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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凉仰着头望着许晨鹿,那种眼神,程遥深有体会,因为她曾经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自己亲身感受过,绝望,漫无边际的绝望。
许晨鹿的一句句话就像一柄柄特地削尖的竹刺,一根接着一根,亲手扎在乐凉的心上,鲜血四溅,淋漓痛快的宣泄着她的痛苦,同时让乐凉痛上加痛。
这两个月,路小安做完手术后的这两个月,许晨鹿同样的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一个双手沾血的刽子手,亲手将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杀死在摇篮里,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那晚上路小安察觉到了她近乎逼迫的眼神,以路小安的性格,不是没有可能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是许晨鹿还是乐凉,一旦俩人在一起,必将一辈子都不得安宁,那个孩子会成为他们的梦魇,并且永远都拔出不掉。
许晨鹿多干净温婉的一个女生,并且从小就接受最好最正确的家庭教育,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逼着路小安去打掉孩子,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直到此时此刻,她面对着醉意熏熏的乐凉,才彻底的发泄出来。
乐凉沉默不言,低着头眼神凄凉的看着地板,许久后才声音微弱的说道:“晨鹿,现在舒服一点了吗?”
许晨鹿摇摇头,沉声道:“乐凉,你给我振作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别让我看不起你。”
乐凉神色莫名的一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轻声朝许晨鹿近乎恳求的说道:“晨鹿,你能抱一抱我吗?就当是新年礼物好了。”
许晨鹿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轻轻的与这个沉浸在自责当中整整两个月的男生拥抱了一下,但随即就马上将乐凉不露痕迹的推开了。
许晨鹿语气变得轻缓了一些,淡淡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多一点勇气去面对发生的一切,就算你觉得对不起路小安,那就自己想办法去弥补,而不是每天抽着烟,酗着酒,这样去作贱自己来偿还你自私犯下的错误,如果是这样,你就是在自欺欺人,没有人会可怜你,更不会有人原谅你,包括你的那名尚未出生的孩子,他在天堂也瞧不起你这样窝囊废物的爸爸。”
乐凉怔了一下,然后一个大男生,竟然就在大街上掩面痛哭了起来,许晨鹿故意用冷厉的话语去刺他的痛处,就是想要痛醒他,让他好好哭一场,尤其是提到那个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给予乐凉的痛没有人体会得到,心里的痛,永远都比身体上的痛要深刻得多。
“哭吧,哭出来,就好好认真的去继续面对生活,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医学院的期末考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挂科基本上就是重修,自己努力一点,别掉队太多。”许晨鹿最后的语气终于是轻柔起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的乐凉。
这一晚跨年夜,最后并没有去吃烧烤,因为遇到乐凉,如乐凉自己所说,他的坏心情会摧毁所有人的快乐,但是没有人去责怪他,只是各自叹息一声,然后回自己需要回的地方。
秋寒自己一个人回了酒店,而许君期则与舒予还有赵云一起打车走了,许晨鹿想让乐凉吹下冷风,醒一醒酒,便没有选择坐车回去。
程遥与许晨鹿俩人扶着乐凉,在阳历的跨年夜,走在冬夜猎猎的冷风中,像一副凄凉的画,却又凄凉的有一点小小的温馨。
程遥想起自己与乐凉的那个月下之约,突然发现时间真的过的好快,一眨眼,半年时光就成为了记忆,她再也不是那个初入大学就敢顶撞教官与教官理论的毛头女生,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蜕变,高中的那些稚嫩的痕迹就像画板上的画一样,正在被时光的板擦一点一点擦抹过去,然后历历在目的往画板上增添着新的属于程遥的画面。
“乐凉,你当初军训教我们要勇敢面对,要敢于承认,要以正面的姿态去迎战生活,但是这一次,你可没有以身作则表现好哦,你现在就是一个令人不齿的逃兵,如果你还想让我程遥继续像以前一样认可崇拜你,那你就听鹿姐的话,像个男人一样,去面对,不逃避不躲藏,生活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小安现在都从阴影中走出来了,上次我们院的元旦晚会不知道你去没去看,小安带着我们班排的情景剧可还拿了一等奖,她一个弱女子都能挺过来,你一个大男生老是借酒浇愁算是怎么回事啊,所以,你真的要振作一点,到时候我可不希望你重修然后还要来我们班上听课啊,你可是我们班的教官,大家都认识你,有多丢人你自己用你的脑袋想一想。”
许晨鹿朝程遥竖了一个大拇指,微笑道:“小遥教训的是,你要是还一直是这副窝囊相,到时候丢人丢到姥姥家,成为咱们医学院的笑柄,那可就有意思了。”
乐凉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轻声说道:“不会了,你们俩姐妹给我唱一首歌吧,我好久没有听你们唱歌了,就当是送我的新年礼物吧,好不好。”
程遥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听什么歌,我们给你唱。”
乐凉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就唱一首应景的吧。”
“应景的......那就唱《走在冷风中》吧,刚好我们现在也是行走在大冬夜的冷风中,够应景了,鹿姐,你觉得怎么样。”程遥微笑着说道。
许晨鹿点点头,酝酿了一下,然后起了个调子,程遥就跟着唱了起来。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
这样寒冷彻骨的冬夜,不知道踩碎了多少人的梦,但故事却并不像歌里唱的那样,有踩碎的梦,却也有重拾生活的责任与信心,三人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踩着岁月的痕迹,走在青春飘荡不安的路上。 曾予你半生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