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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回到吉首之后,正赶上吉首这边下雨,和长沙相比,怪冷的,刚下车,一股湿冷的气息就从脚底下跟小蛇似的往身上钻,冷的人发颤。
许君期虽然表面上一副冷淡的态度,但下车之后就很细心的拿了一件加厚的风衣,给身体不好的程遥披上,顺便给小远遥也裹了一层小毛毯,这才放心的往外走。
秋寒一下车就说道:“我们这样两手空空的去不太好吧,要不要去超市买点东西送给陈叔啊。”
程遥看了一眼秋寒,调侃道:“秋寒,平时看你挺聪明的,今天怎么脑子生锈了?这可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上门就这样两手空空你好意思娶人家女儿吗?还要问我们,是不是傻,走,一起去超市给陈叔买点东西。”
陈暖站在一旁偷笑,拉着秋寒的手臂,一副害羞的模样,显然还没有适应好秋寒女朋友的这个身份。
秋寒和陈暖相比,表面上显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其实忐忑的不行,毕竟是要上门拐走陈叔的女儿,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和犯怂,不过现在箭在弦上,秋寒就算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对不起昨晚陈暖的那满腔诚意和热爱。
对于买礼品送礼的事情,四人都没什么太多的经验,陈暖和秋寒俩人挑挑拣拣,最后买了几盒比较名贵的茶烟,能够帮陈叔戒一下烟,而程遥和许君期,则是买了两瓶药酒,价格都不菲,不过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心意。
陈暖在之前就已经通知过自己父亲了,所以当大家到陈叔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提前开好了空调,摆好了零食果干之类的,陈叔一个人在厨房忙个不停,不过看脸上那开心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估计再忙他也乐意,人老了,可不就盼着这些孩子们回家热闹热闹嘛。
秋寒是厨房好手,而且又打着算盘要拐走陈暖,此时定然去好好献献殷勤,放下东西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厨房帮陈叔打下手,陈暖满脸笑容,显然对秋寒很满意。
程遥和许君期想帮忙也帮不上,一来是厨房太小,二来俩人都不是能进厨房的主,便和陈暖一起磕着瓜子看电视,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事。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陈叔的手艺一如当年那般好,连从来不夸奖别人的许君期,都埋头多吃了几碗饭,对一桌的好菜赞不绝口,陈叔还是那般的实诚客气,随口一夸,满是皱纹的脸就红了,跟喝了高粱酒似的。
秋寒和陈暖,也在饭桌上和陈叔摊了牌,听到这个消息,陈叔不仅不反对,反而乐开了花,巴不得俩人赶紧去领证,然后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趁着自己腿脚还利索,还能帮俩人带一带孩子。
吃完饭,陈叔跟许君期还有秋寒三个大男人,凑了一桌斗地主,三人在那玩的不亦乐乎,程遥和陈暖坐在一旁安静的看,满脸的温柔笑意,小小的房子,显得好不热闹。
陈叔连输了几把之后,点了一支刚买的茶烟,笑着骂骂咧咧的说道:“君期,秋寒,我觉得我们这样打牌不公平啊,你们俩人身边都有助阵的,程遥靠着君期,我这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搂着秋寒你的手臂一副花痴样,我这两手空空,没法打啊。”
程遥抿着嘴角笑了笑,说道:“陈叔,您老谋深算,已经不需要助阵了,无敌的人不都是寂寞的嘛。”
陈叔认真的掂量了一下,竟然还真的点头道:“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再来,今晚我陈敬一定要杀的你们片甲不留,让你们这几个小子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哈哈哈,岳父大人您悠着点啊,别说话声音太大,闪着腰了。”
“你这小子,小暖啊,这几天就住在家里,至于秋寒,就随便睡在外头吧。”
“别啊岳父大人,我这脚不听话,一进门就生了根,估计是挪不动了。”
“小暖啊,家里是不是有一把刚开封的菜刀,我记得是我去年买了砍骨头用的,你拿来我试一下还锋利不。”
大家连声大笑,程遥望着窗外的深沉夜色,满眼的不舍与无奈,不过,程遥也已经满足了,人活着,不是为了活多少年,而是为了活那么几个瞬间,此时这满屋子的温暖,足够程遥怀念一生。
程遥和许君期用余下的一点钱,在吉首租了一套二居室,许君期还是那般冷冷淡淡,和程遥分房睡,俩人开了一家小书店,赚不到什么钱,为了贴补家用,程遥还去做一下家教,甚至有空的时候,还会去送一下外卖,毕竟远遥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是硬道理。
秋寒与陈暖在年后就结了婚,陈暖也没再回上海,两个人在凤凰经营着那家酒吧,陈暖偶尔接一点设计方案,算是过上了神仙日子,俩人恩恩爱爱,不缺钱不缺时间,让程遥打心底羡慕。
过完春节,程遥一直苦撑着的身体终于垮掉了,下午送完外卖回来,和许君期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口鲜血就喷在白得透亮的米粒上,随即晕倒了过去。
送到医院一检查,许君期这才得知,原来程遥已经是胃癌晚期,和她妈一样,得知结果的当晚,许君期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抽了一整宿的烟。
短短几天的时间,程遥就已经是瘦骨如柴,连流食都吃不下去了,医生说治疗的时间太晚太晚,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以程遥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
许君期当时很平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陪在程遥的身边,直到程遥离开的那天,许君期才流泪哭出声来,那哭声,整个医院都能听得到,撕心裂肺的可怕。
简单的料理了程遥的后事之后,许君期浑浑噩噩的生活了一阵,但小远遥每天吵着要见程遥妈妈,许君期每一次都只能抽烟来压住内心汹涌的悲伤和难过。
直到送小远遥去上了幼儿园,孩子开始不哭闹了,许君期才重拾心情,开始好好打理书店,而程遥的那本叫《我们的十年》的日记,后来被许君期续笔写了下去,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或悲或喜的故事,统统写到了日记里,最终自己打印成册,放在书店的一个专属书架上,只能翻阅,属于非卖品。
就在同一年,程遥的生日那天,许君期将原本叫“君遥书店”的书店名字,改叫“我们的十年”。 曾予你半生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