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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你们都是睁眼恶人
秦城许是点头同意喝孟婆汤入胎轮回的，他眼里平静无波无澜，却是在奈何桥上吹了两天两夜的冷风，原本单薄的身子更加单薄了，他枯瘦的手指了指命灯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第三天的时候我去见了他，他给了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世人是不是都觉得投胎是新生，可说来也是无情的很，抛却往日里所有的爱恨。我曾听无常爷说过这么一件事，江都有一男子名曰何生因病而亡，其妻悲痛欲绝随后而至，可就在一炷香的功夫二人错过再难相见。姑娘你觉得，如何呢？”
我皱着眉头不知如何作答，秦城许枯瘦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捂着嘴角，他的身体微微弯着，肩膀都是在不住地颤抖着。紧接着他咳嗽地很厉害，剧烈地眼珠子都快散了出来，他朝我笑了笑：“若是她为我留一生相思不嫁，我却用一碗孟婆汤忘了她再将心给旁的人，我岂不是歹毒得很吗？”
我看了一眼滚滚的忘川河水，大块的浮尸飘来飘去，期间还有一些翻着眼珠子或是龇牙咧嘴的恶相。“经你这么说，这投胎的也都是绝情寡意之徒？”
秦城许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轻轻笑道：“我见到了青云，看到她平平安安就是很好的。”
“你不是说她是妖怪吗？正常的人怎么会那样强大的妖术？”我说的时候注意瞟了一下秦城许，生怕他会受到冲动会怎么样，毕竟此刻摆在我眼前的是一颗玻璃心。
“她不是，我知道她不是。”
我猜想他这大概心里有了魔障这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我撇了撇嘴：“是哦，她不是妖怪，我是可以了吧。所以你是生怕你的青云受了风寒，宁可自己冒着风险跳下湖去。”
秦城许没有看我亦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滚滚的忘川河水，又静静地看了眼摇摇晃晃的命灯。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无力地摸索着，而后他空洞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声音也很轻：“洛姑娘，你也有喜欢的人吧。”
“没……没有……”我赶紧摇了摇头。
秦城许笑了笑，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跟着你的那二位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洛姑娘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怎么会不心动呢？怕只是羞涩道不出口吧。”
“若是你不明白，只管叫那人身处险境你如果担忧焦虑坏了怕就是差不多的理。有一词叫做，情不自禁。”
我是想到了铜柱地狱的事情，当我以为青渡会被婆娑娘子给荼毒的时候我的确担忧地厉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也的确品味到情不自禁。然后我又强烈地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小声念叨着：“秦公子胡言乱语些什么呢，莫不是被这来往的阴风吹傻了吧。”
“确实吹了好久，有些冷了。”秦城许的语气更加轻柔了，我是特意靠近了他一些才听清。
他又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对着我行了一个君子之礼，“这些时日给你们添麻烦了，太冷了，我去孟婆那里要碗汤喝去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将他单薄的身子送至孟婆跟前，孟婆给他寻了个光亮光亮的大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热汤。秦城许没有直接端起来喝，反倒是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孟婆，你在这里待了多久？想来也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魂魄吧，这投胎真是一件好事吗？”
孟婆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给锈红色的铁锅下面添了些许柴，叹息了一声说道：“待了千百年吧，有死人就得有我们这样的存在，具体时间也是记不清了。我初来的时候也是妙龄少女，模样清秀身段撩人，我还想着我就是这样年轻下去，可在这样阴冷黑暗的环境待久了照镜子又是一副模样了，我都认不出来喽，叫人好生气恼呢……”
“为何被挑来做这样的职位？”
孟婆诡异地笑了笑，食指立在嘴唇中间，道：“自然是犯了大罪之人。”
孟婆摸了摸今日盘好的头发，眼里盈盈笑意，心情倒是有几分愉悦的便与他多说了几句话：“这来来往往的鬼魂我见了不少，像你这样英俊又执拗的有，像那些脾气暴躁满口脏话的有，太多太多喽……这投胎啊好坏也难说，有人落个好胎有人则又是苦命一场……”
“不过呢，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安然无恙地能来我跟前要这碗孟婆汤的，得看你们的福气。秦公子，你瞧见了忘川河下滚滚的尸首没，你可知都是为何？”
秦城许端起孟婆汤正要喝时又愣了愣，“听说都是怨气深还有执念重之人，有些是自己跳下去，还有是被驱逐下去的。”
“下去了可就是死路一条，生生世世于这河中滚动。”
“秦公子你可知道，我们这地府有本事的鬼差头也就七爷八爷二位，且他们二位也常常忙的合不上眼。坐船的鬼魂有时候无人看着，这底下的尸首就开始兴风作浪将其给掀了下去，这底下的可是饿了很久……不过呢，也不排除那些执念深的在底下与其斗争，保护心头之人。”
秦城许又是怔了很久，将孟婆汤搁在桌子上，他笑了笑：“谢谢你，孟婆姑娘。”
长久被人叫孟婆孟婆的，这次被称呼为姑娘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呢，但更多的是欣喜，随即娇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不想再爱上旁的人，我不愿负她，我想保全她。”秦城许心想若是能够一直在某处地方生生世世能见她一面能护她周全就是足够的。
“秦公子，你……你怎么了……”孟婆不明所以。
“孟婆姑娘，你在这地府之间还是一位明媚的姑娘，你熬的汤很香很香。祝愿你，此后每一天多多开心。”
“秦公子，秦公子……”
秦城许转过身朝着奈何桥跑去，然后径直跳了下去，他的嘴角骄傲上扬，依嘴型似乎在说：“我终于可以陪着你了。”
而我是因为思索自己的问题发了一些呆，秦城许是骑在我的面前的，我心中百感交集。孟婆也提着灰色的裙摆急匆匆地朝我这里跑过来，捂住嘴惊叹着：“秦公子这是怎么了，我这汤都给他盛好了，他怎么却又想不通了？”
我摇了摇头，皱眉道：“他想通了。”
原来这第三次喝醉酒就是想通的意思，这第三次便也是最后一次。
七爷劝慰我不必为此事难过，说秦城许的性子就是这样，无人可以说痛的。我勉勉强强扯出一个微笑：“所以这次，他想通了。”
我是做出无所谓的模样离开了地府，当然青渡和清一上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跟在我的身后，我再次去了孟府。我对这个孟青云还留有困惑，不过我们到的时候她是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泛黄凋零的叶子，她依旧是平静地给我们指了指黑亮的凳子招呼我们随意坐下。
“城许还好吗？”她大概是哭了很久，眼睛肿地很厉害。
“是，特别好，投了一个不错的胎。他接下来的一生会高枕无忧，富贵不愁。”我平静地说道，手搭在腿上却微微颤抖着。
“那他……他可真好……他是不是也会爱上新的女子，那女子会不会一心一意对他呢？”她哽咽着，眼泪在眼眶打着转，感觉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了。
我没有接她这句话，我本来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青渡大概看出了我有些尴尬和过意不去。他吹了吹手里的热茶，道：“孟姑娘为何会使用妖法？”
他问的还是很婉转的，我心中觉得虽然他平时嘻嘻哈哈不靠谱的样子，不过这关键时刻还是很细心的。
孟青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瞥了我们一眼：“你们是不是也在怀疑我是妖怪？城许……城许他也不信……他将我推开，他觉得我是妖怪……”
“我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那你是吗？”我盯住了她的眼睛，人的嘴巴可以鬼话万千，不过眼睛是躲闪不掉的。
她亦是没有避开我的眼光，“我不是，我就是孟青云。”
“那你解释一下你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要揪着这个不放，我没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从始至终我就是……就是在保全自己而已罢了……”孟青云攥紧了拳头，她的手里又是酝酿出一起黑气来。
我看了看青渡和清一上仙，目光交流下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不要刺激她，免得她一个冲动出去滥杀无辜。
“好，你说保全自己，那你说说看？”
孟青云却是冷笑一声，道：“我说？你们明明都是好好的神仙，能看能听，为何还要我复述一遍我的痛苦？”
“我那些日子总是去佛堂烧香，跪求着，可是……可是毫无作用……你们都是睁眼地恶人，妖怪？妖怪有时候都比你们这帮睁眼瞎要善良，你们呵呵呵……” 愿我如星辰如月