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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遥炒了两个小菜,一个土豆丝和一个辣椒炒肉,端上桌之后才朝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事情的许君期喊道:
“君期,该吃饭了。”
许君期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半截烟头掐灭,从窗台上跳下,看着桌上的两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
“程遥,这些年,厨艺长进了啊。”
“嗯嗯,我其实有些挑食,久病成医嘛,学着学着自己也就能把握火候了。”
程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这个话题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只要说到这些年的生活,里面的辛酸不言而喻。
许君期也意识到了程遥情绪的波动,不再多说,安静的坐下吃饭。
吃完饭之后,许君期主动的和程遥一起收拾好了碗筷,程遥有些羞赧地朝许君期问道:
“君期,今晚,你是睡我这边还是......”
许君期愣了一下,淡定的回道:“肯定睡你这边啊,回家还要开车,今天有点累了,不想再折腾。”
许君期没说,他现在头疼的厉害,这么晚了再开车,加上昨晚一夜没睡,白天又折腾了一整天,身体早就到了极限,他害怕自己再出什么事情。
程遥点点头:“恩恩,那我去帮你把床铺好吧,秋天晚上有些冷了,加床被子。”
“好,你去吧,这边我帮你收拾就行了。”
程遥要和许君期分房睡,这也正如了许君期的意,他头疼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程遥,不然以程遥的性格,一定会马上带他去北京找那位医生,当下多事之秋,许君期实在是没这个时间,许君期想着,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夜色渐深,许君期和程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一档综艺节目,程遥看的津津有味,但许君期却满怀心事的发着呆,心思完全不在电视上面。
等到广告时间,许君期才朝程遥说道:“程遥,明天我们去见陈黎,顺便处理一下莫伊的后事,莫伊的父母现在已经去世了,家里的亲人也没什么太多联系,我们就直接负责帮他料理了吧。”
程遥点点头,说道:“好,不过,陈黎她过来干嘛?”
“陈黎说,她想送莫伊一程,也许是心怀愧疚吧,我也不清楚,只是今天找到长安的时候,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的。”
“她跟你说的?她怎么知道你苏醒了?你醒来的事情,应该没人说出去啊。”
“是晨鹿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感谢上天,陈黎应该是猜到了,哦对了,我和陈黎的事情,陈黎和你说过?她今天说让我问你。”
程遥点点头,嫌电视的声音太吵,直接将电视给关掉了,然后才说道:“嗯,不过,她也没说的太明白,不过和我表明了,她和你都是清白的,而且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莫伊。”
“她说了孩子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孩子。”程遥补充道。
许君期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深有所感的说道:“应该有这样的一部分原因,但是我怀疑,陈黎和别人做了一笔交易,章子非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既然陈黎不愿意说,我们也无从问起。”
“陈黎和莫伊在一起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孩子,的确,孩子其实才是婚姻长久的真正桥梁。”
程遥怔了一下,没想到许君期会有这样的感触,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犹豫的反问道:
“那你和舒予的婚姻呢?不是已经有了小远遥吗?”
许君期摇头叹息道:“不一样的,我和舒予从头到尾,就没有存在过爱情,两个人之间,更多的还是互相利用,而且舒予口中的爱,是畸形的,这一场婚姻,也和她的爱情观一样,是畸形的,所以半途夭折,是不可阻挡的事情。”
程遥不再说话,这一晚的谈话,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许君期起身洗漱了一下,和程遥说了声晚安,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进去之前,还特地的拿了一个烟灰缸进去,在程遥面前,许君期从不掩饰自己的烟瘾。
许君期躺在床上,早早的就将灯给关了,房子里唯一的光亮,就是烟头的微弱火光。
许君期感觉自己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抽着廉价的烟,装着孤独的范儿,站在人群里永远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人。
许君期摇头苦笑了一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走一遍,许君期不会去努力跻身商界,只要遇到程遥,就会带着程遥过最简单的生活,哪怕穷困潦倒,哪怕一无所有,只要程遥愿意,他就无所畏惧,至于所谓的世俗眼光,所谓的背景压力,许君期都不在乎,生死都经历过了,他还害怕什么呢?
长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眼前,许君期在烟雾尚未来得及消散之前,抬手在烟雾里写下了孤独两个字,不过很快,就变成了过眼烟云。
许君期的这前半生,都活在孤独里,他不像乐凉或者长安他们,许君期活得很压抑,身边的朋友寥寥无几,不管什么情绪,永远自己一个人消化,压力也自己一个人背,牙齿咬碎也要抗住,在感情上,更像个白痴,失去了至亲之后一个人流浪街头,对自己最爱的人恨的咬牙切齿,既放不下仇恨也狠不下心忘了她,永远活在挣扎当中。
也许他活得最轻松的,就是昏迷不醒的那一段日子,就像做梦一样,脑子里想通了许多事情,从未有过的明白。
许君期觉得现在躲在黑暗里的自己,孤独的像一只恐怖片里的野鬼,流浪于人间,既下不得地狱,也上不得天堂,见不得人间的光,只能委身于荒郊野岭。
许君期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解字,他在一堂文学课上,曾经就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这样解过孤独这个词语。
“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小孩,有水果,有走兽,有蚊虫,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小巷子,人间味十足。
夏日的傍晚,小孩看着空中嗡嗡飞舞的飞虫,不远处的狗摇头晃脑的穿巷而过,小孩手中拿着吃剩下的半块西瓜,忽然就觉得好像过了大半辈子,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
许君期曾经将自己对于孤独的这一段解字,定义为孤独的真正含义,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辨证。
人活着,不管过程如何,无非就是苍茫一生,抑或潇洒一生,前者是大多数,后者是极少数。
许君期端起一杯水,放在窗台,然后摆上了三支烟,郑重说道:“莫伊,兄弟送你一程,人间别记挂,一路好走。”
这一天,许君期在自己心里又删掉了一个人,身边的朋友,愈发的少。 曾予你半生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