，我可能短时间内做不到发自内心真正原谅你，我心里会有个坎，但是你该明白，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我现在做不到完全原谅，但是将来，应该可以。目前，我们需要为了维护婚姻所做的，无非就是不再提起这种不愉快的事情，秦婳，我可以做到这一点，你呢？”
秦婳捂着嘴小声啜泣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裴晋阳待她冷漠至极，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怀着女儿。
大概事情发生的第一天，她就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这应该是这个男人为了她，对自己内心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了。
秦婳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软着嗓子道：“我自然可以。我说过，我真的是无心之失，我的确生你的气，我嫉妒别的女人分夺我丈夫的宠爱……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我是错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真的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做个好太太，更会做个称职的母亲……”
秦婳此刻心里再没有任何的矛盾。
她知道这种选择，无异于妥协。
这意味着将来有很多矛盾痛苦嫉妒的时候……她或许都不能再当面去指责裴晋阳什么。
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如果不能维系婚姻。
她有很大的概率会失去女儿。
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秦婳牢牢地攥紧男人的手，“晋阳，你相信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我们感情的事情，对不对？”
男人的大手一下一下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是，我相信。之前的事情到此为止，也包括……我对你的伤害，我并不是诚心的，那样对你……我很后悔，秦婳，你是我最不忍伤害的女人。从来都是。”
秦婳有些反应迟缓地意识到他指的应该是……
粗暴性虐她的事。 疼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