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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最根源的解决办法，应该从大哥下手。
只有彻底断了大哥对秦婳的执念，才能还秦婳真正平静安稳的生活。
二十六年来，他头一回做不敬之事。
裴易在一场内阁会议结束后，留在裴晋阳的办公室，主动开启这一个敏感到随时可能导致他们兄弟关系破裂的话题。
裴易道，“如今局面稳定，站在我们这一派的人，已经足以控制内阁大局。所以大哥闲暇下来，对女人的兴趣又高涨了么？”
裴晋阳点了根雪茄，吸了口气，略扫了他一眼，声线森寒，“你什么时候起对我的私事也感兴趣了？”
裴易坐在他对面，扯了扯唇角，冷笑，“大哥玩女人我自然不感兴趣，女人对我们这种身份的男人来说，只是玩物和附属品，大哥便是在外面养一百个女人，只要闻雅没意见，自然是轮不到我说话的。”
他略一停顿，目光更显得讽刺了些，“可唯独秦婳，我不能不理。秦婳是经历过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大哥和我一样心知肚明。当初她产后抑郁，险些从官邸的楼顶跳下去，大哥是忘了那一幕了么？你或许能忘，但我忘不了，我忘不了秦婳那个可悲的女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被逼入绝境，她差点就死了，大哥，你对她，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可言么。”
裴晋阳的脸色十分阴沉。
除了阴沉之外，更多的是寒意和冷漠。
裴易是冒着兄弟恩断义绝的风险对裴晋阳开这个口。
但他没办法再忍耐装傻下去。
谁也不知道秦婳会不会恢复记忆。
也许三五七年乃至十年内她都不会想起。
可也或许她明天一觉睡醒就恢复正常。
这种连医学专家都无法断言的事情，没有人敢冒险。
裴易一字一句置地铿锵，“大哥和秦婳经历过的一切，我算是旁观者，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在大哥心里，秦婳或许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在我看来，她从来都没有错，错在我，错全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是我一时贪欲，忘乎所以。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大哥已经宽恕了我，我感激大哥对我的培育之恩，宽恕之情。”
“可我依然心疼秦婳，而且我敢断言，以秦婳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环境，她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再一次创伤。我以为……她现在忘掉了一切，正是身体机能发出的自我保护机制。秦婳应该过平淡的人生，大哥，我恳求你不要毁掉她的生活。”
裴易说了很多。
对他而言，这些话他极有可能这辈子只会说一次。
他很难有第二次勇气和胆量在裴晋阳面前重复了。
但裴晋阳的脸色一直是阴鸷而僵冷。
对此似乎毫无反应。
裴易在开口之前也料想过这种结果。
大哥是我行我素的人，他做事一贯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和评判逻辑，不会把旁人的质疑放在眼中。
所以他冷漠回应的态度，裴易并不觉得意外。
……
可对裴易而言，他宁可裴晋阳勃然大怒，也好过现在这样平静至极的状态。
如果他勃然大怒，至少让人看得出他的确是在意秦婳，不容许任何旁人插手他和秦婳的事。
现在这般平淡冷漠的姿态，反倒令裴易更添担忧。
然而半晌过后。
裴晋阳摁灭了雪茄。
目光变得幽深而复杂。
他瞥了裴易一眼，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很清楚你始终没有放下秦婳。”
裴易目光一震，瞳孔像是剧烈抽搐了一瞬。
换作以往，他一定不会承认。
他会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早已忘了秦婳。
不过是一个女人，过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还念念不忘。
哪怕谁都知道这种说辞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也的确是应该这样说。
可这一次，裴易抽了抽唇角。
他就像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一般。
“是，我是爱秦婳，我二十六年来，唯独爱过这么一个女人，爱得莫名其妙，甚至背叛了我最敬重的大哥，可我也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永远不会和大哥争她，我只是以卑微的局外人身份开口劝阻。我希望大哥给秦婳留一条生路，你放过她吧，秦婳不能适应跟着你的生活，也无法应对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她现在跟着秦御，过得还算是安稳，秦御给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她哪怕是这样没心没肺地过完下半生，我觉得也很好，与其让她想起过往那些逼疯她的事，不如就当没发生过。”
裴易的声线里饱含隐忍和苦涩，“大哥，我极少求你，为了秦婳，我就再求你一回，你放过她吧，你真的应该放过她。”
裴晋阳的脸色似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裴易只当他是沉默发怒，只是暂时懒得爆发出来罢了。
可办公室内的气氛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后。
裴晋阳骤然扯了扯唇角，自嘲一般轻笑出声。
“裴易，你为了你心里的女人，央求我放过她。我又何尝不想放过秦婳，可我若放了她，谁来放过我。“
裴易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脸色在短短数秒内忽明忽暗，变得尤为复杂。
大哥坦荡而自私的态度令他震惊。
只听裴晋阳面无波澜地道：“我这半辈子，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权力，地位，女人，我都不能舍弃。上一次舍弃秦婳，是因为她病了，她病得让我恐慌，我怕强制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真的会逼疯她，甚至逼死她，所以我给了她休养的时间，允许她回到她哥哥身边。”
“我可以为了她忍耐，等待，但不可能等待一辈子。秦婳是我必须要掌握的女人，这与任何利益都无关。只与我自己的人生相关，失去秦婳，我的人生会有缺憾。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以你二十多年来对我的了解，我说这些你或许会觉得很可笑，很难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秦婳是我身体里不能割舍的一根肋骨，我可以暂时忍痛割爱，但不能忍痛一生。”
在陷入短暂的震惊和沉默后。
裴易讽刺地笑出声来。
“大哥你的意思是，你爱秦婳，爱得不能割舍，所以即便她会痛苦，你也非要将她绑在身边是么。”
他眉头紧锁，唇角的弧度愈发嘲讽，“可你明知道秦婳是个怎样的女人，你爱她，想把她捆在身边，可你能给她什么？除了给钱给一些虚无缥缈的宠爱之外，你连婚姻都给不了她，这一次把她重新哄骗到手之后，你准备将她当做外室养在外面几十年，直到她到老到死，都没有名分，连裴家的祖坟都入不了？”
裴晋阳面无表情：“自古以来，你听闻过几个男人真爱的是自己的正室，妻不如妾，我会保护好她，尽可能让她无忧无虑，裴易，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听。”
裴易的脸色很难看。
他还以为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
也许大哥会吐露心声，哪怕是有计划数年之后给秦婳名分，让她成为真正独一无二的裴太太，最终成为裴家的主母。
然而大哥仿佛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他始终是准备将秦婳当做一只宠物，养在身边，只为了供自己取乐。
这样的日子，哪怕再重来一遍。
对秦婳而言，她所遭的罪，难道不是都白遭了么。
历史总会惊人的相似。
……
裴易面露讽刺。
裴晋阳却一字一句说：“秦婳轮不到你来担心。她若是恢复记忆，我会把掌珠给她抚养，能补偿她的都会补偿，若是不恢复记忆，自然更好，这一次我不会再伤她，我会将她当做珍宝，疼她一辈子。” 疼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